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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郑修远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宁羽。
宁羽的个子比之前高了一点,眉眼也依旧精致,只是身子看起来比之前要更加单薄。
郑修远将呆立在原地的宁羽一下子抱入怀里,周围所有人都睁大眼睛看着这一幕。
飞宇城一别,郑修远看起来每天一如往常,上山打猎,售卖猎物,和之前十几年的生活一样,却只有他自己知道一切都是自己的伪装,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总是会拿出宁羽送给他的那个荷包,里面除了宁羽送给他的玉牌,还有数颗红豆。
他很想再见宁羽一面,就算不说话,远远见他一面也好。
除夕那晚,他的祈祷成真,他随军北上的时候在飞扬城再次见到了朝思暮想的人。飞扬城的烟花很美,宁羽脸上的笑容也很美,他见到火树银花下,宁羽笑的那么开心,他的心里也感到欣慰。
他还买了一盏花灯想要送给他,送给那个桥上的少年。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和宁羽相见,就被督军派来的人找来拉走,军情紧急,他们被命令连夜赶路。
他和宁羽遥遥相望,却连一句话都没有说上。
宁羽的脸贴在郑修远坚硬的盔甲上,脸上传来点点冰冷,但是他却仿佛听见了郑修远那一声声火热的心跳。
就像很久很久以前,他在山谷里抱着他的时候,一样的心跳。
帐篷里的人忽然都安静下来,静静地看着这对相拥的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十七号床的士兵轻咳了一声,打破一室的寂静,
“郑副将,你和宁医护认识啊?”
没人回应他,但是郑修远和宁羽也忽然反应过来,他们现在所处的地方是军营,是边境柚洲。
郑修远粗糙的手指轻轻抚摸了一下宁羽的脸蛋,他用所有士兵都没有听过的温柔口吻说:
“宁羽,你在帐篷门口等我一会,我待会就来找你。”
微微仰头望着郑修远的宁羽此时心中也很激动,他的双眼微红,清澈的眼眸里点点晶莹。
他四下环顾了一下,也知道这里不是叙旧的好地方,他看着郑修远深黑色的眼睛,里面有他熟悉的安全感,轻轻点头。
等到宁羽出了帐篷,帐篷里爆发出一阵起哄声,许多像十七号床躺着的伤员忽然都坐了起来,一脸八卦的样子。
有些是其他地方的士兵,也不认识郑修远,但对于宁羽都很好奇,因此也都竖起耳朵。
十七号床士兵全身都动不了,他身上大大小小的都是刀伤,手臂还被马匹踩踏过,全身都被包扎了绷带。
郑修远见他受伤这么重还努力询问他和宁医护什么关系,只能赶紧制止他别起身,简单解释了一下他和宁羽是故交,如今他乡重逢很是惊喜。
“故交?那郑副将你们不是认识许久了?”
“郑副将郑副将,宁医护有娶妻生子吗?”
一旁其他的人也开始七嘴八舌地讨论询问起来。
“宁医护看起来年纪那么小,怎么可能娶妻生子?”
“宁医护家中可还有姊妹?他那么好看,要是有姊妹,我立马上门提亲。”
“你小子想什么呢,要轮也轮不到你。”
“怎么轮不到我?难道轮到你啊”
“来,打一架,看我不揍死你,”
“来来,打就打,怕你啊…”
“哼,郑副将在这里,不和你一般计较。”
“切,我也是看郑副将的面子,不和你争。”
郑修远听见有人要闹事,冷眼看过去,那几个争吵到快要动手的伤兵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郑副将心里记挂着宁羽,简单慰问了一下他训练过的一批士兵后就直接离开了帐篷,身后又是一阵起哄的声音。
他刚出帐篷,就看到宁羽纤瘦的背影,即使只穿着一身灰白色的麻布衣衫也丝毫掩盖不了他的清俊。
不过宁羽身边此时还站在一个人,那个身影郑修远也很熟悉,他有些高兴地走了过去,
“宁羽。”
轻唤一声,宁羽转过了头。
清澈的眼眸立刻绽放出笑意,宁羽整个人在见到郑修远的那一刻便散发出无比喜悦的状态。
他身后的郑修杰对眼前穿着盔甲的郑修远也感到熟悉,他指着郑修远喊着,
“大…大…”
“宁宁…”
老三站在一边,左看看右看看,最后还是抓住了宁羽的袖子。
郑修远有些震惊老三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宁羽一脸地愧疚,他任由老三紧紧拽着他的手臂,说:
“郑大哥,都是我的错,是我害的修杰成了这个样子。”
郑修远看见宁羽低落的神情,有些心疼,他刚想说什么,旁边来了一个士兵说道:
“郑副将,原来你在这,吴将军有事找你,让你赶紧去一趟。”
郑修远本想和宁羽多说几句,但是那士兵连催几声,他只来得及对宁羽说一句,‘等我来找你。’
“郑大哥,我等你。”
郑修远被吴将军叫去,其实是有关今晚篝火庆功会的事情,今晚分了各个营区庆祝,高兴之余督促郑修远也要注意防备。
郑修远领命。
这边宁羽看着郑家老大的身影消失了这才怅然若失地转过了头,但看着郑修杰,脸上又带上了笑容。
“修杰,我们终于找到大哥了。”
老三听不懂,但他感觉到了宁羽的开心,也一起笑了起来。
“宁羽,三弟。”
忽然,郑修然的声音传来,原来这次的篝火庆功会他也收到了消息赶来了。
“二哥!”
宁羽朝郑修然挥挥手,兴奋地叫了他一声。
“最近还好吗?累不累?”
“挺好的,二哥我告诉你一件事,我刚刚见到大哥了。”
“大哥?!”
“是,他穿着盔甲,我照顾的那些伤员还叫他郑副将。”
“没想到大哥真的在这里…,对了宁羽,大哥他人呢?”
“将军刚刚派人来找他,他就先走了。”
“那你呢。”
“我在这等他。”
不过宁羽他们一行人并没有在这里等许久,郑修然说他马上要去见城主和吴将军,让宁羽先去做自己的事,他会找到大哥然后再一起过来寻他们。
宁羽想着今天谢大夫也差不多有了一点时间,于是他带着老三去了谢大夫的帐篷处。
他们去的时候,谢大夫正在研磨一味药材,似乎是早就料到宁羽会带郑修杰来,他让两人稍等,然后将用于针灸的银针袋摊开了来,抽出细针,在烛火上消毒。
老三看着熟悉的场景,听话地坐在了中间的凳子上,等待着谢大夫帮他下针。
谢大夫便为银针消毒,便和宁羽聊着天。
他们聊起了最近两国议和一事,虽然也高兴天下即将太平,但是也为那些死去的士兵们感到惋惜。
如果能早点议和,这场战争也就可以避免,而不用丢掉那么多人的性命。
本以为平越国至少会和大裕国僵持许久,但没想到这么快态度就发生了转变。
宁羽和谢大夫也只能感慨世事难料。
眼下最要紧的,还是郑修杰的头伤。
“谢大夫,修杰的伤,还要多少次针灸才能好呢?”
“这个也说不一定,他脑袋里的淤血只能慢慢散去,具体哪天我也无法确定。”
“谢大夫,最近我也一直再看您交给我的医书,我用了书上很多种办法帮修杰恢复记忆,但是好像都没用。今日我想请您告诉我为修杰针灸的具体穴位,之后我会先自己尝试,如果可以,每日我都想为修杰针灸一次。”
谢大夫闻言,思虑了一会便同意了。
如果有宁羽每天为郑修杰针灸,而不是十天半个月这样来一次,相信郑修杰一定会好的更快。
他为郑修杰针灸的部位都是并不复杂,谢大夫只是为宁羽讲解了一遍,宁羽就已经记在心里,还能复述出来。
谢大夫惊叹于宁羽对于医术的天赋,又想起这一路走来,宁羽对待患者认真负责的态度,在给老三的头上插满了银针后,转过头来看着宁羽,问他愿不愿意学医。
宁羽当然愿意,当即拜谢大夫为师。
谢大夫很大方,他将自己收藏多年的医术手札赠给了宁羽,并且还送给了宁羽一颗回魂丹。
这颗药有一个奇效,只要还有一口气,喂下此药就能暂时保住一条命,这是谢大夫的师父传给他,当时一共有三颗,现在只剩最后一颗。
谢大夫将装着瓷瓶的回魂丹和手札交给了宁羽,又叮嘱了他,上天有好生之德,医者需要常怀仁心。
宁羽对着谢大夫跪拜了三下,表示会谨遵教诲。
谢大夫的医术手札里除了普通的病痛治疗手段,还详细记录了很多特殊疾病的应对方法,谢大夫说,有了这本手札,即使没有他在一旁指导,凭借宁羽的天赋,相信他也一定能够参悟。
宁羽再次拜谢。
两师徒又聊了一会天,此时外面忽然响起了号角声,宁羽知道,再过两个时辰就是篝火庆功会了。
谢大夫向来不喜欢这种热闹,他帮郑修杰拔掉了头上的银针,对宁羽交代了几句,就让两人可以出去准备参加晚会了。
宁羽和老三高兴地出了帐篷,准备先去医疗点的营地等郑修然和郑修远他们。
今日天气凉爽,没有了冬日的寒冷,也没有夏日的炎热,春风习习,柚洲午后的阳光和和暖暖,洒在人的身上倍感舒适。
只是突如起来的一场小雨,让刚刚还走在阳光下的宁羽和郑修杰淋了个猝不及防,附近都是空地,他们只能小跑着去前面一间房子的屋檐下躲雨,两人的头发和衣服都有被淋湿,互相对视的时候还笑了出来。
宁羽帮他擦着湿发,怕郑修杰待会着凉。
郑修然的脑袋忽然‘嗡’地一声,仿佛在哪里也出现过这个画面,他抱着头,却一点都不疼,看着宁羽清朗的笑颜,忽然脱口而出,
“宁羽——”
湿漉漉的头发粘在宁羽的脸上,他白皙的面孔上透露出惊喜,
“修杰,你你…你叫我什么?”
之前,郑修杰可是只会叫他的姓,连名字都想不起来。
“宁羽。”
郑修杰抱住了宁羽,他想起来了,他什么都想起来了,就在刚刚,就在他和宁羽被淋得像个落汤鸡一样的时候,就在他看见宁羽的笑容的时候。
宁羽靠在他的肩窝里,耳边是淅淅沥沥的雨声,他闭上了眼睛,手轻轻环上了郑修杰精瘦的腰。
“你终于记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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