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猫之不过如此

　　真是够了。
　　白玉堂从来没觉得自己如此狼狈，如此好笑。
　　但是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又觉得一阵轻松。
　　不管怎么说，他没事，没事就好。
　　“这里不许抽烟！”粉红衣服的小护士拿着换下来的空瓶子刚转过身来就看见白玉堂嘴上的烟，狠狠一眼剜过来，气势不是一般的足。
　　白玉堂叼着烟往门口走了两步，又停下四处看看找到个痰盂，过去把烟扔了。
　　靠，浪费老子的烟。
　　打完了两瓶药，竟然还没醒。
　　不是睡着了吧？
　　观察室里没有其他的病人，展昭挺安静的躺着床上，刚刚换上的营养液正一滴滴的流进他体内。
　　天色渐渐的暗下来，白玉堂过去把灯打开，然后拉过凳子在床边坐下来。
　　一个大男人竟然营养不良，说出去不知道有人信没，；一个大男人，营养不良到晕倒，说出去不知道会不会被人笑死。白玉堂想笑笑，又忍住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光线的原因，展昭看上去的确是很瘦，脸色有点过于苍白了，好像还没什么肉。白玉堂想起图书馆的时候自己扶着他，嗯，的确是挺瘦的。
　　怎么会那么瘦呢？还营养不良，不会是饿的吧？白玉堂被自己的想法逗乐了。《大学生被活活饿死，苍天啊校园里隐藏着怎样的恶魔？》会成为头版头条的。
　　“嘟……”
　　手机。
　　看看床上这位大爷根本没有睁眼的意思，白玉堂从展昭身上给帮忙摸出手机。
　　来电显示“策妈”。
　　“这是什么外号……”白玉堂嘀咕着按下接听，“喂？”
　　“展昭啊……”那边听出声音不对，语气从亲热迅速转变为客气“你好，你是？”
　　“你好，我叫白玉堂。那个……”白玉堂突然反应过来这位“策妈”是谁。
　　“展昭在不在？”
　　“他……”白玉堂犹豫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把情况如实告诉对方。回头看了看展昭——竟然还没醒。
　　“怎么了？！”那边声音一下高了八度，“是不是又晕倒了？”
　　这个“又”是怎么回事？
　　白玉堂一边暗自叹气一边往窗口走了走：“嗯，他在图书馆晕倒了，现在在医院呢。”
　　“你们现在在哪家医院？”
　　“第一医院。”
　　“展昭醒了吗？”
　　“还没呢。”白玉堂回头看了一眼展昭——哦，现在醒了，“他……”
　　展昭竖起一个手指放在嘴唇上轻轻“嘘”了一声。
　　“我一会儿就到，麻烦你帮忙先照顾一下，可以吗？”
　　“没事儿。”白玉堂点了下头。
　　“好的，那谢谢你了。”
　　挂了电话，白玉堂过去把手机递给展昭。
　　“我看你没醒，就替你接了。”
　　“谢谢。”展昭接了手机放在一边，然后去看天花板。
　　白玉堂站了一会儿，坐到对面的床上。
　　时间好像过的特别的慢，白玉堂看看窗外，摸出手机来想看小说，扫了两行又觉得没意思，展昭的营养液还在不紧不慢的滴着，4000ML才下去了几乎看不出来的一小点儿。看看时间，才过了没几分钟。
　　那个公孙策什么时候才来啊，靠！白玉堂无聊的想着。
　　“你去忙就行，不用在这里。”展昭突然开口，“那个，谢谢你。”
　　“我没事。”
　　“这么多药，打完得到后半夜吧，你忙去就是。反正他们一会儿就会来的。”展昭略迟疑了下，又说道，“药费我……”
　　“说了没事！药费我还没放在眼里！你能不能别这么多废话？！”白玉堂突然觉得有些烦躁，发完了火低下头重新摸出手机，对着屏幕发了一会儿愣，也不知道自己该干嘛。
　　时间越发的缓慢，好像一分钟有一个小时那么长。
　　“你……”白玉堂有点坐不住，起来在观察室里转了两圈，站到展昭床前。
　　展昭转过脸来看着他。
　　“没事儿。”白玉堂低头转过脸去假装看旁边的氧气瓶，然后走到窗边去。
　　展昭继续盯着天花板。
　　过了一会儿，白玉堂又转了回来。
　　“那个……”
　　展昭转过眼来看着他。
　　“我没那个意思。”白玉堂站到他认为展昭看不到表情的地方。
　　展昭有些茫然的眨了眨眼。
　　“我没那意思让你赔我哥一条命。”看到展昭倒下来的时候，他很惊慌，他以为展昭做了一种他没想到也不可能去想的事情，白玉堂不敢去想会有什么样的结果等着他。
　　——会有一个人来指着自己的鼻子说“是你杀了他”吗？
　　直到医生告诉他只是营养不良和贫血，情绪过于激动导致的，他才松了一口气，才发现突然放松下来自己的手抖到连钱包都掏不出来，几张纸翻来覆去都没数清楚，惹的收款处的大夫不耐烦的一个白眼——就算是给了个白眼，白玉堂也还觉得那个半秃的发福大叔简直是帅呆了。
　　“对不起。”沉默了一会儿，展昭才开口。
　　“你能不能别再提什么‘对不起’？听到你说这仨字我就觉得烦！”白玉堂忍不住提高了嗓门，停了停又降低了声音，“你别和我吵，要在医院里晕过去，丢人。”
　　展昭红了脸。
　　“没什么事的话你先走吧。太晚了回学校不好。”
　　“说了我没事儿！”白玉堂瞪他一眼，索性就在床边凳子上坐下来。
　　展昭觉得很无奈。
　　他实在想不明白这个白玉堂到底是怎么回事，况且他们两个人根本不熟，白玉堂对自己恨或者是愤怒都是再平常不过的，但是展昭总觉得，在正常的情绪之外，白玉堂的火总是发的有一点莫名其妙。——而且现在他真是很希望白玉堂走，真的。
　　的确是有点莫名其妙的。
　　白玉堂知道自己其实很慌，心里就像揣了只小鹿似的，因为眼前这个家伙。
　　他的确是挺讨厌展昭的，但是看他的样子又觉得他可怜。真的是很可怜，每次看展昭的时候，白玉堂总想起小时候暑假去爷爷家，哥哥就偷奶奶的大头针，烧弯了带着自己去水库里钓鱼改善伙食，白玉堂第一次见到一尺多长的花鲢，也许是水里挣扎了太久耗光了力气，勾着嘴唇被摔在草地上就没再动，只有腮一张一合，似乎是等待着最后时刻的到来。展昭也很像那条等着最后时刻到来的鱼。
　　白玉堂自认心胸没有宽广到看到展昭可以不想起白锦堂，所以他没法在对着展昭的时候不愤怒，而当他意识到自己开始把展昭从“坏人”这个分类中剔除出来，甚至有些同情的时候，白玉堂觉得他甚至对不起自己。
　　是，展昭他不是坏人，那么哥哥呢？他活该会看上展昭，活该被当成变态，活该想不开去自杀吗？
　　展昭看了看白玉堂似乎没注意到自己，于是悄悄的撑着床想坐起来，左手刚一用力就觉得眼前一黑，略离了床的身体又摔回去不是，连带着一阵恶心想吐。
　　“唔……”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