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陵春

　　还黑着呢，春儿下意识的打掉推她的手。她夜里又怕又饿，很晚才睡的，就是摆渡也没有这么早的。摆渡！春儿猛的惊醒了，她这是在-，那人就躺在床边，用脚懒洋洋的踹她。她伸伸蜷了一夜的手脚，一夜没动，都僵了。转过身打掉他的脚，瞪着他，说不生气，怎么可能。但隐隐感到他不是普通人，所以也不敢轻易造次。

　　那人睡了一夜，似乎气都消了，笑眯眯的。又用脚推推她“你怎么知道本-我不是你相公”
　　她躲开了他又伸过来的脚，站到了一旁“你一看就不是”

　　“怎么不是了，我脸上写着了吗？”

　　春儿犹豫了下，大着胆子说到“是你要我说的，不是我自己要说的。你们花大价钱把我买来，又不说我嫁到哪去。说什么我有旺夫命，我才不信。我在家那么多年，也没见我把家旺起来。这里面，这里面-哪还可能有你这样一个夫婿”说到这里，春儿的脸不免也红了，声音也低了下去。

　　那人却像是什么也没察觉似的，却又偏偏盯着她看，看的她面红耳赤，把脸转向一边。他似乎方是满意了“你家现在不是因为你旺了？”

　　春儿愣住了，这个她从来没曾想过，过了良久才低语道“还不是因为你吗。”

　　那人笑到“现在可信了，不过不信也没法子了。”

　　春儿抬起头看着他，不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但又感谢他没有再追问一句。那人却笑了笑，拍了拍手。从屋外鱼灌了一大群人，四菊在左边第一个，衣服换过了，淡青的一身，窄袖。颜色样式和旁人的一样，但料子显然要好的多。手上端着一个铜盆。其他的有拿巾子的，有捧着衣物的，有端着不知道装着什么东西的盒子的。春儿随便看了一眼，这才觉得这屋子真的够大。众人看到春儿的样子，眼里都又是疑惑，又是诧异。看的春儿寒毛都竖了起来。左右打量自己，衣服还算齐整，脸上昨夜应该擦干净了吧。头发，头发，她看看披散在身上的长发，再望着不远处扔了满地的发钗，愣住了。心中又气又悔。却偏偏显在外面是波澜不惊。但她知道她从里到外都是僵的，硬的。若有人来轻轻推她一下，她怕就真的是直直的倒下了。

　　那人似乎看都没看春儿“还杵在那儿，干什么。不赶紧伺候着更衣。”

　　丫头们忙跪了一地，四菊看看也忙跟着跪下了。那人不耐烦的挥挥手。众人这才开始各司其事。春儿就杵在那儿，看着四菊那边约摸二三十个人走了过来。心里便猜到是要伺候她洗漱的，可打小就没人这样待她，就是四菊也没说帮她穿过衣服。心里不免别扭。可又不能说让她们出去，一来是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二来她清楚这是她身份的向征。她不能拒绝。

　　可那人还在屋里，怎么能在他面前脱衣服呢。可他好像是自己的夫婿，她不能像昨夜那样莽撞，可是当着他的面换衣服她又做不出来。脸都涨成了紫红色。那人却像没看到一样。一个面容清秀的丫头轻轻搭上她的衣衫，她下意识的抓紧衣袖，似乎是抓紧了衣袖，衣服就不会脱去了。但是，大红的绣着大团大团牡丹的嫁衣还是似风般飘落了。那个时刻，春儿感到的不是脱下了衣衫，而是尊严，仿佛是她已经褪尽了所有的衣衫，赤裸裸的供人观看。她从没有想此刻这般恨爹恨娘恨自己该死的八字。泪水便又落了下来。这漫长的一天一夜，春儿感到自己一生的泪水都要落尽了。

　　那人显是没想到春儿这么爱哭，不免有些生气“怎么又哭了，你这人也太麻烦了。是没被人伺候过还是怎么了？
　　”
　　春儿此时只觉得漫无边际的屈辱笼着自己，她迫切的想找一个出口，话便有些渲泄的味道而显得不管不顾起来“我是没被人伺候过，从来没有过。但我也从没有听过一个新娘不知道她要嫁到哪里去，要嫁给谁，不知道新婚之夜身边的男人是谁。第二天还要当众脱衣。你有钱我没来之前就知道。不要你这样一遍遍的告诉我，提点我。我知道我的身份。”

　　那人也火了“谁让你当众脱衣服了，是你瞎想才-”

　　“她们不是人吗？”春儿指着身边的丫头叫到“还是以为只有你才算个人！”

　　“你胆子也太大了。”那人猛的踢翻了身边整理衣摆的丫头，丫头一头倒在地上，却不敢呻吟。屋里的所有丫头吓得一下子全部跪倒在地。鸦雀无声反而有种空气都凝固的感觉“你是不是不想活了，本王可以马上要了你的命。”

　　春儿看到一屋子的丫头都跪下的时候就害怕了，可是说出的话就像是泼出去的水，她说出去了，就要承担后果。所以心里害怕，面上还装出一副不怕的样子。直直的盯着他。

　　那人似乎是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女孩，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办。他本想春儿服下软，今天的事这会儿也就算了。但是春儿却偏偏不给他台阶，一时的也怒了，抬腿就要踢人，却忽然从外面跑进来一个粉衫广袖的女孩，容貌娇美，似乎是已经知道这里发生的一切，并不惊呀，也不下跪“爷，这是怎么的。一大早的就这样人仰马翻的。您看爷不开心，我们做下人的也跟着难过不是？”

　　那人指着春儿到“你问问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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