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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杯尽消愁(三)
天色晦暗,层层铅云犹如冥界幽灵一般飘在半空,又似巨兽盘踞空中。渐渐的天上开始下起雪粒子,不到一刻钟稀稀落落的小雪便落了下来。抬眼望去,青砖碧瓦之上已经渐渐覆盖上了一层稀薄白雪。
孟富仙看了看外头的雪下的越来越大,便索性留了连诺林在家里吃顿饭。铜炉内的炭火烧的火旺,相对于屋外的天寒地冻,房间内则是温暖如春。
“孟伯父家的饭菜真是我吃过最好吃的了!”连诺林吃饱喝足之后嘴巴愈发的甜,棕眸亮晶晶的接着道,“就是让我吃一辈子我怕是都不会腻。”
菱姨听了这话,笑吟吟道:“诺林的嘴啊!真是会说话。”
连诺林眨了眨玲珑的棕眸,露出可爱小虎牙,外加一脸纯真的笑容,道:“菱姨,我讲的可是心里的大实话。再说每次我来都发现菱姨愈发的明艳动人了,是以我最喜欢过来这了。”
春晓听见连诺林在那瞎掰,杏目朝天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心里大骂:死连诺林每次吃饱了就开始乱拍马屁,你也不嫌累。不过看其他人倒是听的津津有味,春晓也没讲什么,只是起身帮着静书和筱筱收拾碗筷。
但凡女子都爱听别人对自己的赞美之词,菱姨也不例外。听了连诺林的话后,笑靥如花啐道:“诺林啊!诺林!你可真是会哄人开心,如果我再年轻十几岁指不定就被你哄得非你不嫁了。”众人一听这话都哈哈大笑起来,孟富仙微咳两声才收了笑意。他知道自己这小姨子不同一般女子,敢说敢做从不拘泥于世俗礼节。自己倒是没什么怕就怕吓到这个小少年,于是忙叫诺林不必在意,不过很显然他低估了连诺林。
连诺林听了菱姨的话后故作惊讶道:“菱姨我只是把心中的话讲出来而已,听您这么讲真是叫我受宠若惊啊!”。说完灿笑着拿起一杯云雾毛尖饮了一口,又和大家侃侃而谈起来。
春晓把碗筷拿到厨房后,本想帮着静书她们把碗洗了。但静书固执地对她讲这是她的应做的事,执意不让春晓帮忙。而筱筱并没有讲什么只是淡笑着把洗好的碗筷分开放好。
春晓见多说无益又不想在那碍事就出了厨房,抬头见雪依然纷纷扬扬的下着。心中不由有些气恼这该死的天气,撑起油伞快步闯进飞舞的白雪之中。
经过客厅时春晓见到连诺林和张寥两个人在那低声说话,也不知讲到什么有趣的事两个人不时轻笑出声。春晓不用想也知道,定是这连诺林又想到了什么坏主意打算拉着张寥一起。先不说张寥现在是静书心尖尖上的人,单就俩人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也不能叫连诺林把他带上“邪路”。
连诺林和张寥俩人聊得甚是投入全然没有发现春晓已经来到俩人身旁。“今天玩的太过瘾了明天咱们还去,再好好逗逗他。”连诺林一脸得意的说。张寥到底老实些,虽心中也有些期待但还是低声道:“我看明天咱们还是不要太······”
春晓心想:果然有猫腻。见他没有讲下去春晓不冷不热的说:“不要太什么?”
张寥和连诺林都吓了一跳,到底还是连诺林“功力深厚”马上就面色自若,好似什么也没发生过地对春晓说:“咦?!春晓来了呀!莫不是来送我的,不要这么客气了,左右我还是会经常过来的。”说完也不等春晓讲话就拉着有些惊讶的张寥疾步离开,“春晓妹妹风大雪大快些回房去吧!不要送了。”
春晓对着俩人的背影愤愤道:“连诺林你走也不用把我的伞也带走啊!”见他们一个闪身背影消失在月牙门处,心里更是火冒三丈。
忽然想到之前俩人那诡异的谈话心中更是十分好奇。不想让我知道,难道以为我就没有法子知道了吗?连诺林我倒是要看看你又在耍什么把戏。春晓轻哼一声跺步进了客厅。
翌日天空之上依旧铅云低垂,那雪倒是停了下来。只是整个西都城好似披上了名贵的白狐裘,在这一片白雪之下所有的肮脏,所有的血腥连同所有的美好都被掩埋了。世界好似初生的襁褓婴儿,一切都是纯洁的干净的不染丝毫红尘硝烟。
张寥一早便悄悄出门去,靴子踩在皑皑白雪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很快原本无暇的雪地上清晰地留下了一串脚印。
“唉!春晓你说咱们这样子好吗?”静书轻轻地说。
春晓檀眉一扬,沉声道:“静书,你就放心吧!我也是不想让大哥误入歧途罢了,你也不想他跟着连诺林出什么岔子吧!”
静书稍作斟酌,点了点头。但一想不对忙说:“春晓你不要老把连公子想得那么坏,其实······”静书还想讲下去但春晓已经不耐的摆手,让她不要讲了。
静书还不甘心刚准备再开口,就见春晓两弯檀眉已经蹙起。于是只得作罢,抬眼看了看一身男子装扮的春晓。三千青丝只用一只白玉簪簪着,身着松绿四合云缎袍,外罩玄色披风。只觉她俊俏中又带着几分英气,不仔细看怕是很难看出其实她是女儿身。今天一早见她一身男装的出现在自己眼前,她还以为自己眼花。待春晓说出自己的来意不由又是一惊,毕竟跟踪人这实在是与理不合,倒不是这和张寥有关,对于张寥她一向是信任的。只是就看春晓一副志气满满的样子心里实在是放心不下她一个人去便索性和她一道来了。
春晓见静书没再讲下去,面色稍霁拉着她追上前面的张寥,口中不停道静书快些。
张寥在向阳街口停了下来朝抬头向四周看了看,似乎在等人。春晓和静书躲在巷子里不时伸出头看看,突然发现一个人跑向张寥,只见他刚到张寥身边便单手叉腰大口喘气,看来是赶得急了。春晓待看清那人的容貌不由抽了一口气,“安子哥?!”回头和静书两人面面相觑。
张寥笑着对安子哥讲了几句,后者伸出拳头佯装要去打他,俩人你一拳我一掌的在那耍了起来。不一会又有一个人不急不慢地从另一个街头走向正在嬉闹的俩人。春晓杏目微眯定眼看向那人,口中满是疑惑:“怎么连许浪也跟着他们胡闹啊?”
张寥他们就在春晓失神的时候,走进向阳街。还是静书提醒她张寥他们走远了,春晓这才讪讪的跟上前去。
话说西都勾栏就坐落在这向阳街上,春晓跟着他们东转西拐,但最后还是跟丢了。俩人站在勾栏前止步不前,不时有马车从她们身边经过,溅起许多污水。静书忙拉着春晓躲到路旁,从袖中拿出娟帕擦去俩人披风上的污渍。那姿态自然的好似在绣花鸟画山水,丝毫不见其有狼狈之态。
渐渐路上的行人多了起来,客店前的积雪已经被人扫到了两边,白雪化为泥中间突兀的露出了一条青石路。行人经过春晓她们身边的时候,都会回过头看她们几眼。静书抬头望着勾栏,脸色越来越苍白。春晓冷笑道:“看来咱们今天是来对了。”静书不答。
“姑娘!”
这声呼喊让俩人皆是一惊,春晓稍显错愕地循声看去。只见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长一幼两个华服男子,年长的那位春晓看去甚是眼熟,见他头戴束发紫金冠,身着狐裘衣外罩烟青裼衣,愈发称地他面如皓月风流俊俏。而他身边的少年亦是华裘锦袍,一派富贵。那少年天资自然秀眉美目间俱是浓浓的温柔,只是面色稍显苍白让人觉得他有些弱不禁风。
年长那位定定地看着静书,突然面露喜色激动地上前一步:“姑娘你不认识我了,我,我是”见静书和春晓都用莫名其妙的眼神看着自己,他伸出白玉般的手,急道:“手,手啊!你不记得了?你帮我包扎过手的。”
静书低垂眼眸细想了一番,抬头又看看那人,微笑道:“原来是公子你!小女子刚才失礼了。”
春晓也想起来了原来是他,那个被他们抢了马的人。不过怎么看他那一脸幸福的样子,一点都不像是遇到仇家而像是遇见看亲家。不过话说回来春晓心中还是有些不适,于是便别过脸去不去看那个一脸幸福的“被害者”。
年长男子与静书聊了几句就开始自我介绍起来:“我叫夏礽,这是我的十三弟夏祥。敢,敢问姑娘芳名?”
静书双颊泛红娇羞动人,轻声道:“小女子尤静书。”
那叫夏礽的男子知道静书的名字后,俊秀的脸庞也变的通红,看起来憨厚可爱。
春晓见他那傻乎乎的模样,“噗嗤”一声笑出了声。一时大家都看向了她,春晓也不扭捏的对夏礽和夏祥,抱拳道:“在下姓孟名春晓,俩位夏公子有理了。”
夏礽见春晓一身男装,再加上那天她蒙面。是以并未认出她就是那天抢马的人。只是回礼道:“幸会!幸会!”
从一开始就未开口说话的夏祥这时淡淡道:“俩位是在等人吗?”声音柔柔的,像三月的春风让人感觉温柔非常。
春晓虚咳了几下,道:“不是。你们呢?该不会是要到这勾栏里去办事吧。”
夏祥听了春晓的话只是潇洒地点了点头,而那夏礽显然没有这么放得开,见夏祥这么答应立即吸了一口冷气。睁大了眼睛看向静书,见静书别过脸去忙道:“尤姑娘你,你,你别误会,会,会,我们是去找十,十弟的。我,我,我这也,也是第一次到勾栏,你要相,相信我啊!”
静书见他如此焦急的解释,饱满的额头上也冒出些许细汗。终是不忍微笑的看着他,道:“夏公子,静书明白你的意思。”心想张寥是不是也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所以才会到勾栏里去,只是话虽这么讲但心底的感觉却是最不会骗人的,那如针扎似火烧的痛,让她始终无法忽略。
夏礽听见静书这么讲,心里还是有些不放心。当看见静书明眸中的那丝淡淡忧伤,心中仿佛被人捅了一刀,莫名的疼。终于他做了一个历史性的决定,开口对身边文弱少年道:“十三弟,还是你去寻十弟吧!我在这陪尤姑娘他们。”想了想又接叮嘱道:“记得莫要再和十弟斗气,他的脾气一向倔强好强,只有八弟才劝地住他。”
夏祥高深莫测地看了看夏礽和春晓她们,听到夏礽后面的话只是浅浅一笑道:“小弟明白。”说完对他们作揖告辞。
春晓见他风姿翩翩的向勾栏走去,再想到张寥他们。心中一动快步赶了上去。边走边回头对静书说:“静书我去看看,你就在这等我,如果我未时还没回来,你就先回去吧!”之后不顾静书的呼喊,来到夏祥的身边道:“快点走吧!”
夏祥看见春晓风疾火燎地追上来,只是稍稍怔了一下就又恢复原本温柔佳公子的样子。优雅的伸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春晓也没客气头一扬大步地向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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