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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朱七七很满足。
躺在庭院的藤椅上晒太阳,怀中抱着刚满五岁的孩子,身边有丈夫陪伴,还有什么好不满足的呢?已经不可能比这更好了。朱七七仍旧是那个容色无双的朱家大小姐,近年来安逸的生活让那张绝色的脸容上多添了几分属于少妇的圆润,神情也退去了几分少女时的娇蛮跋扈,更显温婉秀致。
不远处石桌上,沈浪正安静地翻看着一本书册,阳光照在那身淡青色长衫上,晕开点点金光,衬得原本清淡随性的男子愈发清俊无双。一股自豪感油然而生,顷刻间满足到想哭,谈笑间看透世情的沈浪,群雄敬仰的仁义庄主,万千女子倾心的沈大侠,这样出色的,似乎永远不会失败的男子,是她的丈夫。朱七七望向沈浪的目光里,痴迷眷恋竟丝毫不减当年,反随岁月而日渐浓厚起来。
怀中突然响起孩童奶声奶气的笑声,小娃儿径自伸长了一双藕节也似的手,笑弯了一双眼儿朝着沈浪唤爹爹。
沈浪放下书,抬起头时眼底已经匀满了惯常的随性笑意,直叫七七看得失了神,口中便也做梦似的道:“沈浪,念儿唤你呢……”
一阵风过,她下意识地颤了一下,下一刻,一个似是带了三分调笑讥诮的声音便凭空响起:“好一副伉俪情深的图景,王某见了,也甚感念。”
七七唇边的暖笑仍在,身子却已经凝住,只脸色渐渐透出苍白。怀中孩儿笑得更欢,一径伸直了手咿咿呀呀叫唤,像是要从母亲怀中挣脱出去。
沈念是素喜亲近外貌美好之人的,若在平时,七七顶多啐上一口,笑骂一句“小急色鬼”,但此刻,她却只是目光呆滞地望向和儿子相同的方向,只一眼,眼底便变作灰暗,如万花凋零。
墙根的柳树下正怡然站了一人,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如桃花般夭夭灼灼的绯红衣衫,只一个呼吸间,那纤薄红影便又无声无息地飘近几分,未及作势,如同凭空消失又突然出现,姿态曼妙诡异,明眼人却能一眼看出,此人的轻功实已臻至化境。
朱七七猛地吸了口气,似乎随着那妍丽红影的逼近,连吸入胸中的空气也变得稀薄了几分。
那人轻轻一笑,自然而然便带出三分风流调笑七分冷冽讥诮,本是极风情的一笑,朱七七却活似下一刻就要窒息。
那是个极美的人,那种美足以让所有自诩美丽的人自惭形秽。朱七七从没有见过比那人更美的人,只要见过他一面的人,没有哪一个不失了心神,甘愿献出一切的。
朱七七眼中黯然,无论是谁……么。
那人有一双极美的眼,眼尾微微上挑,不笑时也泛出点点桃花,眼波流转间,只不经意一眼扫过,也着人消魂。但仔细一看,清亮眼眸中又充满了不可一世的凛然清傲,哪里还有片刻之前半丝魔魅?
如此千变万化,雍容绝世的气度姿态,世上除了“洛阳公子”王怜花外,不作第二人想。
朱七七双唇轻颤,脸上早已苍白无色,王怜花,这个早已成为朱七七生活中一道魔障的男人,在仅仅七年的平静安逸之后,为何突然出现?
七年前,快活王一役毕,王怜花亦消失无踪,对于“千面公子”的行踪,世人历来众说纷纭,时至今日,他突然现身,究竟所为何事?
王怜花如闲庭信步一般靠近,见七七僵硬姿态,突然笑了一下,缓声道:“七七为何如此惊慌?怜花此行只为寻访故友踪迹,并无他意。”神情似嗔似怨,竟然透出几分委屈来,楚楚可怜,令人不忍苛责。
七七用力咬了下唇,勉强沉声道:“不知王公子所为何人?”
沈念似乎感到了母亲的异样,不再出声,懵懂的目光在二人之间来回变换。
王怜花垂下眼,一只手轻抚绯色衣摆,两个字轻轻道出:“沈浪。”
一句话,两个字,石、破、天、惊。
如果现下有武林人士在场,必会为王怜花的话而大吃一惊。
天下闻名的仁义庄主人沈浪,自快活王覆灭后便半隐居于庄内陪伴妻儿,夫妻情深早已传为佳话,而王怜花甫一出现便直言要找沈浪,竟似对朱七七身后的沈浪视若未见,这却是为何?
“你!!”朱七七一瞬间几乎要惊跳起来,浑身巨震一下,半晌才强声道:“你……说什么……沈浪,沈浪明明……”
未完的话被一声嗤笑打断,王怜花缓缓抬头,目光看也不看朱七七背后早被自己制住动弹不得的人,眼中暗芒涌动,直视着兀自强撑的朱七七,丝毫不掩饰其中的冷嘲:“你是说他么?”
七七一下子噎住,只睁大了眼睛望着对面的人,在看到王怜花通透暗讽的目光后,她就知道,有些自欺欺人的掩饰,已经没有继续的必要。
“他是谁,你该比我清楚,”冷厉只是一瞬间,快得仿若错觉,王怜花半垂下头,转眼又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慵懒模样,“你待如何我不想管,也没兴趣知道。我说了,来这里只是为了得知沈浪的去处。那么,七七……”
低柔的声音,似有若无地轻触人心底最柔软的角落,说这话时王怜花低着头,七七没看见他眼中一闪而逝的冷意,仿佛又回到了多年前初见时,锦衣玉带的贵公子俯下身来,在她耳边浅笑轻喃。
“可否告诉我,沈浪如今在何处呢?”
一句话,把她无情地打回了现实。全身打了一个寒颤,她猛然抬头,看向王怜花的眼中居然夹杂着呼之欲出的怨恨,决绝的话也一字一句的迸出:“你在说什么?”对上王怜花些微讶异的表情,朱七七秀美的脸上竟然慢慢露出一个甜蜜的笑,如同新婚的小女人般娇羞。
王怜花微微皱了下眉,只觉得心下一沉。
七七娇笑着走近身后那个一动也不能动的人,带着怀中的沈念一同依进他怀里,一家三口,乍一看竟是好一副和美温馨的图景。
“天下人皆知,我丈夫沈浪为了陪伴我与念儿,甘愿幽居仁义庄,从此不问世事。而王公子今日前来,竟然不由分说禁制昔日好友,却是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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