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风回雪

　　第二天一大早，薛益借着不敢有劳鄂王欧阳通亲来上祭的机会，去拜谢了鄂王爷，才得到一个与耿丽波见面的机会。
　　“耿姑娘！”薛益急叫。
　　耿丽波慢慢地回转身来，微微与他见礼，道：“薛公子，这时候怎么有空来？”
　　薛益见她态度果然比平时冷淡了很多，心里的热情顿时冷却，烦恼更胜，忙道：“鄂王爷来了，我不敢让他亲自上祭，所以……”
　　“你见着鄂王爷了？”
　　“是。”薛益答道。
　　午后的雪的飘落更是迅疾，大朵的雪花将地上的白色更为积厚一些。
　　薛、耿二人都没有话，只是都静静地看着雪花飘落。
　　薛益觉得自己心内也落了一层厚厚的积雪，冰凉的感觉令他难以承受，他乜斜着耿丽波秀丽的面庞，只觉得绝望之极。
　　“耿姑娘！像我这样声名狼藉的人，这个时候的确不该来打扰姑娘的了！”薛益终于挤出这句话，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耿丽波正色道：“薛公子这是说的什么话？我父亲虽不过是小小的刺史，本不敢高攀，但我们两家总算是多年的朋友，我又从来没相信过那些流言！”
　　薛益听了心里顿感温暖，道：“丽波，你果然……”
　　耿丽波微微一笑，道：“你太想多了，薛公子！伯母现在有消息了吧？”
　　“母亲到姨母家去了。”
　　“这样也好，伯母这次是受了很大刺激呢！”耿丽波温柔地道。
　　薛益感激地走近几步，耿丽波却立即后退，离开他一点。这让薛益又不由心一沉，顿时不快，她以前何曾是这样？俩人曾有过的亲密让薛益有点受不了这样的疏离，总觉得耿丽波这样的变化是有原因的。
　　“耿姑娘见过鄂王爷吗？”薛益想了想，换个话题道。
　　“昨日鄂王爷来，跟着父母去见了一面。”
　　“那他……”薛益犹豫地将话吞了下去，道，“鄂王爷听说是天生的风流潇洒，果然……”
　　耿丽波鼻子里“哼”一声，道：“薛公子到底要说什么？请直说吧。”
　　薛益尴尬地道：“我，我没想要说什么……”
　　耿丽波道：“既没话说，薛公子还是回去吧，你家里恐怕还有事吧！”
　　“丽波！”薛益忙叫道。
　　耿丽波微微皱眉，回头道：“你还有什么话？”
　　“你是嫌弃我了吗？”薛益咬牙说出自己最担心的事。
　　耿丽波淡淡道：“我有什么资格嫌弃你呢？你究竟要我说多少次？再说，即使是真的，这又不是你的错，与你有什么关系！”
　　“可是，我听说，我听说你……”薛益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道，“听说你跟南潜肃大侠竟是亲戚？”
　　耿丽波嘴角含着一丝不甚明显的嘲讽的笑，道：“不错。我的表嫂就是南大侠的女儿，我曾在舅舅家见过的，表嫂也来过我家。”
　　“那你们和南大侠一家不是第一次见面了？”
　　耿丽波露出不屑的表情，懒懒道：“七年前我没去参加表哥的婚礼，没见到他们；三年前表哥去世，我去了，自然见到他们了。”
　　“你表哥他……去世了？”薛益忙问。
　　“是呀！如今表嫂守寡，还未满三年呢！”耿丽波淡淡道。
　　“对不起，我……”
　　“不过是表哥，算得什么！南大侠他们也不过是拐弯抹角的亲戚罢了！现在表哥去世，跟南家更没关系了，是不是？”耿丽波越发冷淡地道。
　　“耿姑娘，你……”薛益挠挠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耿丽波斜睨薛益一眼，道：“不过，我久仰南书陌少侠之名，这次却是第一次见面，真是三生有幸呢！”
　　薛益立即抬头，惊讶地看着她。耿丽波索性道：“怎么，你问了这么多，最想问的不就是这个吗？”
　　“我……”薛益不敢再接话，等于默认。
　　“哼！”耿丽波不满地道，“你父亲刚满头七，你竟不顾礼法跑到这里，向我问这样的事！”
　　“我……”薛益听她如此谴责自己，虽然觉得自己这样做本是不好，但还不是对耿丽波的心意过于担心才如此的吗，她竟这样说自己！心内一时又悔又恨，又羞又怒，道，“我只是，只是听说……”
　　“你总是听说，听说！”耿丽波冰冷的语气，道，“你就听说吧！但这些又与你何干！”
　　薛益惊异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语气顿时软了下来：“丽波！我父亲新近去世，我要守孝三年，我怕……”
　　“守孝三年本是应该，你怕什么？何况，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耿丽波语气极淡。
　　薛益低下头，三年的守孝自然不怕，他怕的自然是耽误了耿丽波，更怕的是耿丽波因此对自己更难坚持情意。
　　“这当然与你有关！”薛益下定决心，想还是明确两人关系，这样会更好，不是吗？于是道，“我只是怕耽误你！丽波，我们不如现在……”
　　耿丽波立即打断道：“你守孝跟我什么关系，也亏你会胡说八道！”说着，急急往前走去。
　　薛益忙赶上前拦住，道：“丽波！难道你到现在还不明白我的心意？”
　　“什么心意不心意的？”耿丽波寒着脸，淡淡地道。
　　“丽波！”薛益连连呼叫，耿丽波只是不理睬。
　　薛益微微颤抖着嘴唇，不顾一切冲着她的背影嚷道：“你，你真的是喜欢上那个南书陌了？”
　　耿丽波猛然扭回头，死死盯着薛益看。薛益顿时心里有些发毛，这样的话说得实在是造次了！可是，话已出口，又怎么能收得回来？他只是呆呆地看着耿丽波，眼里流露出绝望和恐惧。
　　“我要是真的喜欢上了南少侠，是不是更好一些？也省得丁公子一天到晚说我趋炎附势、攀龙附凤的了！”耿丽波冷冷地道。
　　“你……”薛益急道，“丁大哥何曾这样说过……”
　　“哼！你当我不知道么？”耿丽波转身就走。
　　一时，雪下得更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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