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神]不见天

　　置身于浓郁的瘴气之间，哪怕是再心大的人都不太可能能够好好睡觉吧。
　　竹里坐在一张石床上，仰头看着这个山洞，有些恍惚，山洞里堆积着魔兽的尸体，血流成河，血腥味太浓，闻起来令人作呕。
　　她的腿上靠着一个人，是魈，在这样的环境下，他正在睡着，从紧蹙的眉头与急促的呼吸声来看，大概睡得同样不是很安稳。
　　竹里抬手盖住了魈的眼睛，下一秒她的手腕就被紧紧攥住。
　　“别走。”魈喃喃自语，他的手竟然有些颤抖，“不要走。”
　　竹里醒来了。
　　她盯着客舱上方的木板，一时分不清何为梦境，何为现实。
　　“你醒了？”身边有人在说话，竹里倏然转过头去，钟离坐在一边，正端着一个杯子，见她醒来，他放下杯子坐到床边，“还是觉得恶心吗？”
　　躺在床上都能感觉到海浪的颠簸，竹里深呼吸两口，试图让排出胸中郁结之气，然而最后她还是捂着嘴巴等钟离拿过来垃圾桶后大吐特吐。
　　在没坐上船之前，她也没想到自己会晕船。
　　吃了船上别人赞助的晕船药也不管用，阿贝多和钟离都说是她体内气息紊乱，正好碰上大海动荡，她的晕船病症来势汹汹，寻常药理无法调解，只能祈祷还能够撑到到达稻妻的那一天。
　　因为使不上力气还身体不舒服，她自从上了船就没出过船舱。
　　漱了口之后，钟离把她按在怀里，端着杯子喂她小口小口喝水，水应该是一早就晾好了，温热适宜，喝完水之后他又拿着打湿的巾帕把她的脸和手擦了一遍。
　　“我自己来吧。”竹里恹恹地说。
　　“你安心休息便可。”
　　“你居然还会照顾人吗？”她被迫靠在他胸前，抬眼就能看到他棱角分明的下颌，钟离在照顾她……意识到这个事实，她的心中是说不出的古怪与烦闷。
　　“虽然有很长时间没做过了，但我不曾遗忘。”他说。
　　竹里没有问他是做过什么，她的心里有答案。
　　应该是在很早很早的时候，不，从最初开始算起，刚变成人的时候有诸多不便，要让被困在泥土里动弹不得的竹笋学会运用人类的四肢着实困难，尤其是连意识都不是很清楚的时候，作为把她挖掘出来的人，钟离自觉对她有责任，那个时候他还叫做摩拉克斯。
　　船舱内一时恢复了安静，许久之后钟离才问，“感觉好些了吗，要不要去甲板上走走？”
　　竹里点点头。
　　阿贝多和可莉在甲板上，看到竹里被阿贝多扶着走过来，可莉小步跑来，懂事地拉起竹里的另一只手，“钟离叔叔，竹里姐姐！竹里姐姐你还好吗，还有不舒服的地方吗，要不要可莉唱歌给你听呀！”
　　竹里刚一上船就倒下了，阿贝多向可莉解释是船太摇晃，加上竹里姐姐怀着小宝宝的缘故，可莉原本想和竹里一起睡觉的打算也只能被迫放弃，不过她会每天晚上睡觉前去找竹里说这一天在甲板上看到的东西，从一开始辽阔无际的大海到捕上来的那么多鱼，还有阿贝多哥哥给她讲的稻妻的好多有趣的故事，可莉通通讲给了竹里，竹里听得也很认真。
　　“谢谢你，可莉。”竹里揉了揉可莉的脑袋，“我们一起来看大海吧，看看还有没有你之前说的长得很奇怪的鱼。”
　　“好呀好呀！”可莉开心地牵着竹里把她拉到了护栏旁边，阿贝多正架着画板画画，看到她来了，朝她微微一笑，“要做一次我的模特吗，竹里？”
　　“嗯……你随意。”竹里坐到了一旁的箱子上，可莉紧紧地贴着她坐下来，兴奋地朝阿贝多招招手，“阿贝多哥哥，可莉也想被画下来！”
　　“好，那么可莉，坐好吧。”
　　钟离在一旁观赏。
　　那张画后来被可莉藏在了她的大背包里，决定再见到妈妈的时候就要告诉她，阿贝多哥哥喜欢的竹里姐姐是个很好的人，会听她讲故事，带她玩耍，帮她炸鱼！
　　抵达稻妻的时候竹里又睡着了，碍于怀孕这件事，她是被钟离抱下来的，空原本在和阿贝多聊天，看到这一幕后还是不免惊讶，虽然他明白竹里已经没有了作为幽篁的记忆，以及对钟离的排斥，“竹里还好吗？”
　　“不太好。”阿贝多说，“这也是我想拜托你的另一件事情，如果你不太忙的话，能不能帮我收集一些材料呢，竹里的身体因为怀孕似乎有了一些改变，我无法确定这些改变是好是坏，她不肯对我说。”
　　“好。”空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不要走。”
　　又梦到了。
　　竹里低头看着扣在自己腰上的手，她尝试回过头去看，魈低着头，看不清神色。
　　“我不会走了哦，魈。”竹里第一次在梦里开口。
　　魈猛地抬头，睁大了眼睛看着她，似乎没有预料到她会回应，竹里叹了口气，拉开他的手，在魈再一次抓住她之前，先回身抱住他，这一回犹豫的反而是魈了，他默不作声地呆愣许久，才迟疑地喊她的名字，“竹里……？”
　　“不要怕，答应过你，我不会走了。”竹里对他说，“与其在梦里翻来覆去想这些折磨自己，不如好好想一下怎么补偿我，金鹏鸟的话，不止要怀胎十月了吧？况且你们一族，似乎也没有和人类结合的例子，更别说人造人了，你说这孩子会以怎样的方式降生呢？”
　　魈瞳孔地震。
　　竹里微微笑起来，带了些调侃的意味，“没想过吗，魈，不合格的父亲哦。”
　　魈哑口无言。
　　竹里捧着他的脸吻上去，“不要害怕。”
　　只可惜魈似乎被吓到了，做到一半他突然清醒，竹里被迫从梦中醒来，旁边有人在哼歌，是温迪。
　　“好久不见？”她懒懒散散地开口，一点也不在意为什么一觉醒来床上多了一个很久不见踪影的家伙。
　　“确实好久不见了。”温迪笑眯眯地捧着她的脸亲了一下，“好像给了我一个很大的惊喜，不，是两个。”
　　他特意把手心捂暖了才钻进去被子里，小心翼翼地摸了摸竹里的腹部，准确来说已经怀孕三个月，肚子无论如何都显出了怀孕的样子，鼓起来的架势与竹里本身的纤瘦格格不入，竹里怀疑这是一个蛋也不是没有理由的。
　　“又不是给你的惊喜。”竹里打了个哈欠，撑着坐起身来。
　　“哎？好无情哦，我伤心了。”温迪把头靠在她的肩膀上，“我可是还要帮你调理身体的，你确定不来哄我一下吗？”
　　“我没感觉出来我有什么问题。”竹里说。
　　“再被金鹏的力量侵蚀下去，你说不定就要变成他的禁裔了哦，失去自我思考的能力，全心全意都是他，嗯……这大概不是你想面对的结局吧？”温迪说，“所以为什么要选择呆在他的身边嘛，不管是阿贝多还是我，都能很好地克制自己的力量，绝对不会影响到你的。”
　　作为人造人，尤其是被人强行塞进去意识的存在，她的身体和意识本来就不是那么的契合，偏偏魈作为金鹏，潜意识里更加霸道，与想要挽留的人日夜相处，他的力量与气息在逐渐浸透这具身体，这也是竹里怀孕的原因之一，当初她选择留在望舒客栈的时候温迪就告诉过她这个问题，谁知道麻烦比预想的来得早一些。
　　“还好吧。”
　　“那我该叫你竹里呢，还是幽篁？”
　　魈对于过去的恐惧在反复的梦境里逐渐把她拉回了从前，那些模糊的记忆，她开始一点一点的想起来了，但是已经感觉不到那种刻骨铭心的悲伤与痛苦了，记忆更多与魈相关联，汲取灌溉进来的营养成分作为补充，这或许也是身为竹笋的特性在慢慢恢复的一个征兆吧。
　　她发了一会儿呆，才慢吞吞地回答，“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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