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女之心

作者:御伽鬼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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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的请求


      循声望去,不远处的一片树林,一阵骚乱,群鸟被惊飞,却无从知晓发生了什么。
      “淑女之林是格拉迪尔的皇族园林,明令禁止狩猎,是谁这么大胆!”绫愤愤道,立即调头,朝声音传来的大致方向奔去。
      泉根本来不及叫住她,只能紧追上去。

      一直追到不见阳光,一片深幽的树林深处,突然没有了任何动静。绫左顾右盼,不见任何人影,正在考虑如何是好。身旁的一片矮灌木丛中传来一阵轻轻的响动,绫正想凑上前去看看清楚,突然从灌木丛中猛地窜出一个雪白的身影!
      绫被这突如其来的庞然大物吓到,踉跄后退了几步,定睛一看。
      眼前的生物赫然是只成年的麒兽,身上沾满了污渍和血迹,明显是受了枪伤,浑身鲜血直流。与普通麒兽稍有不同的是,它的毛色,通体纯白胜雪,没有一点杂色,虽然没有双翼,却在四足附近长满了飞羽,也就是说,它可以不凭借翅膀飞翔。最重要的,在它的额头上,一支金黄色的独角,反射出异样的光芒。
      “麒麟。。。”泉低声道,“传说中的圣兽。”
      绫惊讶地看了看月神泉,又回头看看眼前受了重伤的动物。
      “绫儿,小心。。。”泉慢慢把绫拉拢自己的身边,“麒麟不是近人的生物,它会攻击一切企图靠近它的人类,特别是现在受了那么重的伤。。。绫儿!”
      不顾泉的阻拦,绫挣脱了他紧抓着的手,缓步上前,向受伤的麒麟走去。
      “绫儿!你干什么!”泉想要把她拉回来,绫却伸手示意他不要过来,自己则继续径直向前。
      只见麒麟目不转睛地紧紧注视着越来越靠近自己的绫,微微低下头,亮出自己的金色独角,呈防备姿态。绫一直走到距离它五步外停下,然后,单膝下跪,抬头直视麒麟冰蓝色的眼睛,没有任何言语。
      蓦地,它收起自己的独角,慢慢地转过头,朝着刚才躲藏的灌木丛低声嘶鸣,开始还很安静的草丛突然一阵攒动,一个雪白的小脑袋从中露了出来——是一只幼年麒麟,一样的纯白色,只是额头上的独角还没有长出来,只是一个小小的异状突起。
      小麒麟怯生生地从灌木丛中走出来,躲到大麒麟身边,害怕地环视着周围的一切。大麒麟低下头,伸出舌头,温柔地舔了舔小家伙。
      “真是个可爱的小家伙呐~”绫笑着对大麒麟说道。
      大麒麟弯下脖子,继续舔着小麒麟,轻轻替它梳理凌乱了的毛发。突然,它停下了动作!猛地竖起双耳,回头向远处看去,少顷,又立即回转身,用头上的角把小麒麟从自己身边拨开,推向绫。小麒麟不情愿地发出呜咽声,想要回到它身边,却又被大麒麟狠狠地推开。
      绫见状,不解地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有人追来了。”原本在一旁看着的月神泉突然发话了,“绫儿,小家伙交给你照顾,先找个地方把它藏起来,别被人发现了,其他的事情我来处理。”
      “好!哥哥要小心!”说着,绫就抱着小麒麟向灌木丛的反方向跑去。
      就在她身影消失的那一瞬间,大麒麟终于全身无力地摊倒在地。
      “而我。。。会一直在这里陪着你。”月神泉慢慢俯下身,“你已经坚持到极限了吧,麒麟这样的仁兽,怎么可能忍受血腥味那么久。。。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终于——找到你了。。。”就在这时,穿过一大片灌木丛,一身标准非法猎人装扮的大胡子走了出来,“咦?小家伙跑哪里去了呢~”
      泉走上前,尽量地接近狩猎者,远离麒麟:“小家伙在我手里,想要的话,就来拿试试看。”
      “你敢站在这里跟我说话,就说明你有战胜我这把猎枪的觉悟。”
      “‘血之狩猎者’,四方大陆都已废止的猎枪,你是从哪里弄来的我没兴趣知道,只是它在你手里,会惹出很多麻烦。”
      “哈哈哈,没想到还有认得出你的人那~“大胡子掸了掸着枪上的尘埃,嘲笑般地看一眼倒地的麒麟,“就是因为有它,谁都伤不到一根汗毛的麒麟,才会落得如此狼狈不是吗~”
      麒麟挣扎,却无力起身,冰蓝色的眼中满是愤怒。
      伴随着大胡子阴险的冷笑声,一道通红的光芒从枪口瞬间射出,直逼大麒麟的心脏!月神泉冷冷地看着出膛的子弹,这样的速度在他眼里根本不算什么。只见他轻蹙的眉微微舒展开,紧紧注视着银色的光柱,集中意念,就在子弹距离麒麟越来越近的时候,突然,倾斜着向一旁歪去,径直打穿了好几颗大树。
      “异发灵力者,能看得清弹道,又能在瞬间张开结界阻挡子弹的,你还是第一个。”
      “不过是能把什么都打穿的猎枪罢了。”月神泉淡淡道,“就算力量再强大,也还是跟普通的枪一样的用法。”
      大胡子仰头大笑:“灵力者制造出的结界中心被称为绝对领域,所以也只有在中心的部分才能绝对地抵挡一切攻击,要不然~刚才的子弹就会被直接阻挡在原地,而不是偏离轨道了不是吗?”
      “只要躲过了那发子弹,接下来就轮到你担心自己了。”
      “我现在了解了,你的灵力的确强大到可以对付这把‘狩猎者’,但你有自信。。。同时对付另外一把吗?”就在月神泉挡开第一颗子弹的那一刹那,他从背后掏出了另一把一模一样的‘血之狩猎者’,握在了左手上。
      大胡子冷笑着,而左手的枪,对准了泉的眉心:“绝对领域只有一个,你能救哪一个?”
      “卑鄙。”
      “我追了它五天四夜!眼看就要拿到麒麟角,我怎么可能会让给你!”大胡子松了松脖子的筋骨,嘿嘿笑道,“你说,我是先杀它,还是先杀你,还是干脆一起呢?”
      月神泉此时脑海中的想法,是在大胡子子弹出膛的那一瞬间,尽全力用最快的速度冲到与麒麟呈一直线的位置,再张开结界。但是,唯一的不确定因素,就是时间,因为三者相距太远,瞬间移动需要足够的时间空隙,并且这个不确定因素,若是稍有偏差,不论是对他自己,或是麒麟来说,都是致命的。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远处传来了绫的喊叫声。
      月神泉大惊,对一直朝着自己飞奔而来的绫大喊道:“谁叫你回来的!走啊!!!”
      绫完全不被他的话所动,只顾冲到泉的面前,双臂张开,用整个身体挡在他面前:“别碰我哥哥!!!”
      泉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震惊了,自己的妹妹,手无寸铁地挡在自己身前。这样做的后果,很可能会直接送命,这点是再清楚不过的。正因为是他的亲妹妹,所以如此冲动的行为才是可以理解的不是吗?
      是的,绫是他的亲妹妹!
      月神泉一把拽住绫,将她扯到自己身后:“你真是会给我添麻烦啊。”泉温柔地侧过脸看着绫,握住她的手道。
      “你们商量好谁站前面了没有?”大胡子不耐烦地将子弹上膛,“反正都是将死之人,谁先谁后,还有什么好争的。”

      大麒麟远远地望着紧握双手的两人,冰蓝色的眼中透露出一丝坚决。
      听到大胡子的手指触碰到扳机的声响,它使劲所有力气,从地上颤抖着站起身,想办法稳住自己的身体,然后,纵身一跃,穿越过厚厚的矮灌木丛,向远方奔去。
      大胡子本能地收起猎枪,嘴里咒骂着,赶忙朝着麒麟离开的方向紧追而去。
      绫见状,急忙上前想要跟去,却被泉紧紧抓牢。
      “你以为它拼尽最后的力气逃跑是为了什么!”
      绫怔怔地看着远方,突然想起了什么,拉着泉就往反方向跑:“我知道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把小家伙带去安全的地方,它是想要保护它的孩子,还有。。。我们。”
      绫带着泉来到了一处做过标记的树洞,抱出藏在里面的浑身被涂满了泥土的小麒麟:“把它弄成灰斑的普通麒兽,就不会有人注意到它了,哥哥,我们现在立刻赶回格拉迪尔!”
      用灵力御风而行,比平时走路要快的多,当前的首要,是先赶回城里,确保小麒麟的安全。
      绫开始在心底讨厌起这样弱小的自己,如果不是因为自己不够强大,是完全能够保护好麒麟的。
      正当两人刚刚穿过森林,能够看见阳光的时候,听到了身后传来的嘶鸣声。回头望去,远处的一座山头,在夕阳的映衬下,轮廓中勾勒出的俨然是刚才离去的大麒麟的身影。它就这样静静地伫立在山巅,看着远方的两人,慢慢地,前腿一曲——深深地一跪。。。
      随后,是一声响彻大地的枪声,纯白色的身影,在夕阳中缓缓地倒下,是如此地平静。
      绫紧捂住小麒麟的双眼,强忍住泪水扭转头,继续向前奔去。

      事后,当海蒂斯再派人去淑女之林的时候,只在山巅上发现了大量的血迹,连麒麟的尸体,都被非法狩猎者带走了。而被他们救下的小麒麟,除了绫和泉给的东西之外,绝对不会吃第三个人给的东西,哪怕是快要饿死。所以,传说中的圣兽麒麟,就只能由绫来单独抚养。
      麒麟,自古以来,雄性都被称为麒,雌性则被称为麟,因为小家伙是男生,于是绫给它起了个名字——夜麒,并把它安置在后林,与银月还有别的麒兽一起放养,不让它觉得孤单。可是却出现了一个很奇怪的现象,只要夜麒出现,银月和其他的兽类,都会停下动作,静静俯下身,表现出服从的姿态。或许,这就是传说中的圣兽,在万物中神圣不可侵犯的地位。

      ——格拉迪尔,议政厅
      “所以,以后任何人出城,都要千万小心,毕竟非法狩猎在现世并没有完全杜绝,况且这次还遇见了持有两把‘血之狩猎者’的人,这次的事件,我会联络狩猎联盟,让他们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殿下英明。”
      “没事了的话,都退下吧。”议会结束后,海蒂斯的情绪有一些异样,“。。。皇妹和月神泉,请留步。”
      等到厅内群臣散去,就剩下绫和月神泉站在原地不知为何。
      海蒂斯从首席位置起身,走到绫的面前,话语中充斥着些许的怒意:“是谁允许你在外彻夜不归的!”
      “有我陪着她。”泉在一旁开口道。
      “有你陪着,她就可以一整个晚上都不回家吗?”海蒂斯的目光,慢慢转移到月神泉的脸上,“你们要去哪里,要做什么,都有事先知会我吗?”
      “。。。阿斯你干吗对我哥哥那么凶啊。”绫忍不住说话了。
      “还有你!你要出去,至少也跟我说一声!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谁让你在外面过夜的!”海蒂斯朝绫大吼道。
      绫咬了咬嘴唇,低声道:“你有你应该要关心的人吧。”
      海蒂斯一愣,脸上的表情由大怒转为惊愕,随即紧皱起眉头道:“你觉得,我应该关心谁?”
      绫转过身,拉起了泉的手,慢慢走向门外:“五年里,我占用了你太多的时间,其实在你心里,应该要关心的人,你是再清楚不过的。”绫走到门边,表面温和的笑容下,隐藏的是深深的忧伤,“我已经长大了,不会再一离开你的视线,就到处闯祸了,所以。。。我想还阿斯,自由。”

      ——伴随着大门重重关上的沉闷声响,门内外相隔的两个人的心,也有了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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