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忌の蔷薇

　　“小时候很笨，成绩总是没有阿重好，我好奇怪，明明努力学习的是我，明明阿重除了逃课就是打架，怎么年年好学生都是他呢？”程飞笑，“后来知道，也许这就是天份吧。阿重是个什么都有天份的人，我也就不再奇怪，心安理得地拥有一个优秀的弟弟。大家重视他，喜欢他，我这个当哥哥的也很有面子，更何况……阿重很尊重我，爸妈的话都不听，唯独会听我的，连撒娇都会跟我撒。
　　十一岁那年，爸妈离去了。如果是我一个人，我想一定会被叔叔欺负死吧，但是阿重不一样。叔叔去要房子，阿重挡在我面前说，他只要和我在一起，拿走那所房子，除非他死。我当时还欣喜，到底是什么，让这个优秀的弟弟如此地依赖我呢？”
　　音乐一遍一遍地播放，季明轩突然觉得，这样的故事，这样的场景……还真是——有些悲伤。
　　程飞的声音越发地沙哑起来，连他自己也觉得悲伤吧？
　　当初的他，多么希望能和弟弟那么一直过下去。
　　没有争吵，没有暴力，没有……什么都没有。
　　大二那年的冬天，程翔带回了他的第一个女朋友。以前虽然也有很多女生表白，但是因为哥哥不允许的缘故，全都拒绝了。虽然不见得有认真学习，但女朋友确实是没有交的。
　　然而这个女朋友，却成了一切的导火索。
　　她很漂亮。程飞到现在都记得清清楚楚。他开心地张罗着过年，开心地比自己交到女朋友都开心。
　　然而，没过几天，那个女生却突然告诉他，其实她喜欢的人不是程翔，而是他。喜欢他的体贴而不是程翔的高傲，她从他去他们学校看程翔的时候就注意到他了。跟程翔交往之类的，不过是为了接近他而已。
　　多么狗血的情节，程翔知道了。
　　程翔赶走了那个女生。
　　程飞去跟他赔不是。
　　程翔不听。
　　程飞束手无策，只好说，阿重你不要不说话，打我一顿都可以的啊。
　　程翔果然一拳过去。
　　瘦小的程飞被打倒在地，但却没有丝毫的退却，似乎等待着继续的的暴力。
　　然而他没有等到。
　　他被扶起来。却在他以为被原谅的时候再被打倒。
　　然后他的弟弟欺身上来。
　　然后他的弟弟强/暴了他。

　　那个年过得十分混乱。
　　而刚刚过完年，外婆去世了。
　　办完后事，程飞借着要打工，逃离了那个家。
　　他无法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去面对一个强/暴过他的人。即使那个人曾经是他最爱的最优秀的弟弟。
　　如此一过两年。
　　即使是在同一座城市，也会避免所有接触。
　　毕业的时候程翔打电话给他，说他要签约了。程飞说好。
　　程翔又说，他有女朋友了，程飞说好。
　　程翔最后问，可以和他见面么，程飞犹豫了，但最后还是说好。
　　没有什么不能过去，兄弟毕竟是兄弟，年少的事情也许都可以忘记。即使忘不掉，也可以装作忘掉。因为他们彼此只有对方可以相依为命。所以，即使是临时，他也找了个女朋友，希望可以证明，他和弟弟，完全是可以回到过去的。
　　然而那天晚上见面的时候，程飞并没有见到弟弟的女朋友，只是在那冷冷的面无表情的注视下有了不祥的预感，他想要借口离开，却还是被强行留下。
　　程翔不断地问他，你喜欢她么，你喜欢他么？
　　程飞忍者身上的剧痛，一字一顿，喜、欢。
　　真的这么喜欢？
　　暗无天日的强/暴。
　　程飞只在奄奄一息的时候听到程翔的哭声，你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程飞当时想，弟弟到底有多喜欢当年那个女生呢，喜欢到可以这样对他，这样对他这个相依为命的哥哥。
　　到底有多喜欢才会有这样的恨呢？
　　到底有多喜欢？

　　程飞不再反抗了。
　　虽然即使反抗也没有什么用。
　　如果这是他的错，他愿意一个人来承担。
　　他知道，那个女孩被糟蹋了。
　　就是那个曾经当过他一天女朋友的女孩，在他被逼无奈之下说喜欢的女孩。
　　他知道是谁。
　　可他什么都做不了。
　　那是他弟弟。他的亲弟弟。

　　他被禁锢着。
　　除了一个蛋糕房，哪里都去不了。
　　但是他习惯了，什么都习惯了。
　　习惯了拳打脚踢，习惯了鞭子。
　　习惯了恶毒的咒骂。
　　也习惯了时候凶手泪流满面的哭泣。
　　你什么都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
　　什么都不知道？
　　程飞只知道忍着痛抱住程翔，他笨，他不知道，他也什么都不想知道。
　　他只要知道程翔不会再去伤害别人，就够了。
　　够了。

　　可是，程翔似乎已经发狂了。
　　无法停止。

　　阿重，你到底要报复到什么时候呢？
　　到你忍不住杀了我的时候。
　　阿重，你为什么要这样？！
　　你不知道？
　　你就……这么恨我吗？
　　恨？……你还是永远都不要知道吧。

　　“阿重，也许是疯了吧……”程飞的声音依然沙哑着，“我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想杀了他，从他囚禁我开始？从他把小华推下船开始？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每次都会对我说，‘哥哥，杀了我吧，求求你杀了我吧’，而我，动不了手。也许——我也疯了。
　　我不知道一个人可以有多绝望，可我在这样的日子里，却觉得自己已经走到了绝望的尽头。我每天听着他的声音，看着他哭泣，就像在黑暗中漫无目的地行走，没有出口，毫无希望。
　　我拿刀子对着他，可他却对我笑，他说哥哥，你终于要杀我了。
　　可他不知道，拿起那把刀子，是不是会用尽我一生的力气？”
　　哭了，程飞终于放声地哭了。
　　季明轩心里蓦地一凛：“程飞你在哪里？！”
　　“阿重……你为什么不是恨我，为什么不是……我宁可你恨我……”程飞哭着，却笑了，声音突然尖利，似乎还夹杂着外面一些乱乱的声音，有人呐喊，有人哭泣，“说什么永远一起，说什么只要和我一起，都是假的都是骗人的！我笨，我胆小，我连自杀都不敢，可你为什么还要爱我，为什么啊！……”
　　“程飞！”季明轩马上开车，“你不要乱来，程翔说过要你保重！”
　　“保……重？”那个温吞慢热的男人，似乎耗尽了全身的力气，
　　“可我一生都被耗尽了，拿什么来保重？”
　　屋里的音乐声似乎越来越大，音乐还听得到周围有人的叫喊声。可男人的声音似乎越来越孱弱，季明轩努力地喊着他的名字，却只听得一些断断续续哽咽着的句子，直到最后一句清晰的结束语，然后，手机跌落的声音。
　　“为什么，要逼我恨你啊……我的爱，怎么办呢……”

　　那场火烧了大半夜。
　　季明轩站在那里看着被火焰吞噬的院落，在暗色的天空里就像窗帘上的那些红蔷薇。
　　院门口的邮筒也倒下了，季明轩捡起烧了一半的纸条。
　　扑灭，放在口袋里。
　　转身，上车。
　　天快亮了。他要去送加加上学。
　　然后去机场，等待中午那个总是惴惴不安的人回来。
　　抱住他。
　　把这张纸给他。
　　走也好，留也好。
　　只要是他的决定，什么都好。
　　请让我，远远地爱你……

　　就好……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