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的碎片

　　过年期间的休假，本想去国外转转，算弥补不幸夭折的蜜月旅行。可是川岛财团似乎并不那么“平静”，高乔龙之傲必须留在国内，应付随时可能出现的突发状况。我不免有些扫兴，龙之傲却笑斥我何时才能收起玩心，真正长大。
　　积雪初融的清晨，满室的阳光，让人神往着大自然的广阔。树梢上，几只自在的鸟儿，欢唱着冬季的恋歌。风袭来，鸟儿振翅高飞，徒留一室孤独的静默。
　　新年中的几项祭祀仪式结束后，生活安静的有点单调。早餐时，婆婆训戒我，身为宗子媳，该恪守本份，常留家中。我只能默默承受这一切，然后低下头恭敬地回一句，谢婆婆训导，媳妇记下了！
　　我的满腹委屈，只有等到我与龙之傲两人时，才敢发泄。我捶了他几下，他只笑，不躲。最后把我冻红的柔荑捂在掌心中，轻轻地为我哈气。我鼓着冻红的脸蛋，象征意义的抱怨了几句后，安静地躲在他的怀里，躲避严寒的侵袭。
　　“等会带你去个地方？”他贴近我的耳边说。
　　“哪里？”我依偎着他，不愿放开。
　　“我们的家！”

　　以去探视病中的父亲为由，我们两人离开高乔家。随行有四人，他的两个近身侍卫以及我的两个侍女。那两人，还真是太后送给我的，最好的礼物呢！
　　车行半路，开车的裕树对我们说，终于甩掉了“尾巴”。龙之傲了然地点点头，我暗惊，太后还真够卑鄙的。不过，身边的高乔龙之傲，也绝非省油的灯！
　　车子直接开出市区，我不解他要带我去哪，话方问出口，他笑侃我能忍到这里才发问，他都不适应了。这个家伙，从来不肯干脆地回答我的问题。我睹气地不想理他，可又忍不住好奇心驱使。小脑袋瓜尚在紧锣密鼓盘算着，该怎么智取时，车子没过多久，停了下来。那是一处人烟罕至的山顶，远望还能看到波光粼粼的海面。
　　侍卫押着两名侍女，迫她们跪在尚有积雪的地面上。她们已被结实地反绑双手，神情悲戚地望着我们。我不解龙之傲为何如此，纵然他们是奸细，也不该……
　　“少爷，少奶奶，奴婢们没有犯错。”其中一个人回话。说来惭愧，我因为不喜欢她们，到现在也没记清她们的名字，只是知道她们一个叫纯子，一个叫小野。
　　“我若想让你们死，你们有没有犯错，一定重要吗？”龙之傲的声音犹如这狂风怒吼的山顶。我打了个冷颤，望着他走向两名侍女的背影。他的确有道理，在远东，主人想取包衣奴性命，根本就是“欲加之罪”的问题。她们当然更加明白这层道理，顿时面如死灰。
　　“可我不愿！”他话峰一转，众人皆不解地望着他。“在上个星期，少奶奶的体检报告中，依旧发现避孕药的成份，这事你们比谁都清楚，是吧？”这怎么可能呢？我只感觉头重脚轻——难怪我才只吃了两次避孕药，对月事的影响却那么地严重。
　　若再深想下去，这就是为何龙之傲当初会误以为我回房取药时，他的反应会那么激烈。
　　“少爷，少奶奶，饶命呀！奴婢只是……只是奉命行事的！”两个侍女拼命地跪拜。
　　我震怒，但也不解。这种事情龙之傲为何要单独私下里解决呢？如果在家族内部，把事情闹大，说不定这两个侍女不忍重刑，就能吐露出幕后指使之人，到时候岂不就将“那个人”陷入危险境地了？
　　“你们奉谁的命，大家心照不宣了！你们也不必这么害怕，我既然能在这里与你们说这些，就证明了，你们对我，还有用处！”她们停止哭嚎，如重见生命曙光凝视着龙之傲。
　　“太后可以要你们的命，我也可以。若当真东窗事发，她完全可以抵死不承认。而你们，必死无疑。”是呀！我怎么忘了这一点！两个身份低下的侍女想要指证高高在上的大家长，谈何容易？诸多利弊权衡之下，高乔家的宗亲们，也只会牺牲这两个如蝼蚁一般卑微的侍女草草收场。
　　“你们随侍在少奶奶身边也有段时日，她的为人如何，相信你们都很清楚。她明知道你们是太后派来的奸细，却依旧对你们和颜悦色，从未牵怒或打骂过你们。但你们不要忘了，他始终是我的妻子，更是川岛家的大小姐，她随便的一句话，都可以要了你们的命！”
　　我从不轻易伤人性命，哪怕我掌握着她们的生死大权。看她们的年龄，不比我大多少，人生总是这样不公平……
　　“你们听从太后的命令行事，也是身不由已。但你们不要忘了，太后能做到的，我们未必做不到？比如说，纯子的众多弟弟妹妹；或者小野相依为命的母亲。”
　　威逼利诱，高乔龙之傲一直是个中高手。否则他也活不到今天！
　　“你们很聪明，不然她也不会派你们前来。不过若你们当真聪明，就该明白什么叫‘大智若愚’。未来该怎么做，不必我提醒，你们应该已经有谱了吧？”
　　他说的非常模棱两可。的确，真正大智若愚者，才能笑到最后。

　　威严的松树环绕中，错落有致排列着一幢幢欧式风情的别墅。若比起我们两大本家而言，每一处别墅的确小的可怜，可龙之傲告诉我，我们到家了！
　　这里就是他之前说过的，我们的家？我环顾四周，院中一汪碧水，散发着温热的气息，难道是温泉？旁边几棵青松安然矗立，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松香，令人神轻气爽。
　　小楼内部装修以暖色系为主，家居摆设却是安照我在东亚故居的习惯来设计，龙之傲的心思细腻，着实让我心中，溢满幸福与感动。
　　四下无人时，我问龙之傲，“为何还要留下这两个奸细在身边？”他挑高一道眉，反问我，“难道你想让她们死吗？”我不悦地皱眉，“我只是感觉这不像你的作风！”他唇角扯动，语调轻松地调侃我，“那我贯有作风如何？”我抿唇，莫非让我说，他对待敌人向来阴狠毒辣吗？他也不想难为我，将我从背后拥在怀里，我看不清他的脸时，他才续言。“我不是嗜杀之人，但该杀的时候，我也决不手软。杀她们对我们没有好处，可是留着她们，对我们反而有利。”哦？“我洗耳恭听！”“真笨！我都这么提醒你了，也想不明白！”……这也算答案吗？我抗议地掐他的手背，他心情大好，笑起来。“你好好想想，若她们死了，太后誓必再派别人来，而且还会打草惊蛇。与其如此，倒不如留着她们，我们也好掌控。”是这个道理，我怎么就没想到呢？我倔强地想在心底，咬紧牙关，偏不去称赞他。
　　“可是，她们一直给我吃避孕药，我要怎么怀孕呀？”话音落，我大窘！他更加邪门的坏笑起来，贴近我的耳边轻呢，“原来你这么急着当妈妈呀？”“是、是你急着当爸爸！”我又急又羞，连舌头都打结。他宠溺地亲吻我的耳垂，引我痒地直缩脖子。
　　“你善良正义的一面，时常给你惹麻烦。当初你若不是心软救下她们，也不会给自己身边多这两个奸细。不过……哼！却总被你歪打正着地化险为夷。”他这是什么意思？我回眸对上的他眼神的清澄。“你若不是我的妻子；你若不是川岛大小姐；恐怕你怎么死的，都不会知道！”听了他的话，我有点不服气地想，我若不是他的妻、川岛家的女，我又怎么会遇到这些事情！
　　“你回娘家，居然还带着她们俩？你以为把她们打发出去帮你买东西，就能保证恙赫不被她们发现吗？”……恙赫的事情……她们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对她们而言，‘不说’没有任何坏处。而且，的确是你救了她们一条命。在她们以及她们的家人性命不会受到威胁的情况下，她们自然不愿害你！”
　　我转过身，愣愣地望着龙之傲。“你怎么会知道，她们当真这样想的？”我现在有点把他当神看待。他唇角的笑涡隐现，浅啄我的唇瓣，“别人的心思，我自然不可能全懂。特别是某些没长大的小女孩！”……这个家伙！我磨了磨牙，对他扮鬼脸。他笑容可掬，照单全收。“不过，你是我的妻子，她们是你身边的两颗定时炸弹，我怎能不防？若她们对你百害而无一利，我也不会让她们活到现在。”
　　“那么，接下来，我该怎么办呀？”“什么怎么办？”他眨了眨眼，纯心让我着急，只是我的道行还没强悍到能立马察觉。“就是我该怎么对待她们呀？让你一说，我反而感觉她们也很好！”
　　“你呀！心地善良，遇人就总会先往善处想。吃一百个亏，也不见得能长一智。不过，未必全是坏处！”他这到底是在夸我？还是在损我！“她们两人都很聪明，深谙两害相权取其轻的道理。现在我们与太后，同样掌握着她们以及家人的生死。只看谁能更好地保护她们，她们当然就会更为谁卖命。这件事上，太后在明，我们在暗，与我们有利！”
　　“那到底是怎样的？”跟他说话，我越发感觉自己笨的人神共愤。他也不急，贴近我的耳边说，“也没什么。比之前对她们再好一点点，再防一点点，就可以了！”
　　说了好像跟没说一样！不过转念想想，对人示好，我总是比擅长的——客服工作的本质，就是先与人沟通并改善关系。

　　这里是风景怡人的度假胜地，集餐饮、文化、娱乐于一体。白天我们逐一踏遍每个名胜古迹，留下数不清的快乐回忆。
　　入夜，我会在阳台上欣赏夜空，期待流星的出现。他笑我痴，却陪着我赏月闲聊。我轻轻地哼唱《最浪漫的事》，那一刻我感觉，执子之手、与子携老，再也不是神话。我宁愿我们只是中产阶级的平凡夫妻，衣食无忧的生活，更不必成天算计担心，该有多么美好？
　　转眼三天时间已过，原定今天下午就该回去。清晨一时兴起，想亲手做饭。食材当然需要自己准备。好在附近有个农贸市场，听到我说要亲自前往采购食材时，两名侍女大惊失色。龙之傲笑着摇头，拿我没辙。平时吃惯了各色菜肴，把我们的嘴都养刁了。我想来想去最后锁定为东亚王国的传统食品——饺子。内部的馅料，若干种类，份量足够六人。
　　下午，天空骤降大雪，因为出行困难，不得不再滞留一夜。于是这顿饺子宴，就改在了晚上。两名侍女真的很聪明，在我的领导下，很快就学会了如何包饺子。高乔龙之傲向来不进厨房，更不喜欢沾染油腻。我让他把门口守卫的柏川与裕树叫进屋来。他笑着叹息，斥我何时才能有点尊卑观念。我未及抗议，他已经照我所说，把柏川与裕树叫进屋里。他们听到我说，让他们帮忙包饺子时，一脸的苦大仇深，直请求说，宁可站在大门口去当“雪人”！
　　这些男人们！我对他们比划了两个“鄙视”的手示，他们低下头，想笑却又不敢。我从未想难为他们，补充说，屋外下着大雪，气候寒冷。就算不帮忙包饺子，也不必站在屋外挨冻。我这边说的自然，留下一屋子人的惊叹。龙之傲凝望着我，深情的笑起来。他说，既然出门在外，大家就相当于一家人，不必拘礼。
　　那顿饺子宴，六个人围坐在一张桌上，有说有笑，好不温馨快乐。
　　无心插柳柳成荫。那夜入眠前，龙之傲贴近我的耳边轻声说，经过这一次，他更加佩服我拉拢人心的能力。我惊愕地回味着他的话，老实地回答，我并未想过要去刻意收买人心，一切全凭感觉。他笑，不置可否。“这才是最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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