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心

作者:头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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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峰一号


      一。

      夜风徐徐。海浪缓缓拍打着巴拿马城著名的CAUSEWAY长堤,两侧停得满满的豪华游艇上面,晚间派对正陆续开始,整车抵达的哥伦比亚美女,高跟鞋敲得舷梯和甲板叮当作响。

      自从本世纪二十年代,北冰洋的海上航路正式开辟后,巴拿马运河只有北半球的冬季还有大型货船通过,生意大受影响。幸好政府大力发展旅游和金融业,使巴拿马迅速成为了观光赌博客、毒贩、洗钱者的天堂。

      吴航和苏蓝这会儿惬意地坐在游艇俱乐部的露天座位里,喝着水果鸡尾酒。苏蓝喝完一杯,又要了一杯。侧头对吴航说:你看我干什么?

      吴航怀疑地说:你够喝酒的年龄了吗?

      苏蓝咕噜噜地吸,然后满足地咂咂嘴:太小看人了,我不到十八岁,怎么接受实验?不过今天还真是我第一次喝酒。

      那别喝多了,这里的男人都是色鬼。

      我哪能跟那些姑娘的身材比?--说,你睡过几个外国妞?

      吴航发现自己的忠告已经太晚了:别喝了,还有正经事要办呢。

      放心,杜神峰不管走到哪里,从不倒时差,这会儿还没吃早饭呢。你再陪我喝点,我要尝尝那种红色的。

      吴航第一次见到她这样开心,这样为所欲为。转念一想,她为什么不能这样?她为什么一定要成天满腹心事,忧心忡忡?

      吴航叫来服务员,用西班牙语又要了两杯ponche de fruta。苏蓝闻了闻,拿掉吸管,一口气把一满杯都喝了下去,还示威般地把玻璃杯里剩下的冰块晃得沙沙响。

      吴航笑了笑,把自己的那一杯也推了过去。苏蓝刘海下的蓝眼睛盯了他一分钟,猛地拿起来喝了半杯,随手一顿,自己低头趴在桌上。吴航忙不迭地问:怎么了?难受想吐?

      苏蓝摇了摇头。吴航起身过去拍拍她后背。

      现在你知道我听你唱歌时的感觉了吧?

      去你的,我感觉好得很。--苏蓝站起来,走去岸边的栏杆旁。吴航连忙扔下酒钱跟过去。

      灯火辉煌的碧波上,充斥着欢歌劲舞的身影和酒精大麻的味道。这就是人间仙境?

      看来对苏蓝来说是的。她脸泛潮红,望着游艇上灯光里的人群出神。

      你想跳舞吗?想吃东西吗?

      苏蓝摇摇头。

      吴航搔了搔后脑勺:你知不知道,和你在一起会让别人觉得自己很笨?

      苏蓝手扶在栏杆上,幽幽地说:我小时候想,为什么大人都那么笨呢?明知道很傻、会很难受的事,还要去做?后来我明白了,大人不是笨,是不得不做。再后来,我又明白了,很多事也不是不得不做,是人自愿变得笨一些。于是,我又糊涂了。人是不是笨一些,会生活得更好?如果我明天就死了,都没醉过一次,我是笨还是不笨?

      吴航想了想,说:如果一个人一生中从来没有笨过傻过,那真的是件很可怕的事,也是件很可悲的事。

      你做过的最笨的事是什么?不要告诉我是接受创世纪的实验。

      不,我并不后悔。我甚至不恨张灵。他给了我三年的梦想,让我觉得我不是普通人,我可以在蓝天上翱翔,俯视众生。这还不够吗?

      不知不觉,苏蓝火热的身子靠在了他的胸膛上。她似乎在颤抖。

      你不是普通人,相信我的话,不管我们能活几天,你都是蓝天上的鹰。

      吴航忽然觉得周围安静了。没有了疯狂的音乐,也没有了怦怦的心跳,只有那永恒的熟悉的安静。他伸手揽住她的肩膀,在她耳边轻轻地说:

      我知道做过的最笨的事了。我居然不知道你这只小白兔已经够喝酒的年龄了。

      二。

      吴航醒来。苏蓝坐在床边,冰冷的小手放在他的手心。

      我有点信阿诺的话了。这个场景和那天我醒来的时候真地一模一样啊。

      她微笑,抚弄他的头发。

      我们昨晚没等到杜神峰,不过李教授已经联系好了,十一点钟他派人来接头。

      我们昨晚为什么没等到他?

      因为他泡妞去了呀。

      哦。。。

      把头抬起来。

      为什么?

      让我踹死你。

      三。

      天气仍然晴好。

      李教授站在码头上,看着吴航和苏蓝并肩走来,若有所思。

      今年是他的本命年,在平均寿命九十岁的年代,四十八岁至多算刚刚步入中年。但看上去,他就像一个年过六旬的老人。

      阳光下,一艘银白色的敞顶快艇飞速驶来。

      片刻间靠了岸,正好十一点整。架船的是个高大健壮的白人。这年头纯种白人已经不多见,他摘下墨镜,敬了个水手礼,用标准的中文说:我的名字是史密斯,这是我的交通工具神峰七号。请三位登船。杜先生在主舰上恭候。

      杜神峰什么时候成了海军司令?

      三人觉得很有趣,下艇就座。史密斯认真地为每个人穿好救生衣,一拨方向,小艇冲向大海。

      时速八十海里,这一程足足走了二十分钟。远远看到一艘大船,三人都吃了一惊,那竟然真的是艘军舰。

      准确地说,是经过改装的美军退役驱逐舰。近前看,外壳和甲板以上全部重新漆成亮白色,在阳光下耀眼夺目。甲板上还单独设计了直升机泊位。近船头处用显眼的蓝色写着中文船名:

      神峰一号。

      登船进到内部,改动更大,完全变成了一座卸去武装的私人豪华酒店。原来的舰长房间自然是船主休息的套房,外间是宽阔的会客室。原来的舰员居住区一半改造成客房和图书馆、室内游泳池等等,另一半是船员居住区。虽然不见任何武装人员,吴航相信,如果有海盗或其他危险,那些掩盖起来的炮口可不是吃素的。

      通过专门的电梯,客人很快来到大会客室就座。这里布置得像四合院的正堂,坐的是红木龙纹椅,空中传来的音乐是广东丝竹,一位穿着暴露的当地美女为三人献上了刚下市的西湖龙井,让大家既哭笑不得,又有几分佩服。

      十一点三十分整,客厅两侧的门同时打开。大家立刻愣住了。居然同时进来两个一模一样的杜神峰!小平头,丝质高级西服,高傲的表情,和杜小姐确有几分相似。哪一个是真的?

      不好意思,让李教授久等了。

      两个杜神峰嘴里客气着,大剌剌地一屁股坐到了正中的两个座位上,和其他人隔了至少三米左右。

      李大雷倒没有露出不悦的神情,坦然对着两个主人说:杜公子别来无恙?我们小时候在五台山见过面。我父亲还和令尊一起各捐了一座佛像。那时你大约五六岁,我在读高一。

      对,我记得。后来我开学上了二年级,你倒好,跳了两级直接上大学。李家还是大哥厉害,你弟弟不如你。

      吴航和苏蓝对望了一眼。这个杜公子口气够大。

      我弟弟很有出息,没有他张灵和创世纪也没有今天。

      这段故事嘛,我不太清楚。--杜神峰听他进入正题,眉头皱了起来,--听说你们在找张灵?我不知道他在哪里。

      我们真有急事要找他,否则也不会劳动谢老爷给你打电话。

      我是他的投资人,这个你们已经知道。但我平时和他没有联系,要是知道他在哪里,我先让他还我钱。

      屋子里的气氛有些僵了。

      那杜小姐。。。苏蓝刚一开口,两个杜神峰剑一般的目光同时扫到她脸上,其中一个突然问:你是苏蓝,对不对?

      苏蓝点了点头:但你不是杜神峰。两个都不是。

      哦?何以见得?

      你们两位一个是全息图像,一个是真人替身。杜公子对我们也未免太小心了。

      哈哈哈哈。。。两个假杜神峰一起鼓起掌来,左边的一个褪色消失了,右边的站起身,恭敬地倒退出去。大笑声中真杜神峰走了进来:我这个全息图像是自己研制的最新版,连气味都有,你怎么识破的?

      苏蓝淡然一笑:杜公子傲视天下,但大家风范,不是那么个傲法。

      杜神峰在李大雷身边坐下说:苏蓝果然名不虚传,我看过张灵的资料,你们几个实验者都不是一般人呐。李教授,恕我无礼啦。张灵这小子钱没替我挣,倒招惹了一批厉害主儿,搞得我也不舒服,家父非要我加强戒备,不是针对李家两位哥哥啊。

      吴航见他前倨后恭,变化多端,想这个人真难以捉摸。为什么大家都说我和其他实验者一样,不是一般人?我到底有什么不一般处,为什么没有人告诉我?回头我得好好问问苏蓝。

      想到苏蓝,心头一阵甜蜜。再聚神倾听,只听见李教授在说:。。。所以我以两家世交的情分请你考虑,创世纪二代计划必须中止,否则会酿成难以估计的后果。如果张灵愿意,我可以给袁隆平奖委员会写信推荐。。。

      杜神峰双手枕在脑后,神情有点古怪,好像没在听李大雷讲话。忽然探头对苏蓝说:你知道,刚才你让我损失了一百万吗?

      苏蓝摇摇头。

      我和一个朋友打赌,你们认不出我的真身。这下惨了。

      杜公子你知道,这不是技术的问题。

      嗯,不怪你。本来想留你们吃饭,可我一点钟有个局,不能不参加。就不挽留各位啦。抱歉抱歉。

      这。。。李大雷面露愠色,还要说什么,杜神峰却已经站起身来。

      这时一直沉默的吴航开口了:杜公子,你说的局是个赌局吧?

      这位是。。。

      吴航。六个实验者最后一个。

      杜神峰点头:对对,很大的赌局,一年一次。否则我也不会。。。

      赌局就在你的船上?

      你不知道神峰一号就是中美洲最大的赌场?--杜神峰傲然反问。

      嗯。所以我现在就想跟你赌一局。

      所有的人都惊异地看着他,但没有人出声阻止。

      杜神峰保持微笑:你南极那几栋房子不想要了?

      我朝不保夕,哪有钱跟你赌?--吴航的镇静,连他自己都暗自吃惊。

      那你赌什么?

      我赌你今天会大赢,至少赢一亿美金。

      杜神峰的眼睛眯了起来:你不像老千。

      你请的人也不会认不出老千啊。

      你也不太像幸运星。

      我自己够倒霉了。

      杜神峰点头:我赢了一亿,要赔你多少?

      你只要回答我三个问题。

      如果我输了呢?

      我们留下来给你做实验。你不需要张灵,自己也能做出创世纪N代来。--吴航说这话时,不敢偏头看李大雷的脸。

      如果我现在就派人把你们扣下来呢?

      你不是海盗,你是杜神峰。

      杜神峰眨了眨眼,大笑:他妈的,我都不知道自己是赢好还是输好了。我三岁开始赌,还没遇到过这么有意思的赌法。好!就这么着。

      我还有一个条件。

      什么?

      我要亲眼看着你赢。

      四。

      似乎只是片刻间,神峰一号的周围就停满了各色豪华游艇。有钱人总是来去匆匆,也不管奔赴的是天堂还是地狱。

      如果你赌赢了,今天这些人走的时候就没这么高兴了。

      也许有的要叫交通艇来接了,呵呵。

      你这么有把握?

      你信任我吗?

      苏蓝摇了摇头:你打赌干吗捎上我?自己留下来吧,跟着杜财神吃香喝辣,没准一高兴把妹妹许配给你。

      你不会以为我是故意要留下吧?

      苏蓝转眸一笑,迎着走来的李大雷和阿诺去打招呼。

      吴航郁闷地跟上去,对阿诺说:是不是馋了,回你那年代去撮了顿大饭?如果我也行,我就每礼拜回到小时候去吃碗卤煮火烧。。。

      阿诺毫无反应,耳机里传出窦唯音乐单调的反复。

      李大雷到这会儿也没有问吴航为什么要赌这一局,只是叮嘱他们:这里环境复杂,大家集体行动,如果有动静,别忘了用“耳钉”联络。

      杜神峰陪着一个年纪相仿的亚裔男子走了过来,后面各跟着一名白人保镖。吴航认得其中一个就是开船送他们赴约的史密斯,冲他挤了挤眼,史密斯却目不斜视。

      苏蓝只看了一眼那亚裔男子,心头就说不出的一阵厌恶。这是她的直觉,有时候她要过很久才能发现原因。但现在时间宝贵,她努力搜寻着线索,一时精神恍惚。

      刚才接待客人的大厅里,家具装饰眨眼间就不见了,中间摆上一张玩纸牌的大桌,椅子是舒适的高背沙发椅,便于长时间战斗。屋角布置成了一个吧台,李大雷等四人正好可以散坐。看上去,这绝对是个标准的赌场,只不过正午时分,室内的灯光显得略微暗了一点。看船上的工作人员有条不紊地忙碌着,大家不禁赞叹这杜公子做事还真够专业。

      一点整,来宾全部就位。至少有四五个种族,男人八位,女人只有两位,看上去都是胸有成竹的成功人士。大约都是老熟客,杜神峰也不用开场白,看看表一挥手,荷官开始拆牌发牌。

      牌局进行的很平稳,太阳逐渐西斜,大家有输有赢,也没有人拿过太好的牌。倒是杜神峰的筹码眼看着越来越少,他倒也不在意,李大雷却有些着急了。

      这样行吗?我们得等多久?--他低声问吴航。

      吴航茫然地看着牌局,没有一点头绪。他想了想,走过去向史密斯打个招呼:这样一般要赌多久?

      史密斯耸耸肩:没有时间限制,每人至少带一两千万来,show hand为止。他们都不喜欢带零钱走的,呵呵。

      那如果都谨慎小心,岂不要赌上几个星期?

      史密斯斜睨着他:兄弟,谨慎小心还叫gambler吗?

      果然,过了不到十分钟,那个亚裔男子就和一个穿夏威夷衬衫的拉美佬叫上了阵。桌上的牌是三七八QK,平淡无奇,可两人不断加码,拉美人终于沉不住气,把面前的大小塑料片都推到了桌子中央。

      苏蓝低声说:这家伙第一个回家了。

      两人开牌,拉美人一张Q一张K,亚裔男子一对七。他咧嘴笑着,和杜神峰说了几句,听上去是马来语。

      杜神峰做了个手势,牌局暂歇,众人离座到餐厅自助晚餐。

      吴航没有胃口,随便拿了些食物,走到甲板上。天色转暗,夕阳隐在浓厚的云层后面,照得大片海面红彤彤的。

      雨季要来了。--一个人站在他旁边,忽然说话。--巴拿马的雨,一下起来就不得了。还是尽早回家得好。

      吴航转头去看,那人已经隐没在人群里,只看到他好像穿着工作人员的制服。

      这时苏蓝挤出人群,快步走过来。--我想起那个马来人有什么问题了!

      五。

      我很小的时候,和妈妈住在郊区。有一次,来了一位马来西亚客人,要找爸爸。我记得他很凶,一直问爸爸在哪里。一连几天,妈妈没办法,说要报警,他才走了。妈妈后来哭了很久。现在想起来,就是这个马来人。他是什么人,怎么和杜神峰这么熟?

      吴航看她不安的样子,正要好言安慰几句,船边几声轰响,一艘快艇如飞离去,想必是那拉美人走了。

      大家一静,随即又有说有笑起来。噩运没有降临到自己头上,总还是值得庆幸的。

      吴航低头对苏蓝说:我有预感,那马来人今天要倒霉。

      不一会儿,赌客们回到座位上。杜神峰站起来说:各位都很忙,我看要在今晚决出胜负,筹码有必要加大,从五万加到十万。大家意下如何?

      五十万好了。马来人冷冷地说。

      杜神峰环视众人,没有人愿意示弱。他说:那好,现在开始,只能压五十万的倍数,最高不限。

      杜老板没准备早饭吗?--一位中年女人抛了个媚眼,引来一片略带神经质的笑声。

      杜神峰也大笑,锋利的目光有意无意扫向吴航,随即镇静如常,低头看牌。

      牌局再开,吴航却觉得不对劲了。看着荷官一张张发出的牌,他的脑子里竟然渐渐有了预感。一开始模模糊糊不甚准确,随着牌局进行,越来越清晰明确,有时居然分毫不差。而更神奇的是,杜神峰似乎也突然具备了这一能力,料牌奇准,但他显然老谋深算,并不急于把别人清台,有时还故意隐忍,只暗暗发威,不出声色地越赢越多。

      倒是那马来人越战越勇,敢冲敢押,不到两小时,又把两位赌客清了盘。再发一副,一位老人忽然说:我这里的筹码只有四十几万,这怎么算?

      中年女人冷冷地说:你的船很新呀,三百万卖给我好不好?

      那我还是把它输了的好。就当一共三百五十万。--老人把钥匙“镗”一声撂在桌上。

      赌局的气氛顿时凝重了起来。

      马来人笑了笑,跟着押了三百五十万。环顾四周,摊开手问:还有别人吗?

      我来凑个热闹。--杜神峰笑嘻嘻地把筹码推了进去。吴航想,他终于出手了!

      一分钟后,筹码和船都归了杜神峰。他回头叫史密斯带老人去客房休息。再赌两小时,桌上只剩下了杜神峰,马来人和中年女人。其他人也都坐着等待,看今晚最后的赢家是谁。

      女人媚笑着说:杜公子今天手气真好呀!不会是贵公司有什么新产品来拿我们开刀吧?

      杜神峰两手一摊:三姐你不放心,自己过来搜。

      女人眼睛眯了起来:我倒是想呀,可我家老头子吃醋,以后不让我出来玩了,闷死我怎么办呀?--算了,我留点钱明天去shopping吧。

      这才是聪明人!吴航看她总共也就输了两三百万,未伤筋骨。

      马来人摆弄半天面前的筹码,笑着用中文对杜神峰说:看来今年你是转运了。你有五千多万加一条船,我有六千多万,差不多。索性一把见胜负,如何?

      吴航思索着。杜神峰也在思索,所有人都在看着他的决定。这确实很冒险,也很刺激。如果换作是别人,大概都会忍不住想试一试。

      但杜神峰不是别人。他缓缓地说:家父从小教育我,做生意的要诀就是见好就收,千万不要因顺势而冲动,因逆势而溃退。我赌运一直不佳,今晚已属意外的幸运,所以我看不如就此休息,来年再战。

      主人这么说,客人自然不好强求,一哄离席。马来人更是意外。他当然也是孤注一掷,见杜主动休兵,心里其实高兴之极,拉住杜的手一番亲密交谈。

      吴航却是又急又气,低吼一声:杜神峰,你好卑鄙!热血上涌,昏倒在苏蓝怀里。

      六。

      几点了?

      过半夜三点了。苏蓝眼圈红红地,守在床前。看上去这也是船上的一间客房。

      杜神峰呢?

      还在应酬安顿宾客,大多数都走了。

      李教授他们呢?

      在隔壁。

      有人敲门。苏蓝打开一看,是史密斯来请吴航去见杜神峰。只能他一人去。

      这么晚?明天再说吧。

      我没事,你等着我。

      杜神峰的卧室旁原来还有间密室。里面两张很舒服的躺椅,挂着几幅山水真迹。一面墙就是屏幕,可以任意分割和缩放画面。杜神峰手拿一杯香槟,悠闲地看着墙上的曲线图,等吴航关好门坐下,启动了防监听装置,才说:你看,我的公司股票前几天跌下去了,今天又涨回高点。创世纪的事对我没什么影响。

      你明明可以赢,为什么不赌最后一把?

      杜神峰看了他一眼:这是你的三个问题之一吗?

      我不觉得好笑。

      怎么不好笑?你还年轻,只知道好胜。我要他那六千万有什么用?实话告诉你,我每年设这个赌局,就是为了输钱的。今天赢的钱,我也会想法还给他们。

      可我们有赌约在先,你这样做,我岂不输了?

      杜神峰笑了:恰恰相反,我今天这一让,那马来人将来最少要送给我六个亿。这是你给我的机会啊。

      吴航怎会不明白其中道理,但不能不追问:那。。。我们的赌约?

      算你赢。--杜神峰斩钉截铁地说,--不过你要先告诉我实话,你怎么知道你能帮我赢钱?

      我本来不知道。--吴航老实地说,--我只有一半把握,其实也是赌。

      什么把握?

      杜小姐给我做手术之前,在我耳边悄悄说了一句话。

      让你找我?

      不是。她说:你将来如果见到我哥哥,别离他太远,就会帮他赢一大笔钱,别忘了找他要红包。

      从你这个陌生人那里接收脑电波信息,确实没人会想到。小妹真是体贴大哥呀!嗯,老姑娘心思难猜,她没准喜欢你,才这么做。--杜神峰嘻嘻笑着,心情很愉快。

      她是不是在我的脑子里装了什么能记牌的程序?这玩艺儿对我又没用。

      有用。--杜神峰说着,递给他一张卡。--这是你的红包。这张卡里没有钱,但到全世界前一百名的大赌场都可以借用一百万美元现金。有了它,你走遍世界都不怕。

      谢谢了。--吴航苦笑着收下。--也不知还能用几天。我可以问问题了吗?

      可以。不过,你要一次把三个问题都告诉我,我一齐回答。

      吴航想了想说:好。其实这些问题你也想得到。第一,你和张灵是不是要利用创世纪二代来统治世界?第二,怎样才能找到张灵?第三,张灵究竟为什么选中我做实验?

      杜神峰深吸一口气,双手插在胸前,仿佛害怕什么东西,要保护自己:统治世界有什么好玩?我享的福够了,也出了不少风头,躲还来不及呢。

      张灵不这么想吧。据我所知,他出身平常,渴望出人头地。

      你知道什么?李大雷告诉你的那些?你几句话就被张灵劝得作了实验者,怎么知道李家兄弟不是骗你的?

      吴航一时语窒。

      杜神峰啜了一口香槟,傲然的表情也蒙上了一层灰色:小兄弟,这世界比你想象得大得多,也复杂得多,只有站在巅峰上才能看到更远。如果你够幸运能活下去,希望你会看到美丽的风景。

      那后两个问题呢?

      杜神峰好似从梦中醒来,又恢复了他王一般的神态:虽然我不知道答案,但我可以告诉你应该去哪里找答案--你听说过黑森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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