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风知劲草

作者:江州月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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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疾风


      沈晏溪今天陪阮音桥去看电影,小镇上的电影院是两年前新建起来的。

      一年里入座率最高是寒暑假大学生回家时,平日里面生意萧条,没什么人。沈晏溪和阮音桥挑的倒数第二排,座位底下散落着几根没有清理干净的烟头。

      沈晏溪皱了皱鼻子,吸了口气,还好没有什么异味,估计是阿姨打扫时没注意。

      电影开场,是一部校园青春题材的片子。

      教室里吵吵嚷嚷,靠窗后座的男生趴在桌子上睡觉,头埋在垫在桌面上的校服里睡觉,睡得不安稳,烦躁地抓了一把头发,凌乱的发丝昭示着内心的不爽。

      阳光和煦,窗外的木兰花开得正好,前座女生高高的马尾辫垂落在身后,垂着眼睫安静地写着作业。

      没看几分钟,阮音桥忍不住凑到沈晏溪身边,“林朝扮清纯男高可真带感,长得本来就野,不良少年的叛逆劲被他拿捏得死死的,我简直疯狂心动!”

      沈晏溪盯着屏幕,“林朝是谁?”

      阮音桥不相信现在居然有人不听说过林朝这样的当红小生,嘴巴张到一半,想起来旁边坐的是沈晏溪,又有一种理所应当的感觉。

      “就是演夏也的那个人。”

      镜头一转趴在桌子上的夏也睡醒了,春季校服卷到胳膊肘的手臂撑起来,桌子上被掰得只剩下一半的黑色橡皮被手臂带到了桌子底下,在地上滚了一个圈,正好落在前座女生的凳子底下。

      “喂,前面的,帮忙捡下。”

      女生笔尖微动,明显是听见了这话,但没有动。

      “帮捡下橡皮檫呗。”夏也的脚轻轻地踢了下女生的凳子,喊女生的名字,“赵柠柠。”

      赵柠柠这才回头,没看男生的眼睛,看的是男生的下巴,“你自己捡。”

      “捡得到还喊你。”

      夏也用脚去勾地上的橡皮檫,故意几次踢到赵柠柠的凳子,“那玩意太小了,根本踩不准。赵柠柠,举手之劳,帮帮忙呗。”

      夏也又说了几句好赖话,赵柠柠弯下腰捡了橡皮递给他,不到两厘米的橡皮,递过去时指尖不小心相碰,赵柠柠宛如触电般飞快地缩回手,转过身去。

      夏也拖长调子,“谢了,赵柠柠。”

      沈晏溪看见转过脸去的赵柠柠还是握着笔,眼睛还是在看题,可直到上课铃声响她再也没有写完一道题。

      青春的隐秘心思自以为藏得严实,甚至不需要热烈地亲吻和拥抱 ,简单的一次对视或者指尖触碰,所有被深藏的喜欢都会无所遁形。

      电影结束,阮音桥问沈晏溪要不要吃雪糕,问了两遍,沈晏溪才从电影带来的情绪体验里抽离出来。

      “还在想电影嘛,夏也的演技在一众流量小生中也是出类拔萃的了。”

      阮音桥找了路边的一家小店,里面没人,小店老板翘着腿吹着空调看电视。

      阮音桥俯身在冰柜面前挑雪糕,一面同沈晏溪说话,“咦,我想起来了,不是陪我的话,你从前都不会碰这种题材的影片,老嫌弃里面的高中生活太虚假,看这么入神,突然感同身受了?”

      小店老板看有人挑雪糕,分出点注意力,同他们说挑完记得把冰柜的盖子盖好,免得雪糕化了。

      柜子里的雪糕被阮音桥翻得哗啦作响,沈晏溪盯着花花绿绿的包装纸,没有否认阮音桥的话,她从前确实是不太喜欢看这种题材的电影,周黎也不喜欢看见她看这些。

      沈晏溪说:“是你偶像演技太好了,我刚刚在想你偶像的脸。”

      阮音桥买了两只可爱多,分给沈晏溪一支草莓味的。

      她低头咬了一口,冰得牙齿打颤,皱着脸抽了一口气,“冰死了,翻了半天,那家雪糕店里的可爱多全部是草莓味,还好我们不讨厌吃草莓。你这样说,我问你哦,我偶像的眼睛是什么样的?”

      沈晏溪一懵,努力去回想林朝的眼睛,脑子里面突然出现另外一双冷淡的桃花眼,眼尾的疤痕纹路都清晰无比。

      这很奇怪,林朝明明不是桃花眼。

      沈晏溪没想起来林朝的脸,阮音桥故作生气,作势要去打她,“啊啊啊啊,沈晏溪你个骗子,还说演技好,太伤我心了!”

      沈晏溪说:“我说他演技好,记着的是他的演技,不是他的脸。”

      “你狡辩!”

      阮音桥故意用拿雪糕的手去冰沈晏溪的脸,一边闹,一边感叹,“溪溪,你脸好软好Q弹,像果冻。”

      两个人一路打闹,不知不觉地走到巫溪八中门口。高三生根本没有什么寒暑假,校园里随处可见学生。

      阮音桥在学校时很是嫌弃学校的雾霾蓝色的校服和年级主任讲话时拖长的调子,隔着一道伸缩门看里面的学生,他们都穿着他之前嫌弃的雾霾蓝校服,三两结伴在校园里奔走。

      不用去看时间,只看从教学楼上涌下来的人流,就知道是到了饭点。

      已经毕业的高三生阮音桥拽着沈晏溪的袖子,“走,刚看完青春电影,再带你去参观下姐的青春。”

      巫溪八中是巫溪镇上的唯一一所乡镇高中,每年接收的学生素质并不高,多是一些考不上市里高中的学生,最近几年,学校进行了几次教学改革,教学和管理都有所提升,升学率高了不少。

      阮音桥带着沈晏溪参观学校,晚饭间有一定的休息时间,篮球场上有好些男生在打球,看台上面坐着几个女孩子。

      绕过篮球场便是教学楼,三个年级的教学楼都是相互连接,中间的走廊被一扇铁门隔断,平日里铁门都是落着锁的。

      “这门只有高三学生搬教室的时候才会开。”

      阮音桥说,“高三开学第一天,我们就搬到中间的教学楼去了,听说中间的教学楼地理位置好,正好对着南湖,学校还特意请人算了时间,七点钟准时搬的,是不是很玄学?”

      沈晏溪正好在看一楼中间的走廊上的光荣榜,上面贴的是优秀学生和优秀教师,闻言半开玩笑地说:“这几年八中的升学率不是好了很多,说不定玄学还有一点用诶。”

      “屁嘞。”阮音桥说,“八中每年高三生都有搬教室这一出,就近几年才有升学率。来来来,你看这个。”

      阮音桥指着优秀教师最上方的两个人,是一对中年男女,男教师戴着一副金丝边框眼镜,眼神儒雅,姓名介绍栏写的陈数,任教学科是高中物理、

      女教师长发及肩,看起来温润娴静,任教学科是高中数学,名字一栏写是夏梧。

      沈晏溪噗嗤一乐,“叫数学的教物理,叫物理的教数学,还刚好紧紧挨在一起,有缘分啊。”

      “他们是夫妻,是我远房亲戚,应该喊叔姨,我没去市里上学是因为他们在八中,在他们班上读会有个照应。”

      沈晏溪之前也听说过,阮音桥的中考分足够上市里最好的高中,巫溪八中打电话以三年学杂费的条件挖过她,阮音桥最终选择去巫溪八中还是因为陈数和夏梧,他们都是北师大的博士生。

      是很厉害的学历,放在一线城市也能够去很好的学校工作。

      “学历很牛,教学也很牛,学校的升学率有一大半是陈叔和夏姨给拉起来了,我在他们班待了三年深有其感,可惜班里没有很聪明的学生,没有什么通过竞赛走自主招生的苗子。”

      阮音桥边走边说,说了一半突然停下来,语气稍带遗憾,“真要算起来,倒还是有一个……”

      后面的话阮音桥没有说完,沈晏溪也没有认真听下去,食堂和小商店的分岔口堵了十几个人,除了挨着陈疾站着的四个人没有穿校服,其他几个人都是穿着校服的八中学生,里面就有沈晏溪眼熟的高昌明和他的几个小弟。

      陈疾被穿着校服的八中学生围在中间,手腕上仍旧缠着白色绷带,他不笑时脸色是一贯地冷,只是眼下被十几个人挡住去路,冷漠地看着他们。

      “又是高昌明他们。”阮音桥嫌恶地皱了下眉,“溪溪,我们不去商店了,我带你去操场上坐坐就回家吧。”

      阮音桥拉着沈晏溪欲走,沈晏溪看着陈疾还打着绷带的手没动,“是陈疾他们,你认识。”

      阮音桥这时也注意到被高昌明围起来的人,“是陈疾他们啊,这不行,高昌明带这么多人,明显胜之不武,忒不要脸了,这不行,溪溪你守着他们,他们要是转移地方了,你和我说声,我去找陈叔过来。”

      阮音桥风风火火地,不等沈晏溪回答,人就跑远了。因为高昌明上次对她不干净的言语和动作,不敢靠得太近,怕被高昌明注意到,她站在一棵樟树后面,半个身子被树挡着,刚好能够看见陈疾的位置。

      她也不放心站得离陈疾太远,现在是六点过五分,距离阮音桥离开已经过去将近四分钟,两方人仍旧在对峙。

      相比于高昌明的狰狞的表情,夹杂着各种生殖器官的谩骂,被围着的陈疾拧着眉头,烦躁地弹了下烟灰,在高昌明一连串污言秽语换气的间隙,冷声开口,“废话说完没?”

      高昌明被陈疾的态度气得差点一口老血吐出来,黄毛小弟看见他的颜色,恶狠狠地说:“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死到临头还嘴硬,老子等会把你另外一只胳膊也卸了。”

      “呵。”陈疾低声冷笑了下,“你来试试。”

      高昌明铁青着脸,却迟迟没有动作。陈疾来巫溪八中清洗空调的那天,高昌明让人偷偷拧松了二楼空调支架的螺丝,陈疾的手便是因为支架脱落摔骨折的。他倒是不怕陈疾报复,为此又特地找了很多人,可他没想到陈疾不按常理出牌,最后选择了报警处理。

      高昌明去年没考上高中,今年复读,因为这事,学校开了留校看察的处分,今天带人围着陈疾无非也是心里憋着一口恶气,想看陈疾恐慌畏惧,以此来出口恶气。陈疾这种不屑的态度,越发激怒了他。

      黄毛小弟指挥着人就要冲上去,高昌明想到了什么,一直黑着的脸突然缓和了点,呵斥道:“站住。”

      黄毛小弟一头雾水地转过头,“老大,怎么了?”

      高昌明一巴掌拍到黄毛小弟头上,“蠢货,你忘记身上背着什么处分了吗?你不想考大学了,老子还想着考大学没出人头地呢,你他妈还在学校里动手,是想和人一样待在学校里面擦洗一辈子空调吗?”

      话音一落,贺亭山和周启的心不约而同地咯噔了下。贺亭山一贯散漫的声音里也带了火气,“孬种尽找些蹩脚的借口,你那木头脑袋别说复读一年,就算是十年,也就只能念个野鸡大学,在这里猪鼻子插大葱,装什么蒜呢。”

      沈晏溪绷紧了心。

      “都围在这里做什么,一个个地还不回教室上晚自习。”

      陈数听着阮音桥的话手里正在批的作业没有批改完就跟着阮音桥过来了,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让高昌明秒怂,嚣张的气焰消失不见,恭敬地喊了声,“陈,陈老师。”

      跟着高昌明的十几个人瞬间站直,像是夹紧尾巴的猫。陈数在巫溪八中的名气响亮,从老师到学生都很敬重他,连高昌明这样的混子见到他都有几分惧意。周启真没有想到惊动陈数,他下意识地看陈疾一眼,扯了下周启,压低声音问:“是谁把陈老师喊过来的?”

      贺亭山说:“重点不在这里。”

      重点确实不在这里。

      陈数在,高昌明并不好做什么,带着十几个人走了。围着的人散开,被堵时紧张的气氛并没有因此缓解多少。

      贺亭山扬起笑,跑过去,“老陈,好久没见,你胳膊上的肌肉线条更加明显了,今年学校要是再举行羽毛球比赛,一定能拔得头筹。”

      “贫嘴。”陈数轻笑了下,“念大学了还没改掉这毛病,我今天晚上正好没有晚自习,走,你们几个一起去我家吃个便饭。”

      贺亭山挠挠头,有点为难,“会不会太麻烦了。”

      陈数抬手敲了下贺亭山的头,说话时眼睛却是看着陈疾,“你小子脸皮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薄了,几年不见和老师客套起来了是吧,都是我学生都得去啊。桥桥,你也带着你朋友一起过去,人多热闹。”

      陈数看着儒雅,这话说得不容拒绝,还又重复了一遍,“都得去啊。”

      沈晏溪不认识陈数,贸然去家里觉得不太礼貌,想让阮音桥自己去,她一个人回去。

      阮音桥抓着沈晏溪不让她走,“怕什么,我叔叔人可好了,你别看她现在凶,而且他是老师,不是马上高考成绩就要出来了,现在去还可以听听他的意见,他们都是我叔的学生,也有经验可以分享。”

      贺亭山和周启最终都跟在陈数后面,显然是要去陈数家吃饭。

      陈疾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夕阳映得他耳边银质的耳钉泛着金色的光芒,暖光让他凌厉地五官线条都变得柔和,漆黑的瞳孔收敛冷芒,黑得幽深,辨不清情绪。

      沈晏溪看见陈疾走在陈数的后面,他原来站过的地方留着半截烟,她记得陈数一过来,陈疾就掐灭了烟。

      “他们都走了。”阮音桥揽上沈晏溪的肩,“我们也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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