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君他只想当吉祥物

　　碧空万里，风朗气清，明晦山的大殿广场前密密麻麻站满了弟子。在他们面前的高台之上，有一名白发玉冠，身形周正，看起来颇为仙风道骨的老者——那是本派掌门清暄。而在掌门两侧，则分别是清晖、清余、清正、清持四位长老。

　　今日是沧澜派一年一度的试剑大会，所有留在门中未出去执行任务的年轻弟子皆齐聚在此，对他们而言，一则可以借此机会与同门师兄弟切磋交流，二则倘若有幸被四大长老看中，亲自指点一二，对武学造诣可谓极大提高。

　　沧澜派是如今所有修仙门派中数一数二的名门大派，在修习术法之余又尤以剑术出名。门中四大长老，各自有擅长的方向，其中清余长老擅剑，清正长老擅阵，清持长老擅法咒，而四长老里排行第一的清晖长老则剑术双绝。

　　不仅如此，清晖长老的剑法和术法便是放在整个修仙门派之中都数顶尖，若是能够得他几句亲传，说是胜过自己苦修十年怕也不为过。

　　广场上黑发白衣的弟子皆昂首站立，用良好的精气神表达着他们希望被清晖长老看中的愿望。

　　只不过，再厉害的先生也总会有几个调皮捣蛋的学生，场上弟子没有一千也有数百，难免会有那么几个不太和谐的存在。

　　比如——刚抄完门规被放出来、此时正混在人群里昏昏欲睡的程忘愚。

　　站在他身旁的褚贺用余光扫了一眼，撞了撞他手肘道：“醒醒，师父马上就说完话了，我有一种很强烈的预感，他会把你叫上去。”

　　程忘愚的睫毛努力扑扇了一会儿，短暂地睁开又很快闭上，微动的嘴唇发出字节清晰却几不可闻的声响：“不会的，今年试剑大会我压根就没报名。”

　　“不是吧？”褚贺一脸不可置信地朝程忘愚看去，“你可是师父的大弟子，其他长老的大弟子就没有不参加的！再说了，这哪是你报不报名的事儿，这么好的检验学习成果的机会，师父压根就不可能放过你。”

　　程忘愚不爱习武，这事整个门派的人都知道，而作为他师父的清晖长老自然也再清楚不过。

　　虽说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但清晖长老到底比程忘愚多吃太多年饭，政策比程忘愚的对策也要多出太多。

　　前年清晖长老只参加试剑大会上半场，程忘愚便偷偷把自己的场次换到了下半场，故而到了去年，清晖长老硬是推掉了原本其他门派掌门的邀约，从第一场看到最后一场，逼得程忘愚换无可换，最后只能硬着头皮上。

　　然而并不是只要上了场就能安全度过这么简单，程忘愚一场不赢，清晖长老便给他加到两场，两场不赢就三场。输的次数多了，

　　程忘愚自己脸上也挂不住，总得打起精神认真打个一两场，每当这个时候，一向难开金口的清晖长老便会亲自下来指导，直到看到程忘愚明显的进步，清晖长老这才会满意地结束今年的试剑大会。

　　也因此，常年被门中弟子尊为神佛的清晖长老背后偷偷得了一个绰号：

　　护短长老。

　　但在程忘愚这则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别人眼中的清晖长老有多么“圣如佛”，在他这里的清晖长老就有多么“狠如魔”。别人眼里清晖长老高冷端庄，但在程忘愚这里不存在的，程忘愚一点也不觉得自家师父高冷话少，毕竟，他曾经长篇大论通宵不睡地跟自己讨论为什么山上的月亮比山下圆的记忆还犹新。

　　想到这里，程忘愚的瞌睡不由得消散了几分。

　　他睁开眼，往高台之上正襟危坐的那人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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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晖长老好像也在看他。

　　这可真是怪吓人的。

　　感受到自家师父的目光，程忘愚不敢再继续混下去，他强打起精神，用手指戳了戳前面站着的人的背。

　　“苏师弟。”程忘愚低声清了两声嗓子，“万一等会我不幸被师父喊了上去，请你务必自告奋勇上来跟我比试一场。”

　　“啊？”站在前面的苏晁呆呆地回头，“可是、可是我也不擅武艺啊……”

　　“就是要你不擅才好。”程忘愚宛如幽灵般在苏晁背后轻声低语，“你就上去随便拿把剑，对着我‘唰唰’挥两下，完了我会接近你，一边夺过你剑一边绕到你身后，然后我‘啪’的挥出一掌，再这么轻轻推一下，接着你惊呼一声，步伐摇晃地跑出两步倒在地上，这事就成了。”

　　苏晁似懂非懂地挠了挠头：“呃呃？”

　　一旁听着的褚贺忍不住笑出声来：“大师兄啊大师兄，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啊？你是不是把师父和其他长老当傻子了？就你这‘唰唰’‘哗哗’，就是新入门的弟子都舞得比这好，你该不会以为这样师父就会放过你了吧？”

　　程忘愚耸肩：“没办法，说复杂了苏晁记不住，要是换成其他人，我就真不一定打得过了。”

　　褚贺看了看程忘愚，又看了看苏晁，似乎已经脑补出两人互相进行拙劣表演的画面，使劲憋起笑来。

　　他们这点微小的动静在一众不动如松的弟子中显得太过惹眼，清晖长老的注意力很快被吸引过来。他目光遥遥地落在人群之中的程忘愚身上，缓缓开口：“忘愚，你既是为师的大弟子，第一场比试便由你来打头阵吧。”

　　程忘愚的笑容瞬间僵在唇边，他求饶似地看向高台上的人：“师父，今年我没报……”

　　“不必多言。”清晖长老的语调平静而透着不容质疑，“为师帮你报了名，第一个。”

　　程忘愚：“……”

　　姜果然是老的辣。一年年过去，进化的不止是程忘愚，还有清晖长老。

　　事已至此，再说多了也是无力回天，程忘愚与褚贺和苏晁来了个短暂的眼神交流，在二人同情的目光中走出队列。

　　程忘愚走上剑台，幽怨地看了一眼清晖:“师父……”

　　清晖长老没有理会他，高声道:“有谁愿上来挑战？”

　　台下一众弟子皆鸦雀无声。

　　褚贺推了推苏晁，小声道：“苏师弟，轮到你出马拯救大师兄了。”

　　苏晁表情有些为难：“我……这样真的没问题吗？会不会水得太明显了？”

　　“先试试。”褚贺一脸担忧地看向台上的程忘愚，“一会儿大师兄要是被别的长老座下弟子吊打，师父又该罚他去寒冰崖打坐了。”

　　听到“寒冰崖”，苏晁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想了想，终于下定决心般挺起胸脯：“好！那我就为大师兄豁出去了！”

　　苏晁说完脚尖点地，一个轻功跃上了高台。

　　见到他上来，程忘愚心中狂喜，面上却努力压抑着喜色，正经道：“苏师弟，你怎么上来了？莫非你要主动与我比武？”

　　苏晁慌慌张张地抱拳一揖：“是、是的，还望师兄不吝赐教！”

　　程忘愚装模作样地摆摆手：“哎，指教谈不上，今日我师兄弟以武会友，权当切磋交流罢！”

　　苏晁重重一点头：“是！”

　　程忘愚拔出佩剑挽了个剑招，眉尖轻挑:“苏师弟，请。”

　　苏晁紧张地看了眼清晖，正要拔剑比个剑招，谁知刚抽出剑，手忽然一抖，剑“啪”地一声摔在地上，顿时引得台上的清晖皱起眉来。

　　程忘愚见状连声安抚:“别急，不要紧张，就当做平时训练就好了，我不会伤到你的。”

　　“嗯！”苏晁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弯腰捡起佩剑，“大师兄小心，我来了！”

　　苏晁脚步微移，按之前说好的方向轻飘飘刺出两剑，程忘愚皆轻松侧身躲过。

　　按照计划，接下来他会绕到苏晁背后，一手钳制住他左手，一手夺过他的佩剑，接着回身打出一掌，结束这场比武。

　　程程忘愚信心满满地上前一步，正欲伸手抓向苏晁手臂，忽然眼前一黑，只觉整个人天旋地转，下一刻竟直直往地上栽倒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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