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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家的事忙下来已是夜里。如今“生”虽然已经拿到，但马阿牛的事还未解决，小五和几个孩子的生活也依旧没有保障，横竖也无法继续赶路，程忘愚只得和慕无恙一道回了春来客栈，等明天一早再来一一解决。
这会儿早过了吃饭的时间，客栈大堂里空无一人。慕无恙财大气粗，点了一桌子好菜，邀程忘愚一道吃饭。两人坐在白天坐过的座位，连位置都一模一样。
程忘愚从马家出来后就没看见洛子陵，不禁奇怪道:“怎么不见洛兄弟？白天我们吃饭时他就不在，他不饿的吗？”
慕无恙给他斟了一杯酒，悠悠地道:“他饿了自会自己解决。”
明明很平常一句话，听在程忘愚耳朵里却变成了别的意思，他委婉道:“自己解决？他……和我们吃的不一样吗？”
慕无恙看了他一眼，笑道:“我知道小鱼兄要问什么，你放心，子陵还不到那一步。”
程忘愚知道是自己误会了，又觉得这样问多少不太礼貌，于是带着歉意道:“抱歉，是我多心了。”
“无妨。”慕无恙道，“狼天生是肉食动物，这些菜，他也的确不太感兴趣。”
见他言谈之间如此坦然，程忘愚也不再多问，默默饮起酒来。
“对了，小鱼兄。”慕无恙忽然问道，“我见你白日里拿的那面镜子很是特别，不知具体是何作用？”
“你说寻心镜吗？”程忘愚毫不避讳地拿出来放到桌上，“它的用处很多，我今日之所以会去马家，还有发现你的身份，都是因为这寻心镜。”
“哦？”慕无恙来了兴趣，目光在寻心镜上细细打量着，“不知这其中缘由，小鱼兄可否方便告诉在下？”
程忘愚点点头，说:“实不相瞒，我这次下山来是为了收集人间的七苦，而这面寻心镜可以感应到附近受七苦所困之人，并通过施法进入对方意识，和对方建立联系。比如小八，他所受到的就是‘生’这一苦。”
“七苦？”慕无恙颇为不解，“这些不过是人世间最常见不过的百态，不知小鱼兄收集七苦是作何用处？”
“说来你大概不信。”程忘愚坦诚道，“我先天魂魄不全，比一般常人要缺少一魂一魄，幸好师门有秘法可以重铸魂魄，而七苦，正是炼魂的主要材料。”
闻言，慕无恙的眼里浮现出一股复杂的情绪来:“这可真是……闻所未闻，难怪我总感觉……”
“感觉什么？”程忘愚问出口才发觉自己这个问题太笨，又自顾自道，“也是，无恙兄并非凡人，想必对我魂魄不全一事早有察觉，是我愚笨了。”
慕无恙没回答，只又多看了程忘愚几眼，目光中还隐隐带着几分探究。
两人又不冷不热扯了几句，慕无恙问道:“马小五之事，不知小鱼兄打算如何解决？”
程忘愚道:“小五如今正是读书的年纪，总在街上卖果子也不是办法，我想，能不能想点什么办法，让他能去私塾念书。”
“这事简单。”慕无恙挑了挑眉，“明日我差子陵去趟私塾，给先生送点银子，打点打点下就行。”
“这……恐怕不太妥当。”程忘愚如实道，“银子总有花完的一天，到时候小五交不起束脩，还是会被学堂赶出来。再说了，在他之后还有小六小七小八，难道你要一直资助他们念完书吗？依我看，还是得想个长久之法。”
慕无恙赞同地点点头:“不错，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小鱼兄说得是，还得想个长久之计。”
正说着，不醉忽然“啾啾”地叫了起来。
程忘愚将不醉捧起来放到桌上，温声问:“不醉，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啾、啾啾！啾啾！”不醉那顶着桃子的头微微甩动，一阵淡粉色的光闪过，几枚种子出现在程忘愚手上。
“这是……桃树种子？”程忘愚继续理解着不醉的意思，“你是说，这几颗桃树种子很特别，把它们给马家，种下后不出一个月便能结果了？”
程忘愚边打量着几颗桃树种子边思索：“听你这么说，这桃树照料起来倒也方便，若是如此，饶四娘就能靠卖桃子营生，小五也不必每日去山上摘野果了。”
“啾！啾！啾啾！”不醉不住地点头。
“好，那我明日便去马家，将这几颗种子给饶四娘。”程忘愚赞许地摸了摸不醉的毛，“不醉，你可真是帮了我个大忙！”
不醉似乎十分开心，将头埋进程忘愚掌心，享受地蹭了蹭。
奔波了一天，又消耗了不少法力，程忘愚身体说不出的疲乏，随意同慕无恙聊了几句，便先回房休息了。
**
第二日一早，恢复精力的程忘愚来到了镇上的三省私塾。
私塾先生姓柳，是个穷秀才，早年参加科举落了第，索性回了老家当起了教书先生。如今年过半百，穿的仍是当秀才时的那身长衫，虽然早已洗得发了白，随处可见破洞补丁，但举手投足间仍是十足的文人风韵，故仍被乡亲故人们唤作柳秀才。
程忘愚向柳秀才说明了小五的情况，大抵是身世经历相近，柳秀才很快便提出可以让小五在私塾帮忙，以干活来抵学费。程忘愚将消息带回给了小五和饶四娘，两人均是十分欣喜，不住地再三感谢。
程忘愚将不醉给的种子在马家门口种下，又仔细叮嘱了饶四娘一番。他见马家房屋老旧破烂，于是干脆弄了些材料回来，领着小五爬上爬下地修补。
刚开始修补没多久，慕无恙和洛子陵就来了，身后还跟着一脸喜悦的马阿牛。
马阿牛看到屋顶上的程忘愚，立刻殷切地迎上来道:“哎呀恩人呐，怎么敢劳驾您亲自帮我们修屋顶啊！您和这位慕公子已经帮了我们家太多，这些粗活可不敢再劳烦您了。”
程忘愚头也不回道:“我已经答应小八了，索性送佛送到西。”
慕无恙在屋顶下看了会儿，忽然出声道:“你下来。”
程忘愚没听清，回过头来:“啊？”
“我说，你先下来。”慕无恙又耐心解释了一遍，“这些活我动动手就能完成，你这样一砖一瓦的补……”他顿了顿，“显得很笨。”
“什么？”程忘愚怀疑自己听错了，正想再问，慕无恙已经腾空而起，直接抓住他的手臂将他带了下来。
慕无恙回到地面，微微一抬手，只见他的指尖出现一道淡蓝色的光，下一秒，刚刚还破败不堪的马家已经焕然一新，整体大变了个样。
马阿牛看呆了，当即跪下来重重拜了几拜。激动道:“小人有眼不识泰山，不知恩公竟是神仙下凡！”
“我不是什么神仙。”慕无恙淡淡道，“我是妖，会吃人的妖。”
“呃……那、那也是好妖！”马阿牛说着又磕了个头，“要不是恩公帮忙，小人绝无法从军营里回来。”
小五听了一愣，随即喜道:“阿爹？朔风军放你回来了？那大哥二哥呢？！”
“他们不愿回来。”慕无恙道。
程忘愚不解:“无恙兄，你说小五的哥哥们不愿回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慕无恙拂了拂衣袖，随口道:“你还记得昨日街上纵马的李闲吗？昨天夜里你回房后，我偷偷去了趟军营，和他做了笔交易。最后的结果就是，他答应放人，并且从此不再酗酒了。”
慕无恙话锋一转，“至于马家老大老二，他们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对他俩而言回来未必更好，留在军营也算是个不错的选择。”
程忘愚没想到慕无恙办事这么效率，心中对他佩服之情又增了几分，感谢道:“无恙兄说得是，这次事情能够顺利解决多亏有你，你真是帮我大忙了。”
慕无恙笑了笑:“举手之劳而已，不必客气。”
小五感激程忘愚和慕无恙的帮助，坚持留他们下来吃一顿饭，程忘愚看着几乎揭不开锅的马家，又不忍心拒绝小五好意，最后只得拉着慕无恙去街上买了点青菜鸡蛋，随便凑合着吃了顿。
如今“生”苦已经拿到，承诺小八的事也一一完成，程忘愚并不打算在此地多做停留，于是告别众人，准备再在镇上休息一晚，第二天出发上路。
第二日一早，程忘愚正式启程。
临走之前，他特地将不醉喂了个饱，又因为担心路上买不到酒，在客栈里打了几两酒、添了些干粮，这才朝镇口走去。
出了枫晚镇是一片野林，沿着野林往南走一百多里就到了泽木镇。程忘愚粗略估计了一番路线，将第二站目的地定在了泽木镇。
刚出镇口没多久，慕无恙和洛子陵也跟上来了。
程忘愚出发前并未告知任何人，此刻见到二人不禁有些诧异道：“之前喝酒时无恙兄不是说还要在枫晚镇待上几天，如今怎么也匆匆启程？”
慕无恙看着他，一双眼睛黑漆漆的毫无波澜：“我想了想，左右也无事，不如跟着小鱼兄闯荡江湖，也算涨涨见识。”
程忘愚露出怀疑的目光：“你还需要跟着我长见识吗？你见识的恐怕比我要多得多吧。”
慕无恙摇头：“我见识的那些见多了，早已见怪不怪。还是跟着小鱼兄比较有意思。”
程忘愚原本并不抗拒多个同伴，但他忽然想到之前寻心镜指引他去小五家时，慕无恙也刚好出现在那，不免心生疑惑。
程忘愚试探地道：“自从那天在街上偶遇后，就似乎总是能见到无恙兄，你没有自己的事要做吗？”
“有啊。”慕无恙懒洋洋地笑，“你就当作我是想吃掉你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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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子陵：？哪种吃，细说
谢谢阅读。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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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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