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到的告白

　　楔子.仲夏之梦

　　顾晓棠的手环在陈一舟脖子上，肌肤冰凉的触觉让他瞬间打了个寒战，然后他情不自禁地绷紧了脊背。女孩子带着酒意的温热呼吸吐落在他面前，望着那张清纯又娇媚的脸庞，陈一舟只觉得胸口压抑着一股子难以言喻的燥热，他低头看着顾晓棠，那张脸带着某种致命的诱惑，让他移不开眼。

　　她眯着眼看着面前的男孩，酒精的刺激下让她那颗压抑又沉寂的心澎湃如海浪，她指尖滑过男孩的喉结，“学长，敢不敢吻我？”

　　陈一舟咬了咬牙压住心底的悸动，沉默半晌，低头看着她，“你喝多了。”

　　顾晓棠仰起脸笑的天真又妩媚，“就知道你不敢.....”

　　就在陈一舟转身要走的那一刻，顾晓棠忽然张开手臂从背后抱住了他。酒精的刺激，让她整个人都血脉沸腾起来。十八岁的成人礼，她忽然很想放肆一回。女孩的手臂很软，声音也很软，带着诱人的蛊惑，又好似一只受伤的猫儿，语调软糯又惹人心疼。

　　“我不想一个人。”

　　陈一舟觉得，他的理智已经在一点点地崩溃。他转身低头，看着灯光下顾晓棠那张娇艳的小脸。
　　咬了咬牙，“你确定？！”

　　顾晓棠仰起脸，纯真又坦荡。
　　“学长，抱抱我。”

　　顾晓棠踮起脚尖，柔软的唇像沾染了蜂蜜的花瓣，轻轻贴在陈一舟唇上。二十岁的陈一舟，已经成长为血气方刚的男人，面对这样如娇花般少女的撩拨，内心的堡垒其实早已崩塌。更何况，这女孩，还是他放在心尖上的人。

　　陈一舟反手将门扣上，双手撑着门板，将顾晓棠圈在臂弯之下，双目灼灼如火，“顾晓棠，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顾晓棠胡乱地踮起脚尖吻他，温热的唇落在他突起的喉结上。陈一舟整个人都绷紧了，他咬牙切齿，“顾晓棠，你知道我是谁么？”

　　顾晓棠瓮声瓮气，“陈一舟......”

　　陈一舟勾起嘴角，“很好。”
　　意识还是清醒的，至少没有把他当作别人的替身。

　　陈一舟俯身吻住顾晓棠的唇，两个人都没有恋爱经验，更别提接吻了。互相胡乱地啃着，年轻的躯体，在酒精的加持下，情绪和感官都被进一步放大。顾晓棠觉得自己胸中的气息都要断了，陈一舟将她放在床上，脱去了身上的T恤，露出少年清薄的肌肉。他看起来瘦，但是脱了衣服肌肉线条还挺养眼。

　　顾晓棠搂着陈一舟的脖子，胡乱地吻着。她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也做好了迎接一切的准备。可是就在身上裙子被退去的一瞬间，陈一舟忽然停止了动作。他喘着气，低头看着顾晓棠。目光里隐藏着一团热烈的火，仿佛要将她吞噬下去。

　　陈一舟别开视线，“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顾晓棠微微眯起眼看着陈一舟，“我能问你个问题么。”

　　陈一舟没有回头，“你说。”

　　“你有女朋友吗？”

　　陈一舟回头看着她，“没有。”

　　顾晓棠笑着躺下去，“我也没有男朋友。”

　　那一切就更加的顺理成章，疯归疯，但是该守的底线还是要守。

　　盛夏的夜晚，窗外只剩下空调外机发出的轰鸣声。陈一舟紧紧拥着怀里的女孩，他从未见过顾晓棠如此热烈又明艳的样子，就仿佛一朵在夜幕星火下刚刚盛开的玫瑰，美得动人心魄。陈一舟承认，这一夜，他彻底沦陷了。

　　最初的时候两个人都是生疏而隐忍的，就连动作都很生涩。但是渐渐地，顾晓棠忍不住紧紧抱着陈一舟，将脸埋在他颈窝里嘶声力竭地喊出声。顾晓棠觉得自己活了十八年，从未像今天这般畅快过。原来，这就是成年的快乐啊。

　　疯吧，也许就疯这一回。

　　*

　　飞机落地的时候，梦戛然而止。

　　顾晓棠已经很久没做过这个梦了，六年时光，如白驹过隙。

　　二月份的上海，依旧很冷。走出机舱的时候，顾晓棠裹了裹黑色的呢大衣，一手捂着小腹，一手牵着儿子的手走进机场大厅。

　　顾星星抬起头看着妈妈苍白的脸，“妈妈，又肚子疼了么？”

　　顾晓棠苦笑，“没事，忍一忍就好了。”

　　小男孩心疼地叹了口气，“妈妈，要不我给你揉揉？”

　　顾晓棠哭笑不得，不过还是欣慰地揉了揉顾星星的小脑袋，“妈妈没事，你在这乖乖等着，妈妈去那边取行李。”

　　顾星星有点担心，“妈妈你行不行啊？”

　　顾晓棠咬牙，“必须行。在这等着，不要乱跑哦。”

　　顾星星望着顾晓棠离去的身影，小大人般摇了摇头。

　　等顾晓棠排队取了行李箱返回的时候，却发现顾星星不见了。顾晓棠惊慌失措地四下看了看，“星星！”

　　四周都没有儿子的身影，顾晓棠急忙喊道，“顾星星！”

　　然而除了周围别说顾星星了，就连小孩子的影子都没见到一个。顾晓棠彻底慌了，也顾不上行李，绕过人群边走边喊，“顾星星！你在哪。”

　　*
　　机场大厅的星巴克里，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站在柜台前，小男孩模样俊秀绝伦，身上穿着一件红色的夹克，下面搭配黑色的运动裤，长腿逆天，又酷又帅。因为吧台太高，所以他垫着脚尖伸长了手臂，想让服务员刷电话手表上的付款码。

　　但是不知道是没有信号呢还是没有开通国内的支付，服务员刷了半天也没刷上，一直在旁边等候的高大男人微微皱了皱眉，看也没看那孩子一眼，道，“我帮他付了。”

　　小男孩抬头，望见一张冷峻帅气的脸。男人个子很高，身上穿着一件简单的黑色呢子大衣，搭配黑色的长裤和马丁靴，衬得他双腿笔直修长。

　　这人穿着打扮和她妈妈还挺像，顾星星不由地多看一眼。
　　他笑了笑道，“那我等会让我妈妈还你钱。”

　　男人低头冷淡地扫了一眼这小不点，被小男孩的颜值惊艳了半秒，然后缓缓移开视线，“不用了。”

　　顾星星道，“那不行，我妈妈说，不能随便要陌生人的东西。”

　　男子微微皱眉，“我已经等了你两分钟了，你妈妈有没有跟你说过，时间就是生命？”

　　顾星星抿了抿唇，“可是......”

　　男人伸出手机付了钱，从服务员手中接过咖啡，转身就走。顾星星伸手拽住了他的大衣衣摆，男人有点不耐地扭头看他。

　　顾星星一脸严肃地道，“那你告诉我你的帐号，我叫我妈妈打给你。”

　　小屁孩，还真固执！男人微微俯下身来，看着小男孩干净纯粹的眸子，不知道为什么，莫名觉得熟悉。毕竟是个小孩子，他微微扯了扯嘴角，“就当是朋友送的，不用还了。”

　　顾星星眼睛亮了亮，“你把我当朋友？”

　　看着男孩期待的眼神，男人只好点了点头，这小孩不仅长得好看，看起来社交能力也强的很。

　　顾星星甜甜一笑，颊边露出一个小小酒窝，“那你可以算我回国的第一个朋友了，很高兴认识你，我叫顾星星。”

　　男人眯了眯眼，“顾......星星......”

　　顾星星点了点头，“英文名叫Jenny，你叫什么名字？”

　　男人轻轻勾了勾嘴角，“下次见面，我就告诉你。”

　　说完他拿着咖啡杯转身出门，顾星星看着男人高大挺拔的背影，微微皱了皱小眉毛，然后转身冲柜台道，“姐姐，我的热牛奶好了么？”

　　服务员甜甜一笑，“小朋友，请稍等一会，牛奶正在热。”

　　*

　　顾晓棠慌乱地在机场大厅里边跑边叫，蓦然转身，人群中一道熟悉的身影从她眼前不远处走过。那人穿着和她相似款式的黑色长款呢大衣，身姿修长挺拔，侧颜俊逸绝伦，尤其是那高挺的鼻梁，精致又完美。

　　那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顾晓棠呆呆地看着他从面前走过去。男人仿佛感受到了注视的目光，突然扭头，顾晓棠下意识地转过身去。

　　恰好有一群游客举着旗帜从他眼前走过，视线的尽头他恍恍惚惚地看到了一个女人的背影。女人穿着和他相似的黑色大衣，栗色的长发及肩散落，身姿修长曼妙。

　　张捷推着行李箱从后面赶来，“陈总，您怎么在这？叫我好找。”

　　男人收回视线，表情冷冷淡淡，“买杯咖啡，走吧。”

　　人群散去，顾晓棠再次转身的时候，那人已经离开了。她笑着摇了摇头，躲什么呢，六年了，他怕是早就忘了她是谁。

　　*

　　顾晓棠找到顾星星的时候，他刚好拿着牛奶杯子从星巴克里出来。
　　顾晓棠板着脸，气冲冲地道，“顾星星，你胆肥了是吧？我不是让你在那等我的，你乱跑什么。”

　　顾星星有点委屈地扁了扁嘴道，“我来给你买热牛奶啊，阿姨说肚子疼喝点热牛奶就会好了。”

　　顾晓棠心有余悸地吸了口气，蹲下身来，看着顾星星，“你知不知道，刚才吓死妈妈了，以后不许再这样了。”

　　顾星星搂着顾晓棠的脖子甜甜一笑，“知道啦，我以为你会排队很久，再说我带着电话手表了，你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啊。”

　　顾晓棠哭笑不得，刚才她一慌都忘了电话手表的事。顾晓棠捏了捏儿子的脸颊，“反正以后无论你去哪里都要告诉我一声，不许这样了。”

　　顾星星假装不耐烦地道，“知道了知道了，女人真啰嗦。”

　　顾晓棠挑眉，“顾星星，你有胆再说一次。”

　　顾星星吐了吐舌头，“妈妈不是女人，妈妈是小仙女！”

　　顾星星想了想道，“妈妈，你知道吗，这杯热牛奶是一个朋友送给我的哦。”

　　顾晓棠有点不解，顾星星是在美国出生的，压根就没回过中国，又从哪里来的朋友。

　　顾星星知道妈妈不信，于是拍了拍胸膛道，“是刚认识的朋友，长得贼帅，跟我有一拼。”

　　顾晓棠忍不住扑哧一笑，这儿子也不知道像谁，社牛还自恋。
　　顾晓棠揉了揉儿子的头发，“快走吧，你干妈在外面等我们呢。”

　　六年了，上海的变化还是很大的。别的不说，就这机场航站楼都经过了全新的改造。顾晓棠一手拖着行李箱，一手牵着儿子走到机场外。

　　不远处路边停着一辆红色的宾利，宾利车旁站着穿蓝色裙子的美女。顾晓棠母子刚刚从人群中走出来，白岚立刻冲她招了招手。

　　白岚很美，但是更惹眼的是她那辆红色的跑车。顾晓棠想看不见都难，她拖着行李箱走到车旁。白岚弯腰抱起顾星星就是一顿猛亲，“宝贝，可想死干妈了。”

　　顾星星有点嫌弃地道，“干妈，你口红蹭到我脸上了。”

　　白岚放下顾星星，哈哈大笑道，“臭小子，敢嫌弃你干妈了。”

　　顾星星幽怨地看了一眼白岚，然后用手使劲擦着脸上的口红印。

　　马路对面，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疾驰而过。

　　陈一舟靠在后排的座椅上，视线不经意间瞥向窗外。星巴克遇见的那个小男孩正站在一辆红色的宾利旁边，小男孩的身边，一个纤瘦的年轻女孩正拖着硕大的行李箱往后备箱里塞。女孩长得很白，侧颜干净纯粹，刹那间，陈一舟只觉得脑子里的血液瞬间凝固了。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车子已经疾驰了很远，陈一舟一面摁下车窗，一面急急对司机道，“掉头！”

　　司机不明所以，机场大道中间都是拦着护栏，要掉头只能到下一个路口了。陈一舟眼睁睁地看着那辆红色的宾利沿着反方向疾驰而去，只片刻便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算了.....”
　　陈一舟颓然靠在座椅上，闭目深深吸了口气。
　　她，终于回来了！

　　*

　　顾晓棠六年前选择离开的时候没有告诉任何人，就连她那堂叔也只知道她去了美国，却不知道她究竟在哪里。顾晓棠觉得既然选择了离开，就要和过去的一切断的干干净净。

　　六年了，顾晓棠从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成长为一个孩子的母亲。是她的儿子星星给了她战胜一切的力量，和守护一切的勇气。所以，她不再逃避，她回来了。

　　顾晓棠是在美国留学的时候认识的白岚，两个年轻的中国女孩在美国的街头一见如故。用白岚的话来说，顾晓棠是从天上跌落人间历劫的仙女，而她则是老天爷派来拯救落魄仙女的神明。在顾晓棠怀着孩子最困难的那段时光里，是白岚陪着她一起度过的，所以对于顾晓棠来说，白岚不是亲姐妹，胜似亲姐妹。

　　白岚将顾晓棠母子二人带到她在市中心的一所公寓，将一切安排的妥妥当当。
　　“以后你们娘俩就住这吧。”

　　顾晓棠拉着顾星星走进去转了一圈，公寓只有一百三十多平，虽然不大，但是布置的温馨舒适，很有一种家的感觉。看得出来，白岚是费了心思的。顾晓棠拉着白岚的手，她不会说话，更不知道该怎么感激白岚。
　　“岚岚，谢谢你。”

　　白岚大咧咧一笑，搂着顾晓棠的肩膀道，“行了，别感动了。我是星星的干妈，再说了，也不是免费给你住的，我要收房租的好伐。”

　　顾晓棠忍不住笑了笑，“那房东大人，今晚您在这留宿吗？”

　　白岚伸出食指勾着顾晓棠的下巴坏笑着眨了眨眼，“我的美人儿，赶紧洗干净准备侍寝。”

　　屋子是现成的，就连里面的摆设和用具都准备好了。顾晓棠有时候都忍不住想，要是白岚是男人，她也许真能以身相许了。

　　顾星星在飞机上兴奋了一路，到家之后洗漱完毕躺在床上读了两个绘本之后就睡着了。因为时差问题，顾晓棠却睡不着了。白岚坐在客厅的落地窗前，开了一瓶酒，招呼顾晓棠过来。
　　“星星睡着啦？”

　　“坐了八个小时飞机，累坏了。”顾晓棠走到白岚身边靠着玻璃坐下来。

　　“欢迎回归。”
　　白岚伸手搂住顾晓棠的肩膀，她比顾晓棠高半个头，所以对顾晓棠总是有一种莫名的保护欲。

　　顾晓棠靠在白岚肩膀上笑了笑，“回国的感觉真好。”

　　白岚微微一笑，“那就留下来，别走了。”

　　顾晓棠微微叹了口气，留下来容易，但是将来要面对的却没有那么简单了。

　　白岚拍了拍顾晓棠的肩膀，“怎么，怕啦？”

　　顾晓棠喝了口酒，振奋精神，“怕我就不会回来了。渡劫小仙女早就修炼成万年上神了了。”

　　白岚笑了笑，“那顾上神，你这次回来，有没有打算找你儿子他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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