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亲爱的人鱼前男友

　　“暴力蛋，要不我叫白思上过来给你念念经吧……让佛祖感化你。”费雪判断它不会再实施暴力了，疲惫地靠坐在浴缸沿上，垂眸看着人鱼。

　　看着看着，费雪发现人鱼颈后的腺体位置，是双腺体。也就是说，这人鱼是拥有两种腺体的混合体。

　　费雪喃喃道：“……混合体。”
　　人鱼似乎能听懂，慵懒地抬眼看他，还朝他骄傲地微笑一下。
　　费雪：“妈的，最烦混合体。”
　　人鱼：“？！！”

　　费雪意识到自己又说错话了，立刻试图开口挽回局势：“不是讨厌你的意思，你这么好看我都舍不得打你怎么会讨厌你……而且我也是混合体啊……有话好好说别动尾巴！”

　　人鱼怒视他一会儿，扭过头不看他了，就连那嗔怒的一眼，都有着优雅风情，费雪觉得这肯定是个鱼中贵族，举手投足都跟个公主一样。

　　“问个问题，你是男的还是女的？人鱼有男女之分吗？”
　　费雪大着胆子用指尖碰了一下它的头发，柔软丝滑，不愧是贵族公主鱼。

　　人鱼瞥了他一眼，没搭理。费雪完全不介意，他现在底线很低，只要不骨折就好说。

　　费雪没得到答案，但手机响了下，他打开，发现是白思上发的信息：忘了提醒你，根据你的速写示意图，我判断这条人鱼是男性。

　　费雪无语，暴力蛋公主鱼原来是男的。

　　折腾了大半个晚上，放松后的疲惫感涌上来，费雪对人鱼说：“要不要参观一下咱们家？带你熟悉环境，然后就好好睡觉。”

　　人鱼懒洋洋点了点头，费雪朝他伸手，问道：“来吧，祖宗，我抱着你？”

　　人鱼又矜贵地点点头，让他打横抱起，尾巴太长会拖到地上，于是缠在费雪腰身上，帮他省点力气。

　　费雪像哄婴儿一样，抱着人鱼在屋子里走了一圈，又去露台上，告诉他：“这里适合白天看风景、晚上看星星，天亮了带你再来。”

　　趁着凌晨外边没人，费雪用大衣裹住人鱼，抱着他出门，坐电梯去停车场、去附近无人的街道散了散步。
　　夜色静谧，他们大半夜压马路、晒月亮，人鱼耐心地靠在他肩头，听他介绍内陆人类世界的城市，不知听懂了多少。

　　站在无人的街道上，费雪给它指了指月亮：“好看不？海里和地上的月亮都一样的，你会不会想家？”
　　人鱼趴在他肩膀上，张口用牙齿尖儿轻轻磨他耳垂，然后用那双动物般野性未退的眼睛看着他，却不去看月亮。

　　逛了很久，回到家，费雪把人鱼放回浴缸：“我得睡觉了，你一个鱼在这里会无聊不？”

　　人鱼慢慢眨了眨眼睛，不说话，费雪把备用手机、游戏机和手柄拿过来，教他玩儿：“我去睡觉，你自己玩几个小时，有事给我拨电话，或者用尾巴拍拍水面，我就来看你。”

　　人鱼修长的手指啪嗒啪嗒在手机触摸屏上按了按，费雪的手机就响了。

　　费雪笑得弯起了眼睛：“怎么，我还没走，你就想我了？”

　　人鱼冷哼了一声，把眼睛以下的脸庞藏进了水里，尾巴把套着防水袋的手机和游戏机也勾进水里。

　　费雪回到床上重新入睡，这一觉睡得很沉，可又时而不踏实，像身边少了什么。

　　上午十一点二十七分，费雪醒了，醒来的原因是被冻醒的，挨冻的原因不是没盖被子，而是被一条体温仅２３摄氏度的美男鱼抱在了怀里。

　　费雪拿开搭在自己身上的手臂，回头对上那张美丽的面庞，犹疑着问：“你……怎么从浴室过来的？不会是爬……爬过来的吧？”

　　美男鱼听到他的话，逐渐又露出怒意，费雪立刻趴在床上认错：“不是，我担心你，你想找我可以打电话啊……用尾巴拍拍水我也听得到……”

　　美男鱼脸上的怒意消了，摇摇头，没精打采地把脸埋在枕头里继续睡了。

　　费雪一觉醒来又逃过被打骨折的一劫，悄悄掀开被子一角，偷窥鱼尾，有点失落，美男鱼的鱼尾并没有像童话里那样变成腿。

　　但费雪仔细观察，鱼尾上的鳞片似乎起了变化……像蛇类。

　　白思上说过，这条人鱼同时具备水生生物和陆地变温动物特性。

　　费雪瞬间推断出了前因后果：这人鱼是双腺体，其中一个是人鱼天然的腺体，另一个是蛇类腺体，形态也具备蛇类分化能力。

　　所以美男鱼真的可以用尾巴在陆地上行走，如同立起上身的眼镜蛇。

　　费雪不可置信，伸手用力摇晃它，把美男鱼晃醒了，愤怒质问：“你自己能走，昨天晚上为什么还让我抱着你压马路？我抱了你整整三条街！！！”

　　人鱼的眼睛半睁着，似乎很困，咕叽咕叽哼了几声，像是难受。费雪上上下下看一遍，发现他鱼尾的鳞片有细微磨损痕迹。
　　他意识到，蛇形态的尾比较娇嫩，容易磨伤，会疼。

　　从浴室到卧室这几步路，都能把尾巴磨伤，明明知道疼还非要悄悄过来找自己……费雪有点儿心酸，给它盖好被子，关上卧室门让他好好睡。

　　费雪在客厅给白思上打电话，言简意赅把主要情况汇报了，问白思上：“能不能从系统里调出来人鱼族群的档案？跨部门查一下种群生物信息也行，我怕照顾不好他。”

　　白思上笑了下，叹口气：“有关人鱼种群的资料我已经打包传送给你了，你查收就好。但这条人鱼的情况比较特殊，它昨天孵化后的成长速度你也看到了——从少年体发育为成年体，只用半个小时，足以说明他实力强大。”

　　费雪冷笑一声：“它一尾巴打断我的腿，能不强大吗？”随后又问，“它转化为蛇形态之后，似乎可以长时脱离水中，算是两栖。但这种双腺体明显不是自然形成，必定是人工干预的结果，是谁给它移植了蛇类腺体？”

　　白思上沉默很久，如实回答：“我们没有掌握这方面信息，调查也暂时没出结果。只能说，他的出现很突然，这枚人鱼珍珠是在一次境外抓捕贪腐高官的行动中找到的。”

　　费雪点了支烟，静静听了事情经过。
　　当时，联盟警署前往圣彼得堡，抓捕一名巨额贪污后逃亡的高官，高官的住所非常奢华，堪比缩小版的克里姆林宫。

　　清点豪宅内查抄的财产时，警员们发现地下室一间安保严密的房间，三道防弹门，如同银行金库。打开后，里边堆满了珍贵艺术藏品、古董珠宝，而正中央一张丝绒软垫上，赫然摆放着的，就是那枚人鱼珍珠蛋。

　　据说即便在众多令人眼花缭乱的珠宝中，还是会一眼就被那枚人鱼珍珠吸引，只因它的色泽独一无二，不闪耀，却静谧高贵。
　　就像大堆庸俗宝石里，唯一的一轮月亮。

　　随后人鱼珍珠就被带回国，由于它是活物，必须有人照顾，白思上决定将它交予费雪。

　　根据被抓捕的贪腐高官交代，这枚珍珠蛋是从一位私人生物实验室的前员工手里买到的，但实验室早已解散，那名员工也已不不明原因死亡，追查不到更上游的信息。
　　只知道这枚人鱼珍珠本身有个名字——“柏林”，它在实验室的代号则是“费雪”。

　　费雪听完，皱眉问：“就因为代号和我同名，所以交给我么？”

　　“当然不是，”白思上说，“交给你，是因为那名被捕高官交代，把珍珠蛋卖给他的实验室员工曾经说过一个很诡异的事，这枚人鱼珍珠的名字和代号，不是人给它取的，而是它自己取的，又或者说，那是它的命令。”

　　费雪感到难以理解：“一颗蛋怎么下命令……不对，”思索片刻，推测道，“实验室员工说的话不完整，完整的意思应该是，在成为珍珠形态之前，它曾经还是人鱼形态，下命令也是那时候的事情。”

　　白思上表示赞同：“如果推断正确，也就表明这条人鱼曾经拥有跟人类沟通的能力，甚至能为自己起名字和实验代号。”

　　费雪并不意外：“他现在就能听懂我的话。”

　　“哎？”白思上的大狐狸本性开始显露，温声笑道，“怎么，你决定长期抚养他了？”

　　“我……”费雪把烟掐了，咬牙切齿道，“就他这臭脾气，别人可招架不住。别祸害别人了。”

　　挂断电话，费雪望着紧闭的卧室门，心想：你的名字叫“柏林”？怪好听的啊。

　　费雪拿上外套和手机下了楼，去超市采购一圈，不知道这条人鱼的进食习惯，就把荤的素的甜的辣的都买了个遍，还在药店买了营养补剂和葡萄糖。拎回家往空荡荡的冰箱里狂塞。

　　费雪本身对生活质量不挑剔，吃饭也随意，但看人鱼蔫巴巴的模样，知道他昨天迅速发育、为自己疗愈骨折伤口、转化蛇类形态，每件事都耗费了极大能量，必须及时补充回去。

　　折腾完，费雪靠在沙发上，打开电脑开始快速浏览白思上发来的资料包。

　　打开资料第一页，费雪很想把白思上扔进黑名单——资料封面被白思上写成了《人鱼养殖指南》。

　　翻到下一页，才是资料原本的封面《九大海域人鱼观测记录》。

　　人鱼种群的研究资料其实很丰富，正如许多古老神话传说中描述的那样，人鱼拥有近“妖”的特性，攻击性强，性情凶悍，美貌绝伦，有些族群以诱惑并杀死人类为乐趣。

　　费雪往后翻了翻，在生物形态介绍部分，描述了人鱼在“死亡过渡期”会选择将身躯保持为人鱼珍珠的闭合形态，至于“死亡过渡期” 的定义，就很模糊，研究者似乎认为人鱼的“妖性”包含了不死的特征。

　　费雪觉得这段描述神神叨叨的，逼着自己看完，赶紧翻到下一页。
　　他手指停顿了下——资料上赫然写着：人鱼有心脏。

　　可从昨天到现在，不论卧室里那条人鱼呈现什么形态，费雪都未从监测到他体内有心脏跳动的迹象。

　　费雪安慰自己，白思上都说了，这条鱼与众不同，没心脏又怎样？活着就行。况且，说不定他只是心跳非常慢，比如一个小时跳一次，那么监测不到心跳也很正常。

　　看完所有资料，费雪把自家人鱼的特征全部梳理一遍，重点标注了与资料相悖的部分，然后反馈给白思上。

　　白思上很快回复他，基本同意费雪的观察分析，只反驳了一点：这条人鱼如果没有心脏，那一定是不正常的。
　　好在他也安慰了费雪，目前人鱼活蹦乱跳，也不用太担心。

　　费雪心情有点烦躁，走到露台上又抽了两支烟，看看时间，不知道那条暴力蛋公主鱼睡醒了没有，万一他一睡不起怎么办？

　　想着想着，就忍不住要去卧室看一眼，刚转身，却被一只微凉的手臂揽进了怀里。

　　费雪的心里突然有种抑制不住的酸涩，也不挣扎，靠在人鱼肩头，闷闷地说：“你醒了啊……”

　　人鱼依旧不说话，只是抱得更紧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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