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亲爱的人鱼前男友

　　一辆防弹改装的黑色越野车停在路边，车窗降下，费雪一手搭在方向盘上，食指慢慢敲着，另一手指间夹着支烟，他只抽了一口，任由剩下的烟缓缓燃烧。

　　拥有植物属性腺体的人，对时间极度敏感，费雪不需要读表就知道，这支香烟燃尽，用了７分２６秒，足够他的烦躁心情逐渐平缓，下了车甩上车门，走向旁边的联盟警署大厦。

　　一踏进大厦，意味着他的假期结束了。费雪并不厌恶工作，只是三年前他从昏迷中苏醒，就时常毫无缘由的心绪躁郁。
　　为此，费雪还曾上网搜过“Alpha有更年期吗”，结果当然是没有。

　　当时，联盟警署的直属上司安慰他：“你受伤昏迷三个月，脑部损伤造成的认知和记忆错乱问题，不可避免。由此导致的情绪不稳定，也很正常。费雪，你要学着适应新生活。”

　　是啊，新生活。

　　费雪沉默地走过警署大厦开阔明亮的一楼大厅，刷身份卡、扫虹膜、读取指纹、对语音指令、识别信息素，通过一系列身份验证，搭专用电梯上了十二楼。

　　早八点，还没什么人，他步调散漫地溜溜达达穿过了大半个走廊，物证科的门突然打开，姚甜探出脑袋，精准拦截了他：“直接去总警司办公室吧，白总去开会了，让你等他回来。”

　　费雪毫不意外地点点头，到了走廊尽头的总警司办公门口，直接推开门。
　　明明是总警司白思上的办公室，费雪却跟进自己家一样轻车熟路：先去柜子里掏出自己的警员制服换上，然后不客气地抄起办公桌上还热气腾腾的一份早餐，慢条斯理吃完，还有点撑。

　　早餐是白思上专门留给他的，每天都有，还不重样。
　　名义上，白思上是联盟警署的总警司，级别仅次于总警督和参谋长，同时也是费雪的顶顶顶头上司。

　　然而实际上，白思上对费雪，就像对待小情人一样无微不至，非常符合《霸道上司包养我》的人设。

　　被霸道上司包养的费雪吃饱喝足，百无聊赖在办公室等白思上回来，随手抽出一卷资料翻看着。

　　他垂眸看资料的神情很认真，身姿虽然放松，但腰背依然挺拔，一头短发让漂亮的五官多了几分英朗，有种很特别的倔强气质。

　　身后传来脚步声，费雪头也没抬继续读着资料，一只温暖修长的手在他头顶揉了揉：“等很久了？”

　　白思上的声音很好听，有种蛊惑人心的温柔，他本人也是如此。

　　费雪把椅子转回来，指着手里那份资料，皱眉问：“白总，制|毒案件需要派卧底，为什么没让我去？我才是最合适的人选——植物属性腺体，打入制|毒工厂内部容易得多。”

　　“卧底人选是警署内部会议决定的，至于你，做好手里的事就够了，”白思上冲了一杯花果茶，多放两块方糖，递给费雪，“再说，当卧底是过家家吗？你就那么渴望往毒窝里冲？”

　　费雪忧愁地一口气干了整杯花果茶：“哎算了，我一打工的，没有发言权……对了，您今天有什么吩咐来着？”

　　“你喜欢养小动物吗？”白思上笑眯眯地问。他年轻得很，一双狐狸眼倜傥流波，稍长的深褐色头发朝后梳着，笑起来又有点儿公子哥的气质——可他身上的总警司制服一丝不苟，硬生生透出了一种禁欲的疏离感。
　　总而言之，他跟费雪站在一起，确实像两个偶像剧男主角，没什么警署上下级的样子。

　　“养什么小动物啊？哪壶不开提哪壶，”费雪趴在椅背上，更忧愁了，“仙人掌我都能养一盆死一盆。”

　　白思上用骗小孩的语气，指着身后办公桌上的一只大盒子：“别灰心，送你个礼物——要不要试着养这个？”

　　费雪像一只很容易被骗的小狗，绕过他，打开盒子，愣住了：“这什么？”

　　盒子底部，垫着厚厚的软垫子，正中间摆着一颗圆溜溜的蛋，蛋壳呈现浅灰蓝色，泛着顶级珍珠质感的光泽，像是价值不菲的藏品。

　　费雪抱起那颗珍珠蛋，摸了摸，瞬间感知出它的质地：“外壳硬度非常高……应该比石墨烯的强度要高……内部有微弱的生命迹象。”

　　“感觉到了？它是活的。查抄违法财产时候发现的，你先带回去，让它孵出来……”

　　“不是，等等，”费雪警惕地看着白思上，“不派我出任务做卧底就算了，怎么还让我孵蛋？过分了哈！”

　　“没开玩笑，”白思上侧过头，避开他的视线，“根据目前已知信息，它对环境要求不苛刻，室温存放，水里也可以，它或许更喜欢水里。并且，它同时具有水生生物和陆地变温动物特性——看吧，很好养的。”

　　费雪犹豫了一下：“真的吗？”
　　白思上揉了揉他脑袋：“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费雪的视线突然被白思上手腕挂的一串佛珠吸引：“老大，前几天就听说你最近开始信佛了？”
　　“很久以前就信了，”白思上摘下那串佛珠把玩着，像个美貌的妖僧，一边盘着珠子一边回忆道，“根据佛法来讲，有些生命很早就领悟诸行无常、诸法无我的道理，入无余涅槃……

　　费雪不许他再念佛经了。
　　白思上有点伤感地抱着手臂看他：“你好没悟性。”

　　“最近工作压力太大？你可别出家啊，”费雪按住他的手，半信半疑，“白总，你穿警服比穿袈裟好看。”

　　白思上听了大笑，然后端详了费雪好一会儿，手指在他额头轻轻抚了一下：“一转眼你长大了……当年把你带回来，也才到我肩膀。”

　　“现在我都可以跟你并肩作战了，”费雪拿走他指间挂着的那串佛珠，扔到一边，“——所以说，千万别想开了，要知道你在红尘里还有个俗气的我，佛祖座下不收拖油瓶。”

　　费雪承担了孵蛋的重任，抱起珍珠蛋往外走，白思上突然叫住他。
　　费雪回头：“还有事？”
　　白思上似乎有那么一瞬间的欲言又止，随即只是淡淡笑着问：“费雪，你看到它，没觉得亲切吗？”
　　费雪吊儿郎当地冲他一呲牙，转过头继续往外走，留下一个远去背影和嬉笑的声音：“为什么亲切？因为它长得像我早餐吃的那颗茶叶蛋？”

　　突然寂静下来的办公室里，白思上站在原地很久都没动，维持着那个送别的姿势，直到他的声音和脚步声消失。

　　出了门，费雪把外套脱下来包住珍珠蛋，像裹一个小婴儿。搭电梯到了一楼大厅，周围同事都凑过来看，纷纷发出“它真漂亮”、“光泽度绝了”的惊叹。
　　费雪：“漂亮？喜欢？送你要不要？”
　　同事们霎时间四散而去。
　　费雪：“……”

　　离开大厦，费雪打开车门，把珍珠蛋放在驾驶座后方座位上，给它系好安全带，关上门。

　　白思上又让他放两周假，养育这个来路不明的珍珠蛋，费雪即将体验全职妈妈的快乐。

　　他从前挡风玻璃上拿下来一张违停罚单，揉成一团丢进路边垃圾桶，上车，坐在驾驶座上，拿出一支烟，想到车里还有个即将出生的活物，于是很自觉地把烟盒跟打火机又收起来。

　　打开手机搜索“如何带婴儿出门”、“新手妈妈的十条忠告”、“育儿百科”……一口气看完，费雪在车里静静坐了会儿，刚才白思上念叨的几句佛法经文一直在脑海里循环播放，什么都思考不了，简直没脾气了。

　　他在八百年没用过的导航地图上搜索了“母婴用品店”，驶向最近的商场。

　　二十分钟后，费雪在停车场安装好了婴儿安全座椅，把珍珠蛋安安稳稳放进去，沉默地开车回了家。

　　费雪住在远郊，他在地下车库停车，拆开刚买的婴儿睡袋，把珍珠蛋包在里头，挎在身上试了试，很稳妥，费雪很满意，锁了车乘电梯上楼。

　　他住在这幢公寓的顶楼，回到家，先给浴缸放满水，珍珠蛋放在水里，他趴在浴缸边沿盯着它看了会儿。
　　蛋壳光泽真的很美，像星云一般的细碎的反光，费雪将手掌贴在蛋壳上，他具备生命感知能力，因此很快监测到它内部微弱的生命迹象——不是心跳，却有血液平稳流动。

　　他看了一会儿，就起身离开，去露台，靠在躺椅上点了支烟。傍晚风景正好，因为是远郊，视线没有阻挡，尽是远山大地。

　　落日的光辉洒在费雪脸上——他有一副年轻漂亮的容貌，浓眉微弯如月，浅褐色瞳仁令他显得天真清澈，鼻梁笔挺如峰。
　　可他的唇总是轻抿着，像个有心事的孤单小孩。

　　费雪随意抬起手，指尖缓缓迸发出一枝藤蔓——他同时具备植物属性和哺乳动物属性腺体，是罕见的混合体，因此也是联盟警署一柄战斗力卓绝的锋利战刀。

　　他不经意玩着手里的藤蔓，反复回想着白思上念叨的那几句佛经。

　　费雪三年前在执行任务的收尾阶段受重伤昏迷，关于那次任务的很多经过已经记不清了。

　　出于稳妥考虑，医生不建议他轻易采用刺激记忆的方式，治疗这种退行性失忆。

　　案件档案的保密级别非常高，现在以他的级别，甚至都不能查看。他没有任何家人，也没朋友，离开警署更无从问起。三年前的那段时间，就成了一片空白。

　　白思上也是那时候开始信佛的，他瞒着费雪，其实费雪知道，但很配合地一直假装不知道。
　　今天怎么突然坦白了，还给自己念佛经，肯定是有话想说又不敢说，只能拿出惯用的猜谜语手段。

　　费雪没忍住笑了笑，白思上就是个心机深沉又温柔的大狐狸，好事坏事都非要让人使劲猜。

　　笑着笑着又笑不出来了，臭狐狸，念佛经也要给有悟性的人念啊，“无余涅槃”是费雪这种人能理解的吗？

　　费雪在露台上思索了半天，烟都烧完了三根，最后疲惫不堪地回房间去睡了。睡前还不忘看一眼珍珠蛋，把浴室门窗锁好，房子里的防入侵监测系统全部打开，调到最高警戒级别。最后躺倒床上时候，已经完全没力气思考。

　　半夜，费雪梦到珍珠蛋孵出了一群跟白思上翻版一样的小狐狸崽子，就突然从这个噩梦中惊醒了。

　　很快，他就意识到不是被梦吓醒的，是被吵醒的。

　　——警戒系统没有被触发，但浴室里传来了一阵诡异的噪音，费雪立马风一般冲进了浴室。

　　费雪一进浴室，血压瞬间上来了——珍珠蛋还老老实实躺在浴缸里，但浴缸里的水不知为什么，居然沸腾着！珍珠蛋在沸水里变成了一颗水煮蛋！

　　费雪拧开水龙头，试图让浴缸里的沸水温度降下来，迅速给白思上拨打视频通话。

　　白思上也是敬业，大半夜的，还立即接通了。
　　屏幕上，他一身睡袍衣襟微敞着靠坐在床头，迷蒙的一双细长狐狸眼，在看到费雪这边的混乱画面后，瞬间瞪大：“什么情况？”

　　费雪一边从低温贮藏箱里取出大量冰块倒进浴缸，一边冲着屏幕里的白思上发出警告：

　　“白思上，你骗我！这是个自热蛋！它把自己煮了！！！”

　　白思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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