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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二千五 百年前
诸侯竞起,七雄纷争。
我,齐侯之女悠澈,天生丽质。记忆中的一切并未被抹去,只换上别人的身体,寻找此时的洛寞。
铜镜中的我一笑倾城,怪不得齐侯把我看作齐国一般诊视,赵燕韩三国的太子都送来了聘礼,齐侯笑着让我自己抉择,心里却早已作好了决定。
湖畔,花香,我偷偷逃离了那个华丽的金丝笼圈。我并不奢求能这么快就见到洛寞,只希望在见到时还能一眼将他认出。
行至荷花池,心毫无理由地猛烈跳动起来。我思索着如何去平息它,却一脚踩在岸边松动的泥土上失去了平衡。一双手恰逢其时地环住了我的腰,我回头看见的一切却叫我产生更多于先前的慌乱。低垂的眉眼,高高隆起的鼻梁,还有淡然的神色,洛寞?!我忍不住伸出手,想抚摩他的侧脸,证明着绝不是梦境。
“姑娘,请自重。”深沉的声音,是他!
但心中的惊喜马上又散尽,叫我如何用悠澈的脸重复谈悠的爱恋?他或许记得谈悠,但眼前的女子却是悠澈,或许,他已不记得谈悠……
我回过神来,他已走出五步之外。
“洛寞!”我叫道。
他没有转身,只侧了侧脸。
“姑娘,我叫江存。”
再出宫时,正值灯会,三月一次,不算隆重,也不失热闹。我买下一个面具,然后淹没在人群中,此时的我与他人无异,没有繁琐的宫廷礼节,连步子都轻盈了许多。
灯会的高潮在城中最繁华的街道,人们跳着我所陌生的舞蹈,我情不自禁地融入其中,学着别人的样子跳了起来,很久没有这样开心。随后人们牵起手来,在若有若无的节拍中起舞,唱着战国时才有的歌。
身边的是一个不大的孩童和一个青年男子,总感觉那男子手上的温度似曾相识,但我无从辨认面具下的那张或熟悉或陌生的脸。
人群散去,我也有一丝疲倦,但握紧那男子的手却不知道为什么还没有松开。是有什么在冥冥中缠绕,注定生生世世纠缠不清。
我们同时摘下了面罩,我微笑,这一切,我早已猜到。江存却有一点惊讶,毕竟,于他,我只是个照面一次的普通女子。
“姑娘芳名?”他的笑,几许温存。
“谈悠。”我撒谎,不知道是无心还是有意。
他皱了皱眉。莫非,他还记得,我喜上眉梢。
“怎么,听过?”我忐忑地问。
“没有,只觉得这姓氏甚是少见。”
“哦。”我又一次失望。
几句闲谈,我察觉,对我,他并不讨厌,便抓紧每个机会,试图把自己的影子留给他更深的印记。
我们赏灯,喝酒,直到五更。二千五百年前的月光毕竟明亮些。多年后的月夜,我也曾依偎在洛寞怀中,渐渐睡去。江存告诉我,他是剑客,行走于都城,我怀疑这太过虚幻,剑客——武侠小说中永远孤傲的角色,仿佛离我很远。
离别时,我们相约半月后在此地相聚,还没等他的背影消失在我的视线,我竟开始期盼半月后那一日的到来,所爱的到底是江存还是洛寞,我分辨不清。
我和江存终究是相爱了,我频繁地偷溜出宫,只为和江存相见。他如洛寞一般爱我,容不得我一点的伤害。而我,甚至不介意他怀中抱着的是悠澈的身体,我才发现,自己爱他的,一点不比他少。
别人眼中的悠澈美丽、高贵,但这世上存在的那个谈悠,则只存在于江存一人的世界。我庆幸江存口中温柔唤着的,是谈悠的名字,哪怕他眼中只有谈悠的笑脸。
齐侯告诉我,我已满十九岁,我明白他的意思,他已为我定下了终身。那一刻,我没有去听未来不久的丈夫是哪国的王孙,想的只是我与江存的将来该如何继续。
侍女开始为我准备嫁妆,我脸上从未有过待嫁新娘欢喜的神色。
“公主,听说楚国太子是个很风雅的人。”侍女们嬉笑讨论着。
“啊?楚国?”我幽幽地自语。的确,我才明白要来迎娶我的是楚国那个传言颇善辞赋的太子,毕竟是富贵惯了,那里会有江存不羁的笑容和历经风雨的眼神?
离开前,我没有再见江存,最后一次见面时,他告诉我有重要的事要去完成,有一段时日不能相见。他也许不知道,一段会化作永远,永远不见。
离开齐国前最后一个夜里,我坐在桌边,因为有太多事积在心中。不管江存还是洛寞,只要能在身边,也是很好的。但覆水难收,封建的礼教容不得我的一丝反抗。齐侯告诉我决定时,我没有任何回应,一切,只会是徒劳。
突然,灯灭了,未待我明白事情的原委,一把剑已刺入我的心脏,刺客!我呼喊不出。剑锋清转,月光如水,反射在剑上,让我看见此生最痛心的景象。那双眼睛,太熟悉,我倒在地上,听见江存绝望的声音。
“悠,怎么会是你?悠,不会的!”
我笑了,“齐侯之女悠澈,是万人的,而惟独不是你的,那个爱你的女子谈悠,只属于你一人。”
江存痛苦地哭泣,拥我入怀。谈悠的魂魄与悠澈的身体渐渐分离,飘向远方。
“江存是秦国人,悠澈是齐楚结盟的一颗棋子,注定香销玉陨。”天使说道,我没有应答。
“还想去找吗?不怕再次伤痛?”我问。
我带着满目悲怆,轻轻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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