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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足
大军离开的半个月，我也离开代州自西而去，绕过已经被宋军攻破的朔州一路北上，从麟州调来的六百折家兵要在寰州应州以西隐匿，在最后的决战到来之前要让他们与白露所带的星月卫学会配合。因为绕过了大军作战路线，我们这一路上倒还算安全，也没有见到特别惨烈的战场景况，不过虽说我们已尽量低调注意避开了，从战场上转移下来的重伤员和与大军失散的游兵散勇还是见过好几拨，白露晨霜他们在，虽说安全无虞，但还是让我们的行程一再停滞，好在此行我只要赶在辽大军西进之前抵达目的地就行，路上的耽搁也可使我少几个不眠之夜，毕竟等待的滋味太难熬了！
三月中旬，宋西路军很快就攻下朔州，之后一路向东北挺进，寰州、应州、云州等地也相继被攻陷，兵锋直抵桑乾河边。
中路军出境后也攻占了灵丘、蔚州等山后要地，东路军则攻占了新城、固安、涿州等地。一时间捷报频传，收复幽云地区似乎指日可待。
“小姐，有奏报！”五月初，离小二出征已两个多月，我却已到了云州城以南百里的黄花岭，这里距应州二十里方向有一处滩地叫金沙滩，不盯着那里，我心难安！
“真正的决战开始了！”低叹一声，我随手将信递给旁边的晨霜。辽国萧太后和小皇帝的军马已于半个月前出动，由南院大王耶律休哥统帅五万，抵抗大宋由雄州出发的东路大军。北边耶律抹只的三万人马也在率师驰援南京的路上，正在东方征讨女真的耶律斜轸六万部众也正赶往蔚州，也许现在已经与宋东路军开战。宋师之前的势如破竹很快就会变为一路溃败 ，这就是在幽云地区作战的两种结果，没有天险可守，只能前进或者——败退！而不幸的是——宋军这次败定了！“白露还没回来？”从我离开代州他就跟了过来，这些年——所有的朋友中，我欠他最多，偏他的心思——
“还没！”
“晨霜，这一战结束了，找个好姑娘成家吧！”回头望着身边绝对算得上俊朗的男子，我笑道，“还有白露，你们条件再好，也经不起时间磋砣，钻石王老五听着光鲜，其实挺寂寞的！”
“一切听小姐作主！”愣了片刻，那寡言的男子看了我一眼道。
“哦，说来倒是我疏忽了！”望着旁边那张毫无情绪波动的脸，我不禁哑然失笑，“早知如此，前几年就该把你的婚事办了，随便找个翠花小红小兰什么人，把你送过去，也许现在都有孩子可以叫我姑姑了！”
“小姐——”望着我的眼睛，旁边的人终于有了些别扭地转过脸去。
“我是说真的，晨霜，以前我没唠叨，只是希望你们能像回暖若水她们一样，自己找到两情相悦的另一半，现在，连小你们几岁的冬墨冬砚都已经有了中意的姑娘，怎么你和白露就是不开窍？说吧，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子？或者说心里已经有人了？不然我可找媒婆给你们张罗了——白露，进来吧！”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我刚才的话相信你也听到了，我是说真的，你——”
“宋军已经由云州南撤，明天中午之前预计就能抵达应州！”淡淡抬眸看了我一眼，一身粗布衣衫仍难掩其身上的凌厉。
“辽军方向有什么动向？”应州——这么快就要开始进行最后的决胜了么？
“辽军主力已与宋东路军交锋，结果——暂时未明；蔚州的决战——据可靠消息，宋军已经南撤！”
“南撤——他们倒是进得快，撤得更快！”冷笑一声，我随手在地图上标出两军的位置，“密切注意辽军耶律休哥部的动向，看它们有无西调的可能！至于从蔚州南下的辽军，飞狐必是他们下一个目标，待那里决战结束之后，如辽军继续西进——可以先给他们以威慑！”
“小姐知道大宋必定会败？”惊愕过后，晨霜有些不确定地开口。
“晨霜的爱国情怀发作了呢！”淡笑着望了两人一眼，我复又道：“不是我希望大宋败下来，虽说不太喜欢那一家子姓赵的，好歹亲人朋友都是大宋子民，只是——当今朝廷重文轻武，对武将防备心甚重，像现在这种大战，领军大将之上都有文臣监军，说白了就是外行领导内行，你们说——这样的军队怎么能不败？”
“这也是小姐不准备帮助大宋的原因？”白露也望着我淡道。
“这些国家大事——我就是想——也不一定帮得了！只要能救回自己亲人性命就万幸了！”
次日一早，我就站在黄花岭上等待，辰时过半，就见黑压压的一片长龙自应州方向而去，连熟悉的杨字大旗都找不到，我自然更不可能看到心中所念之人，不过饶是如此，我的心里还是抑制不住欣喜，两个多月来，我们第一次隔得如此近！不过一个多时辰之后，我那点仅存的喜悦就被星月卫带回来的消息冲散了，狐狸重伤不愈，已在进城前去了！若不是信中熟悉的暗语告诉我这也在我们料想当中，只怕我会马上让人绑了小二离开战场。也罢，“死”就“死”了，以后再也不用去理那些家族责任民族纷争了！好在除了狐狸，其他人都暂时无事，小二身边的星月卫也只受了些轻伤，有神医随风在，我应该可以放下心来。
三天后，婆婆那边就传来了确切的宋军军情，四月初六日，宋东路军攻占涿州后因粮运不继于七日后复退回雄州，但是当听到中、西路军节节胜利的消息后，于二十三日重又进占涿州，却又因缺粮只得再次退兵。
五月初，辽援军耶律抹只部赶到并与南京留守耶律休哥会合，随即进攻正从涿州南退的宋军于岐沟关北，宋军大败，辽军追击至拒马河，宋军继续溃退，争向逃遁，无复部伍。宋运粮军民数万人来不及南逃，只得坚守岐沟关，抗击辽军的围攻，目前两军正处于对峙中。
接着，宋帝下旨，要西路军掩护朔、寰、云、应等四州百姓撤回宋境，这个昏君，北伐三路大军，战果最大的西路军也要葬送在他的愚蠢之下了！
六日后，我又得到辽军撤兵回境整休，宋东路军及数万运粮军民已平安南归的消息，不过现在，我已没了任何心思去为宋军庆幸，四日前，大宋西路军已经从应州南撤，目标似乎是代州——看来金沙滩之战果然是不存在的，战争已然开始脱离我的预料。与此同时，星月卫在飞狐西的惊天一炸，也只阻了辽军一天的行程，之后辽军就加强了戒备，甚至禁止使用任何火器，大军所到，前后一里之内更是禁止任何火星！耶律斜轸——果然不愧是久经沙场的战将，我还真是低估了他！
耶律斜轸，字韩隐，于越曷鲁之孙，圣宗景宗族兄弟。性明敏，善骑射；保宁元年，枢密使萧思温荐斜轸有经国才，帝器重之。娶妻皇后之侄，命节制西南面诸军，仍援河东，封南院大王。景宗卒，与南院枢密使韩德让同受顾命，参决大政，深得摄政皇太后萧绰倚重，任北院枢密使。
月初，与耶律休哥合兵击宋东路军，涿州大战后迅速西进，半个多月连克蔚州飞狐两城，斩敌三万之众，现已兵至灵丘城下——
“小姐，我已吩咐下去，明天一早会有人护送小姐回代州！”见我开始陷入沉思，白露突然道：“我会留下继续阻击辽军！”
“你手下现在还有多少人？”黄花岭我是没有再留下的必要了，可是真的要回代州？
“一百六十二。”
“辽军先头部队又有多少？”
“三千到五千不等！”
“你也知道？替我联系折府的人，让他们两日内赶到应州！”我必须做最坏的打算，灵丘也许已经失陷，若城内的一翻恶战仍然阻止不了耶律斜轸的铁骑，不出半月他就可能到达应州，万一耶律休哥部再调兵支援于他，宋西路大军势必更加危险。
“请小姐先行撤离！”定定望着我，白露以前所未有的坚持开口，“星月卫定拼死延缓辽军的前进！”
“我会走，”望进他沉静的黑眸，妥协的话也脱口而出，“别人——不管如何，你一定要活着！”
“是——”定定望着我片刻，他终于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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