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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婆的坚强
火山封王无敌刀,七子同袍皆英豪;
少年虎将世称奇,忠烈满门传千载;
奸臣泄私定毒计,雍熙北伐阴谋成;
双龙会上虎狼伺,一郎二郎代君故;
三郎马踏如零泥,四郎五郎失踪迹;
两狼山上群狼嚎,李陵碑前英魂逝;
金沙滩上风云肆,天惊地悲鬼神泣;
壮志未酬身先卒,空留肝胆遗苍穹;
七郎万箭穿心过,同室操戈何瞑目;
六郎血泪绵绵落,寒鸦哀鸣不绝休;
换得君王两行泪,不若百姓铭心记;
六月飞雪青山暮,千古奇冤实堪怜;
天波府里天倾覆,无佞楼外奸佞横;
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气空沧桑!
两天后,一个大雪纷飞的上午,面对婆婆慈爱的劝慰,我终于颤抖着从柜子里的木匣拿出这张沉睡了七年多的墨迹。
“不会的,不会的——全是无稽之谈——是谁——是谁在诅咒杨家——”半晌,手中的纸片滑落在地,突然,眼前的人从颓丧中倏然起身,失了焦距的目光恶狠狠对上了我,抬手就甩过来一个巴掌,“竟然如此恶毒——你怎么可以?你怎么可以——都出去,这个院子再也不要有第三个人在!”
“小姐——”晨霜寒着脸站在门外,招娣尽管害怕,却依然没有依言离开。
“晨霜,小招,你们都出去,院子门口守着,不要让任何人进来!”耳边一阵嗡鸣,许久我才回过神来有些苦涩开口,想过婆婆看到这段诗后会有的无数种结果,怎么就没想过会先给我一巴掌?不过待抬头看到她眼中伪装的强硬,我心里那小小的怨怼和脸上的疼痛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我只是爱了小二一人,这些年就已经快被逼疯;而她——现在却面临着即将失去丈夫和六个孩子的恐惧,她真的需要找个借口好好发泄——“这是刚知道小二的身份时,我用了半宿时间写下来的,原想着总算相识一场,给杨家提个醒——”
将地上的纸片投入炉火中,直到燃烧产生的青烟重新熏湿了双眼,我才终于回过神来轻颤着开口:“不管娘信不信,我只能这么解释:在遇到小二以前,我一直能梦到另一个世界,非常真实的梦,就如亲身经历一般。后来我知道那是距现在一千多年后的世界,秦汉隋唐,宋元明清,那里是清王朝灭亡一百多年后的中原大地,什么都与现在有很大的不同——但是有一点却相似,那里的人也喜欢听戏文,那些好的故事他们更喜欢由不同的人反复改编演出,所以再孤陋寡闻的人也都耳能熟详。而天波杨府的故事——恰好是老百姓喜欢听的,虽说经过千年流传和无数次改编,许多情节可能会失真,但是——”抬头望着似乎一下子苍老了十几岁的人,我咬着唇极力克制住喉中的哽咽,“金沙滩之战,七子去一子还——人尽皆知——”
“琳琅——”许久,饱含沧桑的声音幽幽传入耳中,接着一只冰凉的手也抚上我肿起的脸,“对不起——娘错怪你了——”
“娘心里更苦——娘——”她语气中的哀伤终于引发了我隐忍多时的泪水,摇了摇头,我情难自禁投入她的怀中,再次忍不住嚎啕大哭。此刻我们就如两只受伤极重的困兽,只有互相靠在一起才能彼此安慰。
“孩子——这些年苦了你啊——”轻拍着我的背,不用想我也知道她同样在流泪,心里也同时在滴血。
外面的雪越下越大,整个世界已经被这片洁白所覆,映得我死寂的心里也似乎渐渐亮堂起来,痛哭过后,我突然平静开口:“娘,你信我?”
“信——可是不认命!”我能感觉到她那个“信”字说出口有多艰难,“琳琅,娘知道,你也没放弃,对吗?”
“可我还是怕——”点了点头,我终究又忍不住开口。
“琳琅,即便你没有那段奇特的经历,现在你还是会怕,就像娘和你大嫂她们一样!”拉过我的手,旁边的人开始恢复一贯的坚强果敢,“害怕没有关系,我们还是得坚强走下去,琳琅,以后我们还可以害怕,甚至悲伤,但更要坚强地战斗,至于最后的结果——我们要相信自己,相信你的出现就是老天给杨家的一个楔机,相信上天的仁慈——”
“娘,我相信你——相信自己——去战斗,不怀疑——”似乎真的从她身上感受到了力量,我也坚定道,是说给身边的人听,更是说给自己听!
“好——”婆婆眼中终于浮上了些细微的生气,“我早就对小二说他给杨家找了个宝贝,没想到我今天竟然会——”
“娘,”打断她的愧疚,我也淡淡道:“你一直都是琳琅极为敬佩的人,这些年更是待琳琅亲如女儿,那些个事咱们就不要再提了!”
“好,不提就不提,”眨去眼中的泪,只听她又接着道:“回头我把小二赔给你,以后上山入海走南赶北全听你命令!”
“那琳琅先谢谢娘的大恩!”想笑,却因扯动脸上的肿胀而变成了一张苦瓜脸。小二的打算想来除了我还没告诉任何人,现在能得到自家母亲支持,自然是再好不过。
“行了——娘知道你这里有的是好药,去拿出来让娘帮你上些,好歹赶晚上小二他们回来之前能消消肿!”
“那就麻烦娘了!”被她推着起身,我也顺水推舟道。但愿这样的天伦之乐还能持续很久!
婆婆到底是练过武的人,当时又是惊怒攻心的绝望一掌,我脸上的印子到三天后才消掉,小二虽然困惑心疼,见我们谁都不肯细说详情,也只有莫可奈何,又见那日之后婆婆倒似与我更亲了些,他才算真正放心。至于我,也许是心里的秘密有人分享之故,也不再像以前那么惶恐不安,晚上睡得也比较踏实了些,早上离了小二还能补个觉眯会儿。倒是婆婆——自那天之后,一夜之间头上的白发竟多了一倍不止,若不是脸上挂彩的是我,忤逆的罪名我背定了。
之后每天至少有一半时间我们婆媳两个都呆在我们偏院的小书房里,除了晨霜,婆婆身边的杨福杨喜也频繁出入其中,有时候大嫂也会被派些事情,毕竟除了婆婆,最了解天波府一切的就是她这个长媳了。值得一提的是七年来,我第一次见到婆婆与公公之间产生了矛盾,虽然没亲眼见到两人的争执,但是婆婆面对公公时严肃淡漠的神情,公公眼中的抑郁挣扎——有眼睛的人都知道这对夫妻之间出了问题,甚至也知道这一切与我有关,好在上至公公,下到小五,都没有人来当面追究我的不是,只有小七在我面前不解地抱怨过两次,见我只是不理,他倒也没再纠缠下去。庆幸的是公公婆婆之间的冷战不到十天就结束了,不管二人之间谁做了让步或妥协,终究为这年前的将军府换来了真正的和乐,我自然也不用继续承受众人探寻的目光了。
婆婆再没有问过那天我们所谈之事,但她的打算都会先告诉我,包括暗中调折家军来护卫,杨家在山西以前的旧部世交也被她联系上了,最后一统计,竟然最少都能保证千人之多,若不是金沙滩所属的朔州现在还在辽境,人过去太多容易暴露,只怕还会更多。无意中我曾问过她有没有想过让大家避开那一战,望了我许久,她才回答说因为我的秘密藏太久了。是啊,大战在即,想让战功卓著的杨家众人退出,别说皇帝不会答应,就是公公和杨家兄弟只怕也没几个能想明白。若是早几年就做准备,说不定还有可能!难道真的是我错了?罢了,总算还没错得彻底!
有了婆婆的帮助,我们小书房内的沙盘图很快就延至辽境,朔州应州等地的地形情况如今也是一目了然,星月卫一半人手也已在附近隐匿,两条撤退路线也基本拟定,只待派人勘察之后确定可行就可以定下来。不是没想到阻止大军抵达那个修罗地,不过比起我们过早介入可能引起的不确定,我们都更倾向于在已知的决战地等待。
知道我与辽国萧氏兄弟做了交易,婆婆只是轻叹一声,未发一言。这几个月来,我们也没再联系,也没发现潘太师与辽国有任何消息往来,想来,要真正展开阴谋,还是要等战争正式开始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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