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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却说朗正仪一行在于府盘桓两日后,就告辞而去。
这期间,于文自是离别依依,不舍之情溢于言表。拉着朗正仪左嘱咐右叮咛的,眼神却是不住的瞟向她身后已是上马的朗正轩,只觉得他上马的动作是如何的飘逸潇洒,坐于马上的姿态是如何具有女儿般的英气(全是她个人认为)。
对于这些,朗正轩全作视而不见处理,见得她总是说的有的没的,心里也是慢慢的不耐起来,不由脸上颇为不悦的催促朗正仪。二人这才得以脱身上路,徒留于文立于原地久久不曾离去。
朗正仪对于于文如此行为也是心内苦笑无赖不已的,不曾想自己的小弟也是有做祸水的潜质的。
在这两日里,于文虽是谨守着礼教规范,行为之间礼数周全,但是她神色之间的痴迷之色,行动之间对小六儿的讨好之意,自己是看得清楚明白,而她深知自己的小弟心有所属,不愿自己的好友到头来为情所伤,痴情错付,就暗示与她小六儿是心有所属的。
却不想,子言只是黯然片刻,才略显艰涩的说到,“子言,子言自知没有那个福分得朗公子的垂青,只是想着此次一别之后,以后恐难有再见之日,我、我只是想对他好,看、看着他罢了……并不敢做他想……”
听了这话,朗正仪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心里叹息——
这情之一字,缘耶,孽耶?
急于离开于府前往藁城的朗正轩并不知道,若是他在桃花镇再多留一日,就有可能见到他心心念念的瑾姐姐了。
应如瑾却是在他们离开的第二日就到达了桃花镇。
本来如若前往怀城是不会途经桃花镇的,桃花镇却是藁城的必经之地。只是他们连着赶了几日的路,人疲马乏,再加上应如瑾发现寰烨最近几日的思虑是一日重过一日,常常是一个人怔怔的发呆,她才临时觉得到这桃花镇休整一番的。
应如瑾和寰烨走进客栈的时候,客栈内喧闹的声音有一瞬间的停顿,早已习惯了的她并未作理睬,只吩咐小二准备上房,让他们把吃食一并送了上来,就回房去了。
目不斜视的应如瑾自然就不知道自她进入客栈以来,一双黑沉的眸子就一直注视着她,直至她上楼才收回了视线。
“还真是有缘呢,居然在这里又碰上了。”银二转了转手中的酒杯,别有意味的笑着说道,她自是注意到了自家的主子从应如瑾一进来就一直的看着她。
她还从来没见过殿主对于才见过一次的人如此的关注在意呢。
“除了主子,属下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不俗的女人呢。”说着又向那早已没有了应如瑾身影的楼梯处看了看。
听了银二的话,银景黑沉的眸子波光一闪,旋即隐没,她微垂了眼眸,静静的喝着酒。
“银二你莫不是被猪油蒙了心,被红楼的凤哥儿迷瞎了眼吧!那女人也能和主子比!?长的白白细细的,跟个男人似的,一点女人的气概都没有,整个一个夫奴样!”银四往嘴里灌了一大口酒,用袖子抹了抹嘴,瞪大了眼睛,不屑的说道。
“啧啧,小四,莫说姐姐没有教你。”银二放下酒杯,竖起一根食指摇了摇,“那疼男人的女人才是真女人呐!其他的那是什么?是莽妇!是假斯文啊!”
“不许叫我小四!”银四唬着脸。“就你那么说,你也是真女人了啊!就你那样的,都祸害了不知道多少男人呢!凤哥儿就是一个!哼!还真女人呢!”
“你还想着凤哥儿啊?不就是因为我长得比你好看,他看上了我没看上你嘛,至于记恨到现在么,枉我把你当成出生入死的好姐妹呢。”银二状似伤心的摇了摇头,又叹了口气,“哎……人心不古啊……枉费我还想着在凤哥儿面前给我那好姐妹说几句好话呢,可惜了啊……”
“我、我,你强词夺理!我哪有不把你当姐妹了!?”银四脸红脖子粗的大声吼道,但是过了一会儿又磨磨唧唧的说道,“你是不是真的、真的要帮我说好话?”
银二差点笑出来,她正了正脸色,正准备再逗她几句,却听得“咯”的一声,银景把杯子放在了桌子上,抬眸看了她们俩一眼。
银四噤了声,脸上惴惴。
银二心内也是一阵哀嚎,怎就忘了,主子是最不喜拿男人说事的了。
一时之间,气氛沉寂了下来,就连喧哗的大堂也似乎受到这边低压的影响,声音慢慢的小了下来。
“通州那边如何了。”良久,银景才慢慢的说道,修指慢慢的摩挲着杯沿。声音低沉而清冽。
“回主子,主子离开后,银三清理了一下,发现少了一人,银三着人处理后续后,就亲自去追了。想来不会有问题的。”银二正色回到。
银景拿起杯子,耳边听着旁边不时传来的‘付府’、‘大火’、‘无一活口’等窃窃私语,缓缓的垂下了眼眸,遮住了眼内掠过的冷厉的光芒,轻启淡色的唇,
“给她个全尸,能逃脱了出去,也是有能耐。”
以唇触杯,一饮而尽。
“是。”
。
。
。
夜已深了,今晚的夜格外的静,也格外的暗沉,孤冷的夜幕没有繁星星点点,只有一轮弯月孤零零的悬挂。
如水的月光透过窗棂洒进屋内,透过月光,可以隐隐看到轻柔的薄纱白帘随着夜风轻轻的飘动。床上的人睡得极其的不安稳,安放于身侧的手紧紧的拽着薄被,紧闭的双眼下眼珠急剧的转动,光洁的额头上已是布满密密的细汗。
陡然,寰烨猛地睁开双眼翻身坐起,他的脸色带点苍白的惨然,胸膛微微的起伏,呼吸也略显得急促。
寰烨就如此呆呆的坐着,双眼茫然无神的望着前方,半响,才打了个冷战回过神来——身上已是冰凉一片。
他慢慢的看了看暗暗的四周,意识稍稍的有些回笼,松开仍然拽着薄被的手——却是因为抓的太久太紧,都有些僵硬了。寰烨并未管这些,鞋都未穿就下了床,连着倒了两杯凉茶喝下,只想压抑住心内不住升腾起的不安和烦躁。
冰凉的茶水顺着咽喉一直到心肺,寰烨只觉一股凉意从心间掠过,那烦躁之感也稍稍的缓下,寰烨脑海也慢慢的清明起来。
他的脸色仍是苍白,他并未去点灯,就那么单手撑着桌沿,孤冷冷的站在一片黑暗里,就好像要融入那一片暗夜之中。
寰烨紧紧的抿着薄唇,一向清亮的眼眸此时暗沉无光的看着黑暗的某一点。
已经连着好几日了。
好几日自己都做着这样的梦。这两日,梦境更是慢慢的变得更加的清晰,也更加的真实……
那温热的鲜血、凄厉的嚎叫、混乱的场景——一切的一切都如身临其境般的真实。
他觉得那就是自己的记忆,却不敢相信,那个漠然冷酷的会是自己。
不敢相信,却又隐隐觉得那才是真实的自己,他并不排斥那样的自己,他只是害怕,是的,是害怕,如若那才是自己,那,如瑾会不会、会不会后悔对他许下那样的诺言……
她会不会认为那不是她喜爱的‘寰烨’,然后就此抽身离去……
毕竟,他自己都觉得那样的自己配不上如此的她……
聪明如她怕是已是注意到自己的不妥了吧……
置放于桌沿的手渐渐的紧握成拳,寰烨侧首看向窗外那明亮的弯月,蓦然回想起那漫天的血色,只觉得那弯月都被染成了血红色。他紧握的手指尖关节已泛白,心内的不安却更盛,寰烨逃避般的撇开头,狠狠的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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