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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名人
第七章名人
装好东西,无昼对着巷子里的人微微一笑:“兄台这是?”
来人点头示意,从巷子深处缓缓走出,淡淡回道:“透透风。”
小狐狸瞧了眼那人,直挺的鼻子、狭长的双目,微抿的红唇,高挑的身材,配上宽大的衣袍,有几分玄学之士的架势。那人也正看着他,眼底含着浓浓笑意。
小狐狸昂着头,撅嘴问道:“你笑什么?”
来人道:“今生第一次见到奇景,不由得会心而笑。”
小狐狸不觉,眼睛四处扫了扫,“什么奇景?”
“咳”无昼咳嗽了一声,“他说的是你我。”
“你我?”狐狸想了想,隔着面纱对着来人咧开嘴,龇牙“哼哼,竟然敢说我是奇景!信不信我吃了你?”
来人笑道:“是我口无遮拦,赔罪了,赔罪了。”说着,一撩长袍,双手抱了抱拳,俯身一鞠躬,反而弄得小狐狸极不好意思。
无昼问道:“我们来时这巷子里本是无人的,你从哪儿出来?”
这人笑着指了指巷子尽头的墙,“哪儿有个我家的暗门。今日竟然与两位相识,不如去我家歇歇如何?”
无昼道:“我们与您萍水相逢,怎能叨扰。”
“哈哈,难道你还怕我吃了你们?”
“切,就凭你还能吃我?”小狐狸鄙视的瞧了眼那人,不屑道:“我吃你还差不多。”
“既然如此,为何不敢去我家里歇歇?”
无昼道:“不是不敢,而是不屑,初次相见,便邀约与人,实在是非善类所为。”
来人愣住了,凝视着无昼眼中的刻毒,仿佛第一次有人这样与他说话,第一次有人这样看他,但随即恢复和温文儒雅,“失礼,唐突了,在下嵇康,字叔夜,今日邀约,绝无恶意。”
无昼顿时傻了眼,虽说他上次来京就知道这深巷是达官显贵的后宅便有心带了糊糊来此看看能否遇到些许奇缘,却没想到今儿个出来的,站在自己面前这人竟然是嵇康?
狐狸不知嵇康是谁,只是好似听曹髦念叨过,也没在意,随意甩了甩衣袖,拉了呆呆的无昼,小声问道:“咱们去不去?”
“去!干嘛不去?”无昼缓过味来,指了指嵇康:“你带路!”
嵇康倒也不在乎,走入巷子深处,推了两块儿突出的石砖,墙上露出一条缝隙,三人一同走了进去。
这儿算不得住处,倒似个铁匠铺子,各式工具齐备,炉内还未熄灭的炉火,烘烤的屋内燥热难耐。
嵇康抱歉笑笑,引着两人出了屋,便是个四四方方的小院子,院内种了些花草,一棵槐树下铺着一块儿竹席,席子上放了一张小案。
嵇康唤了半晌,方叫出来个青衣小童,小童揉了揉朦胧的睡眼,见主人领了两个客人,熟练地从厨房抱了三坛子酒放在案上,自个便退了下去,继续做梦。
无昼觉得自己不能小气,取了乾坤袋里的吃食出来,挑了几样摆在桌上。
三人围坐在竹席上,嵇康斟满了酒,自己先饮一碗“今日能见二位,算是有幸事。”
“见了我们有什么幸的?”小狐狸瞧了瞧菜,对无昼问道:“我能下手吗?”
小狐狸学了半个月,还是握不住筷子,出来时曹髦特意嘱咐,说是在外面吃饭不能直接用手,因此才有了如此一问。
无昼笑道:“这要问嵇康,这里的主人。”
嵇康瞧着捋起袖子的糊糊,无所谓的笑了笑,“随意。”
小狐狸乐了,掀开当着脸的面纱,胡吃海塞起来。
嵇康见此情景,脸上的神色定了下来,口吃道:“好,好相貌。”
“呵呵”无昼道:“幸好你没说他好吃像!”
嵇康笑了,拿了筷子夹起狐狸不动的素菜,送入口中“这菜味道奇特,却不知是哪家的?”
无昼随口答道:“吉庆堂。”
小狐狸听说味道奇特,抓了菜塞进嘴里,吧唧吧唧嘴,“挺好吃啊!”
无昼摸了摸狐狸的头发,“这叫石发,我们那儿叫海带,是海里的水产,吃了能补脑子,很适合你!”
狐狸没听过味来,点点头,又抓了一把,塞入口中,一旁的嵇康却笑得差了气。
无昼白了嵇康一眼,夹了鲊鱼给小狐狸:“糊糊,这是鲊鱼,我们那儿叫海蜇,生长在海里的石缝之中,大多有毒,若是在海里被哲了,便会立刻麻痹,四肢无法动弹,最终只能等待淹死海中!”
狐狸听了,吐吐舌头。
“放心好了,这都是拿盐腌制过的,无毒了。这东西据说能消食,及其适合你。”
狐狸没听出里面的深刻含义,只当无昼是对他好,点点头,又抓了几把,吃掉。
此时,嵇康已是笑道无法坐稳。
无昼又白了他一眼,笑问道:“嵇兄,如今可否成年?”
嵇康疑惑道:“如今三十有六,早已过了而立之年!”
“那为何与孩童一般?连坐都不能坐稳?”
嵇康伏在无昼身旁,低声道:“石发适合这位美公子,是说美公子没脑子;这鲊鱼适合美公子,是说这美公子吃的多;您真是细心之人啊!”
无昼自个也笑了起来,喝了口酒,“嵇兄,不知为何今日邀约我们前来?”
“研读玄学至今,第一次见灵怪之事,难免……”说到此嵇康泯了口酒。
无昼接道:“对我们感兴趣?”
“是。”
无昼笑道:“你倒是个说实话的,这个世道,朝堂之上能说实话的确实不多了。”
“透彻。”
“无昼?”小狐狸伸出油油的爪子,“我还要吃酪。”
无昼看了看嵇康,嵇康笑了笑,起身进屋,拿了碗煎好的茶,“乳酪没了,这是药用之茶,小公子可尝尝,是否喜欢。”
小狐狸接过,捧在手心吹凉,抿了口,像模像样的评价道:“甚好,甚好!”
无昼笑道:“这糊糊前几日刚学的饮茶,还像个人样。”
嵇康随着也笑了,“做人本该随意,何必拘泥行事,小公子率真直爽,返璞归真,倒是这喝茶的样子,过于拘谨。”
无昼看着小狐狸喝完茶,举了茶碗道:“这茶本是好的,非要碾碎,加上油膏制成茶饼,再在饮用前捣碎,放上葱、姜煎煮,不也是失了纯朴之本性?为何大人又要如此?”
“如此方能去其苦,免其涩。”
“苦、涩即是茶之本性,为何要去,为何要免?”
嵇康笑道:“有理,有理!无昼兄说的甚为有理!”
无昼笑道:“如同这煎茶之理,行事多是要注重的。若是我由着糊糊本性发展,将来难免吓到你们,还是让他学会为人的规矩好。”
嵇康笑道:“人世多是看不穿的,只拘于表象。”
“人便是如此,”无昼道:“我与舍弟,常年居于深山之中,如今来着洛阳,便是为了了解人世的规矩。今儿个来了,看着人潮攒动,不似是刚死了皇帝啊!”
嵇康淡淡一笑:“皇帝?皇帝不过是个摆设,如今百姓那个还知道皇帝是谁?可怜的小皇帝啊!”
“呵呵,”无昼笑道:“大人如今还敢为曹氏说话,实在是难得。”
“原本微臣,本该忠君。”
无昼笑道:“大人真的忠于君主?说白了便是沾亲带故的人死了,心里不落忍而已”
嵇康淡笑。
无昼道:“我在山中与个结缘,他算是曹氏君主,可惜死后只落得了个‘高贵乡公’之名。”
“哦?”嵇康面色骤变,压抑了许久方冷然道:“陛下还是人否?”
无昼也不准备骗他,只道:“已然不算。不过,他有心报仇!”
“陛下已死,新皇登基,如同日月交替,若是月硬要代替日,天下岂不永无光明?”
无昼笑道:“嵇兄,想多了。他不过是想杀了司马昭。”
“司马昭虽然想做皇位但还是有些顾忌,这些年来对曹氏君主还算是有些尊重,若是曹氏冒然杀之,司马炎掌握军权,到时候不但有了登上皇位的借口,恐怕曹氏也要遭受灭顶之灾。”
无昼淡淡一笑:“大人没这个胆子也就算了。”
嵇康笑道:“我不愿参与其中,也有自私之心,不过……”
“哦?”
“鲜卑拓跋族不久便要来京进谏,若是他们中有人做了什么便于我主没什么关系了!”
无昼抱拳笑了笑,拉了小狐狸起身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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