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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我的幸福
一二二
即使老夫人像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慈眉善目的看待春荷,但春荷还是想不出来跟她有什么可言语的,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何况作为媳妇儿自己这些天也确实过分,但人家也没有亏待自己,春荷没办法只能低头嚼着饭粒,对老夫人的热情夹菜也不得不应声,一餐饭吃的别别扭扭,但总算是赶在天黑前结束了。
既然曹掌柜都那么说了,当着老夫人的面春荷也不想造次,乖乖的跟着一干人等去神龛前祈福,却还到处留意找机会离开。可是本来朗家主人就不多,朗赫又没在,整个宅子里只有老夫人和春荷是主子,春荷一直被大伙儿簇拥着和老夫人在一起,想跑的机会微乎其微,只能不情不愿的跟着老夫人做那些乏味无聊的动作。趁大家低头叩拜的时候,春荷浏览一周,发现靖远也没在人群里,靖远是曹掌柜的儿子,应该和几大掌柜、管家站在一起,可是里里外外看去,压根儿没有靖远的影子。靖远明明在家啊,春荷记得自己刚从山下回来时还看见靖远在他住的院子里看书,看样子没有要出去的意思,怎么一会儿功夫就不见了,不是说今晚不能有人出门么,那他不来拜神能去哪里?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不知道过了多久,大家还都没有要结束的意思,春荷已经接连打了几个哈欠,佛堂里没有时钟,但春荷估计已经过了午夜了。春荷佯装肚子疼匆匆溜出来喘口气,又坐又跪了一晚上,腿都伸展不开了。除了大门口几个守门的家丁,其他地方几乎都没有人,想起来刚才和珑果走的急,没有把猎枪放好,春荷赶紧跑回去安顿那把枪,看样子今儿是不能出门打狼了,干脆再等机会好了。
刚小跑到天井的回廊,迎面撞上个奔跑的人,春荷“啊哟”一声应声倒下,对面的人显然也吃了一惊。定睛一看,春荷大呼:“诶!靖远?”
见撞上的是春荷,靖远微露吃惊的神色。
“你怎么在这儿?你今晚去哪了?大家都在佛堂呢你怎么没……”
“嘘!”还没等春荷说完,靖远捂住春荷的嘴,拉着她径直走进自己住的秋忆堂,进了书房靖远也不点灯,放开春荷只是在黑暗里坐着喘气。春荷也不说话,只等他自己开口。
果然,过了一会儿,靖远神情复杂的看着春荷低声说道:“我出去了一趟。我知道你和我一样不相信求雨祈福这种事,但是你也不要问我出去干什么,有些事不能够告诉你,就像这座山所有的秘密一样,你只需要不去碰触就好了,知道多了未必是好事。只是我希望你能帮我保密,我爹才刚回来,我不想惹他生气。”
“帮你保密可以,只是我能稍微知道一下,你是从哪出去的么?前后侧门都有人把守,你又不可能兴师动众的翻墙往外跑,你是怎么出去,又是怎么回来的?”
黑暗中靖远似乎停滞了一下,然后微微摇头:“这个,你还是不要知道为好,总之我有我自己的办法,而这办法并不适合你。春荷,别问了,你只需要放心,你不会有事的,你的安全完全可以保障,有时候傻一点会比较幸福。”
既然连靖远都不愿意多说,春荷也不再勉强,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带着又是一肚子的疑问走回了佛堂,在春荷离开的一霎那,秋忆堂点起了香火,微微的光芒一闪一灭,第二天她才听说,昨晚靖远少爷是为大宅各风水要地焚香祈祷的那个人,所以可以不进佛堂,但是谁又知道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压根儿就没在宅子里出现。
诵经不知道搞了多久,等春荷昏昏沉沉的从佛堂里出来时,她依稀记得东方已经翻起了鱼肚白,但实在太困,刚躺下就酣睡过去,直到日上三竿才起来,这时候的宅子又恢复了以往的状态,每个人都忙忙碌碌的在宅子里来回穿梭。
“少奶奶?你这么早就醒了?刚才大少爷回来了,怕吵到你,就去书房休息了……”不等丫头说完,春荷已经一个闪身往书房跑去。
一二三
春荷大脑一片空白,迫不及待的往书房奔,随着门重重的打开,朗赫显然吃了一惊,转过脸来,看见是春荷,朗赫惊喜的欠起身叫:“春荷!春荷你醒了?春荷你不生气了?”
刚才什么也没想就跑过来,可当看到朗赫的一瞬,春荷忽然清醒过来,朗赫脸色潮红激动的看着春荷,可她却忽然感到无比的尴尬,她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朗赫,也不知道关于荔程风和万先生的事儿到底谁对谁错,一切都还悬而未决,这样子让他们怎么回到从前呢?春荷埋怨起自己来,刚才出于对朗赫的感情一口气跑来实在有欠考虑,现在不知道怎么样相处,自己要是一直梗在这里,不是让他更难过吗?冲动!太冲动了!
“春荷?你……怎么了?”朗赫扶住春荷的肩问。他微微觉察出来春荷的纠结,只是春荷一言不发低着脑袋皱眉的样子让他心里很不好受,为什么每次自己带给她的都是这种难于言说的难堪?
朗赫放开春荷,掩饰的笑笑,转过身背对着她,说:“要是,没什么事儿,就回去吧,看见你好着,我就放心了……我也很好,你放心。”
春荷心有点抽痛,前几天回来时朗赫在床边跟自己说了那么多话,每一句都说的她心颤,昨晚在佛堂心里一遍遍重温和朗赫在一起的日子,也想到了好多好多回应的话想说给他听,可是到了嘴边,却变成了:“腿还疼吗?”说完她自己都想抽自己个嘴巴!
“嗯?”朗赫愣了一下,却转瞬感动起来,无论什么时候,春荷心里其实一直都装着自己。他嘴角牵起一个温暖的笑,答道:“不疼,好多了。”
这就好,只要伤处别再出现什么情况,春荷就放心了,忽然她鼓足勇气问:“我可以信你吗?我什么都可以信你吗?你答应不会伤害我周围的人对吗?”
朗赫有点糊涂,但还是说:“你只需要信我一件事,我绝对无心伤害你,我只想你好。”
春荷点点头:“我愿意相信你,我情愿永远搞不清状况,不明就里,但请别让我失望好吗?秘密就秘密,我不想知道了,为了这些讨厌的东西我们互相伤害,何苦?我现在宁愿自己是个傻子,也不想再让我们这样痛苦下去,我只想做朗赫的妻子,永远不分离,好好过日子。”这些,都是昨晚在佛堂悟出来的道理,何必跟自己过不去呢?如果愿意相信他,即使他把你卖了,又能怎么样?杀人不过头点地,为什么要莫名其妙的相互折磨呢?
朗赫被春荷突然出口的一席话深深震撼,扶着桌子稳定心神,害怕自己会昏厥过去,春荷走上前来从后面环抱住朗赫的腰,脸贴在他背上,温暖极了。再也不想承受相思之苦,这种分分离离已经让两人精疲力尽,春荷是实在承受不住了。她趴在朗赫的背上轻声说:“答应我,即使你真把我卖了,不要告诉我,我不想破坏对你的信任,就算离开,我也要在想你的思念中笑着离开。”
朗赫抑制不住的激动回身一把抱住春荷,搂的那么紧那么紧,她总是带给自己那么多惊喜,愧疚、感慨、心疼、幸福……各种感觉夹杂在一起,揉进朗赫的血液,他不舍得松开抱着春荷的手,怕这感觉就像每晚自己做的梦,一醒来就消失无踪。春荷的话句句刻骨铭心,过了好久朗赫才发觉自己的眼泪不知何时早已滚落下来。他紧紧的将春荷抱进怀里哽咽道:“傻瓜!我的傻瓜!你怎么会不明白?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你可以对不起我,我绝不会对不起你!傻瓜啊!……”
一二四
第二天,春荷早早下山,见了万卓尹,打听了这几天的情况,根本没什么事儿,况且她不在这段时间,万卓尹还出门发了一次电报,依然平静如水,什么可疑情况都没有。春荷不好意思的又提出接万卓尹回去给朗赫治疗的事,没想到他正有此意,因为甘州时局虽然暂时安稳了些,但革命的任务还很艰巨,万卓尹已经出来一个多月,不能再多耽误了。
万卓尹上山后受到了朗家隆重的宴请,席上老夫人和朗赫都道歉说让万先生受惊了,十分对不起,对此前发生的一些事虽然没做太多解释,但春荷和万卓尹都能感到他们的歉意是发自内心的真实的,于是也不便多说,歇息了一晚就又回复此前的状态。
所有的人都没变,可是春荷发现朗赫似乎有点变化,有事没事的,朗赫总是找万先生聊天,什么话题都说,一开始谁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直到朗赫问起万卓尹的家事时,春荷赶忙岔过话题堵住朗赫的嘴,万卓尹也见谅的笑笑,没再多说,回到玉玺阁春荷才掐一把朗赫埋怨道:“你怎么这么无礼啊?人家的伤心事你怎么可以跟聊天一样随便说说呢?”
朗赫假装“哎哟”一声,嘿嘿笑着哄春荷:“哦好了好了,以后不敢了以后不敢了啊,以后只听春荷的,春荷要我说话我才说话,春荷要我闭嘴我就闭嘴,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聊好不好?”
春荷嗤笑一声,又掐了一把朗赫,嘴里咕哝着:“这还差不多,这才乖乖的。”
朗赫宠溺的笑笑,春荷这个样子真好看,真像小时候撒娇跋扈的样子,可是他就是喜欢那样的春荷。回忆越陷越深,朗赫竟无意识的伸出双臂对着春荷:“胖丫头,哥哥抱抱……”
“谁胖谁胖谁胖?!”春荷一连串大叫喊醒了回忆中的朗赫,朗赫自知说错了话,赶紧闭嘴,春荷却不依不饶的坏笑着一下一下扇朗赫肩膀。
“敢说我胖?我哪儿胖了?”
“不胖不胖,这张嘴该打该打!”朗赫佯装着抽了自己嘴巴几下,把春荷拉进自己怀里。自从这一次和好后,春荷看淡了很多事,朗赫也没有那么多神神秘秘的行动再出现,有意无意的,两人都慢慢改善他们之间的关系,只半个月,两人的关系似是比最好的时候还要好了,不但好,而且亲昵。
“不过娘倒是说过,我小时候是真的胖呢,她经常说那时候我的脸就像灌肠,鼓囊囊的能往外流油了,嘿嘿……可惜那时候爹没钱,也没个照片留着看,后来再照也已经大了,真可惜,都不知道小时候自己长什么样子。”春荷低下头遗憾的撅嘴,是真的有些没落。
一边儿的春荷自顾自的遗憾,这边儿的朗赫却放松了刚才春荷说到小时候时紧绷的精神。暗自感叹:幸亏没有照片,幸亏你什么都不知道,幸亏你不记得。
朗赫看着春荷的样子,很心疼,理了理她的刘海儿,轻轻说:“对不起。”
“你有什么对不起的?为什么跟我对不起?”春荷摸不着头脑。
“对不起我没有在最初出现在你身边;对不起我总是不能好好地照顾你;对不起我给你的遗憾;对不起我没能使你忘掉悲伤;对不起我让你孤独了这么久;对不起……”朗赫喃喃低诉,看着春荷的眼睛里竟溢满了悲伤。
春荷捧着朗赫的脸,摇头:“你爱我,所以你没有对不起我,我爱你,所以我不怕你对不起我,你是我丈夫,我相信你不会对不起我。以后不许再这么说了好不好?”
朗赫紧紧的抱住春荷暖暖的小身子,心里一遍遍呐喊:求求你,不要离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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