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劫难(2)
七十八
自靖远离开后,朗赫便接下了所有的工作,不顾老夫人的劝说,也不顾大夫的叮咛,执意下山,并且在商会一住便不再回家。三个人的工作全部堆给朗赫一个人,让他又有一种回到一年前的感觉,那时候春荷没有嫁进门,靖远也远在国外,整个朗家只有朗赫一个人撑着,虽然寂寞但还有希望,虽然累可是一想起那张纯真坚定的笑脸,他便会心一笑,继续埋首处理山一样的文件,况且还有曹掌柜的帮忙,不管怎样,那时他都是斗志昂扬的朗家大少爷,虽然常常有心事,但依然坚信希望总会出现。可只是一年,一切都变了。工作只是工作,斗志,希望,都不重要了,也再不会有了。
门被轻轻叩响,朗赫抬头,一张笑意盈盈的脸庞探进来,然后一步一跳的蹦跶到朗赫桌前嬉笑着说:“大少爷,午饭时间到了!不工作啦,吃饭去!煮了我最拿手的鹧鸪燕菜粥哟!”
朗赫低头轻笑,她总是这样,就算穿着旗袍,也蹦蹦跳跳的,一点儿少奶奶的样子都没有,但就是这样才是春荷,好可爱。朗赫对着那张笑眯眯的脸微笑着点头:“好……”
……
“少爷!您怎么了?”秘书的声音在耳边猛然响起。
朗赫身体一个激灵,回过神来,看清面前站着的是秘书,不甘心的环视办公室一圈,懵然的问:“春荷呢?”
“少奶奶?没来呀,少爷,你没事吧?少奶奶她……”秘书刚说到这儿赶紧闭嘴,又关心的探过身仔细观察朗赫的样子。
刚才只是来给少爷送杯茶,一开门便看见他对着自己微笑,可神情却很朦胧。
是幻觉啊?朗赫失望的缩进椅子里,不言语。
“少爷,午饭时间到了。”秘书提醒。
朗赫摆摆手,“没胃口。”
“可是您昨天都没怎么吃东西,今天下午还要和陈老板赴宴……”
“你先去忙吧,我没事,去吧。”朗赫不想再听,用下颌点一下大门,又坐起来把自己埋进厚厚的文件里不再抬头。
听见门被关上,朗赫又抬起头来望向窗外。十几天了,春荷你去哪里了?为什么所有人都找不到你?没有电话也没有书信,你怎么可以就这么一走了之却不给家里一点儿信息?你还好吗?活……着吗?
早上看报纸,满篇都是对甘州战争的报道,评论说各路军阀看见他人瓜分甘州便都不甘寂寞不断涌进甘州,这次的战争怕是打个一年半载也停不下来,能迁出的大户都想办法往外逃,老百姓基本已经居无定所,男丁被抓了壮丁,许多地方留下的老弱病残也都跟着逃荒的大军北上南下,甘州已经真正成了哀鸿遍野的人间地狱。读不到两篇,朗赫捏着报纸的手已经紧紧蜷起来不住的颤抖,最后就像扔掉危险品一样把报纸慌乱的一把甩开,捏成拳的手轮换在自己的右腿上雨点般的往下砸,疼痛像针般的一下下往朗赫的心里扎,无能为力的他只能以这种近乎自残的方式陪伴杳无音信的春荷一起承受苦难,心里一遍遍的祈祷他可以再痛一些再痛一些,把春荷的那些痛苦统统都放到他的身上一人承担吧!直到嘴唇被咬的滴血,病腿疼的完全没了知觉,朗赫才像经历了一场长跑比赛般浑身是汗喘着粗气累倒在沙发里。胸脯一下一下急速起伏,再也没有力气自虐的他心里的灼烧感越加严重,“连这种事我都没有力气再为你做……”心脏一阵剧烈的收缩,朗赫痛苦不堪,却哧哧的嘲笑自己,恨不得把自己撕碎了才不会如此这般,几近崩溃。
七十九
“小姐,饿不饿?”
“你不行了?那这个你吃了吧。”
和逃难的人们一起走了几天,春荷二人便和他们分道而行,大家都劝她们跟着一起过了州界就可以到没有仗打的惠州了,春荷谢绝了大家的好意和紫草顺着往西的路向飞兔谷方向走去。人们你一点儿我一点儿的給她们凑了差不多两个窝头,不解的目送她们几百米,虽然不知道这两个神神秘秘的姑娘到底是从哪儿来为什么要到更加危险的飞兔谷去,但还是向老天爷祈祷这两个无依无靠的姑娘能顺利平安。一路上越走越偏僻,水还好找一些,管它是不是生的,起码渴了还能喝,可是吃的东西就难寻了。几天下来,两个窝头就剩下不到一指宽,又是一路不停的走,体力耗费的厉害,拿水顶饱根本不管事儿,看着周围这环境,就是乞讨也没有地方!
春荷把最后一点儿窝头递给紫草,她平时干活多,吃的也多,这么多天不吃东西,一定更难熬。紫草看看春荷手里仅剩的干粮,咽了咽吐沫,别过脸做出一副厌恶的样子说:“我不吃!难吃死了!小姐你还是留着吧,看见就吃不下了!”
春荷无奈的拉过她的手,把干粮放进她手里握住,一拍手背说:“别装了!你看你都走不动了,肯定快晕了,你吃吧,免的死到这儿我都没人陪,你也不想看我埋了你再孤伶伶死在这里吧?”
紫草一阵感动,眼圈红红的,小声嗫咄:“小姐你别胡说……”
春荷把她胳膊搂住歉疚的说:“对不起,我不该拉你来这儿受罪,更不该不知死活的就要你跟我走。”
“小姐你胡说什么呢!”紫草感动的动起气来:“你到哪儿我到哪儿嘛!你一辈子都是我的小姐,你要是真撂下我,我肯定一辈子都不理你了!”
春荷眼泪也说着就要掉下来,赶紧抹抹干净,笑着说:“吃吧!哭了费劲儿呢,更饿,等咱们回去了你想怎么不理我都成呵呵呵呵。”
紫草也破涕为笑,抿抿嘴,掰下一半黑乎乎的干粮递给春荷:“最后一点儿,咱俩一人一半,死活都在一块儿!”
八十
绕过一个山头,眼前一阵炊烟令两人的心猛然跳动起来,欢腾了!有炊烟就是有人,有人就可能会有吃的!一下子两人忘记疲劳和饥饿疯了一般的向冒着烟的房子跑去。到了近处一看,才发现还是个破庙,只不过在飞兔谷这种地方的庙里怎么还会有人?小心翼翼的,两人尽量小声的挪过去,一进门,吓呆了!再想往出跑,一扭身,“咣”一声门被关住了!
展现在两人面前的图景匪夷所思——庙里生着四五堆火,十几个大兵三三两两的围着火堆,军装虽然都很破旧,但兜里却都鼓鼓囊囊的,显然,干粮是备的很充分,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一路抢来的。看见两个姑娘没头没脑的撞进来,十几个人相互看看,表情诡异起来,一个年龄稍大的走过来绕着春荷和紫草转圈圈,一脸无赖相的讪笑:“小姑娘这是打哪来?往哪去呢?”
面对这么一群男人,两人不敢做声。
大兵又看看这两人面露菜色的样子嘿嘿一笑:“看样子不像山上的,打城里来的?饿坏了吧?哥哥这儿有吃的。”
他从兜里掏出一个白花花的馒头,这馒头刚被烤过,泛着一阵香气。馒头在两人眼前晃了晃,又收回他兜里,他拍拍兜说:“哥哥当兵这么久都没碰过荤腥儿了,你们今儿谁让哥哥高兴了,别说这馒头,就是这个,”他举起在火里烤着的兔子肉,“哥哥也赏给她!”
气坏了!春荷咽口吐沫,想骂流氓,可是对着这群虎视眈眈一触即发的糙人,她实在不敢开这个口,只能低头忍着,心里一遍遍诅咒,努力想着逃出去的办法。烤兔肉的香气一阵阵的飘来,春荷觉得自己快要晕过去了,再偷偷瞅一眼紫草,这丫头也是一副强忍不住的样子。“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当人被饿极了也是会恢复兽性的,为了一口饭,真的什么都干得出来!春荷狠狠掐了自己一下,一定要忍住!如果他们真的要逼良为娼,那就只有一死了!下了必死的决心,春荷眼前忽然出现一张清秀稳重的脸——朗赫,我也不知道该不该后悔来甘州,可其实我很舍不得你,不知道你有没有看到我只留给你一个人的信,那里有我们的秘密。你放心,我会对得起你,不会给你抹黑!春荷做好准备,一旦这些人图谋不轨,她就直接往身后的石柱上撞!
看这俩姑娘半天没出声,这帮大兵不耐烦了,开始嗡嗡的小声嘀咕起来,他们倒是不急,反正这俩小娘们儿已经是砧板上的肉,怎么也逃不出他们口里了。终于,那个自称“哥哥”的年长的大兵凑过来开始打量春荷和紫草,时不时的还点点头,露出一嘴黄牙笑了,揪着春荷的领子对着其他人说:“这小娘们儿细皮嫩肉,更水灵,你们先带那个走,这个我试完了再给你们过瘾!”
真的来了!春荷脑子里“轰”的炸响,在他手里扭动身体,一定要挣脱出他手里才能去死!
“小姐!小姐呀!……”紫草被十几个人扭着掐着往佛像一角拖,一边声嘶力竭的大叫着,夹杂着害怕,担心,焦急,委屈,不舍等等等等,尤其是当她看到春荷扭过头投来那决绝的那一眼,她知道,小姐是有了赴死的心。
“小姐!!……不要哇!……”一声尖声高叫,歇斯底里……
听着紫草那边的哭喊声,春荷一下打开抓着自己的手,猛的一个转身用尽全力向石柱冲去……朗赫,对不起了,紫草,对不起了,爹娘,对不起了……
突然,身体一个趔趄顿住了,腰侧被人猛地踹了一脚,春荷顺势就像左边扑倒下去。原来大兵见事不对,看出春荷的动向,一下把她像一侧踹翻,赶过来揪住春荷的头发吼:“你他妈的还硬气的不行!老子今儿就要干人,不要奸尸!妈的!要死你也得伺候完老子再死!”扯过春荷的头发把她甩到一边。
“啊!”春荷吃痛的叫起来,吐了他一口血水大骂:“遭天杀的混蛋!你想的美!我今天死也不让你碰我一下!”
大兵被激怒了,骑到春荷身上“啪啪啪啪”疯狂的扇着春荷的嘴巴,血水滴满了衣襟……
“小姐!不要打小姐!小姐哇!……”那边紫草正被几个人撕扯着衣服,看见春荷被不停的扇着耳光,心像被刺穿一样疯子似的大叫,推开周遭的人使劲儿往这边扑,可一切都是徒劳,刚扑过来,那边又把她拖回去,继续撕剥着已经露出她洁白身体的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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