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机·汉

　　佩玉轻轻抚摸着铜镜一般的“梭机”。汐羽啊汐羽，你究竟经历了怎样的故事，究竟爱上了谁又被谁辜负？这些谜团本来一直折磨着她，但是现在……她犹豫了，她不确定自己是否应该去了解那距离自己很遥远很遥远的故事，那不是十年前的故事，那是一千多年前……
　　最要紧的事，关于那个人的那些猜想，如果是真的呢？
　　她继续一遍遍抚摸着它，迟迟下不定决心去动用。

　　远处响起陶埙的低沉旋律。呵，那是吴霖在为自己吹奏。佩玉惭愧，这样真挚的感情自己却不知道珍惜，这同那个辜负汐羽的男人有什么不同！
　　她终于拿起“梭机”放正，双手轻轻触摸，闭上眼睛，默念起惊尘传授给她的口诀……

　　一个女孩子慢慢走近，十二三岁的样子，大眼睛灵气逼人，着宽松的白棉布衫，背一把木柄剑，长长的黑发用一根蓝绸带子简单束起。
　　这里应该是林子中的一条小路，女孩很开心地样子，一边走一边好奇地看来看去。突然，她像是发现了什么，快步跑过去，大喊着：“师父师父，这里有一个人，好像死了。”
　　一个灰衫白须老头笑吟吟地出现了，疾步过去查看。
　　“只是受伤昏迷了，来，你把这颗药丸给他服下。”说着从怀中掏出一碧绿小瓶，倒出一颗晶莹剔透、犹如冰做的药丸。
　　路边躺着的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纵是昏迷着，眉宇间也透出一股英气。
　　女孩接过老者递过来的药丸，放进少年口中，再解下水囊给他灌入几口清水。
　　“师父，他真好看。”女孩盯着少年。
　　老者笑：“小女孩子长大了，知道男娃好不好看了，但是也不要这么不矜持嘛。”
　　女孩脸倏地红了：“师父，你胡说什么。”
　　“好了，咱们快赶路吧。”
　　“那么他怎么办？”女孩担忧地看着还没有转醒的少年。
　　“放心，一会儿他醒过来会自己回家。”
　　“哦。”
　　女孩跟在老者身后越走越远，犹自频频回头看向少年。

　　场景一换，到了人头涌动的街头。这样的地方，想来该是京都吧，但不知为什么人多是多，却个个面孔愁云惨淡的；小贩们也无精打采，热闹的集市，然丝毫没有繁华之感。
　　“师父，长安城的人们怎么都很不开心的样子呢。”还是那个女孩子。
　　白须老者摇头叹息：“君主不给人民好日子过，人民何以安乐。”
　　“自然做了君主，就要努力给臣民营造好的天下啊。”
　　“不是每个君主都是以人民为重的，而即使是以人民为重的君主，也不是个个有才能治理好国家。”
　　“如果君主不才，人民可以反抗另选他人。”
　　老头沉默，继而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低语道：“快了。”
　　二人走进一条简陋的巷子，在一扇破旧的木门前停下。老者敲了敲门。
　　顷刻，门被打开了，一个相貌清秀的青年迎出来。看到这师徒二人，青年面露喜色，像是等了很久终于盼到了来人的样子。
　　“前辈是林间散人吗？”
　　“正是。”老者道。
　　“师父恭候多时了，快请进。”
　　女孩也对青年嫣然一笑，随老者进去。青年却被这个笑容闪了一下，怔怔站住。

　　屋子里迎出另一个灰衫老人，见到老者十分激动，上来握住他双手。
　　“想不到我在最后，还可以再见前辈一面！”
　　女孩和青年都诧异，这灰衫老人看起来和林间散人差不多一个年纪，怎么唤对方为“前辈”呢？
　　女孩偷偷问青年：“你师父几百岁了？”
　　青年吓一大跳，瞪着女孩问：“你说什么？”
　　“我问你师父几百岁了？”女孩不解他的诧异。
　　“难道，难道，林间散人有几百岁了吗？”青年不可置信地问道。
　　女孩想了想：“我也不是很清楚师父的岁数，但怎么也有三百多岁吧，你师父呢？”
　　青年已经惊讶地说不出话来了。
　　“怪不得师父说林间散人乃是不入世的仙家，果真如此。”
　　“禹儿，快过来见过散人。”灰衫老人道。
　　青年毕恭毕敬地作揖，道：“晚辈邓禹，见过散人。”
　　林间散人笑吟吟看着他：“果然器宇不凡，颇有大将之风。”
　　邓禹依旧谦卑地低着头，回道：“晚辈区区一穷书生，何来荣幸得散人如此褒扬。”
　　林间散人笑：“时事造英雄，你勤加学习锻炼，不愁无出头之日。”
　　邓禹喜：“谢散人点播。”
　　“汐羽，来见过扬雄扬大人，扬大人乃当朝国务官。”
　　扬大人却苦笑道：“散人莫挖苦我。”
　　当下汐羽也过去做了揖。
　　扬雄接着道：“禹儿，你带汐羽出去走走，我和散人有话要说。”
　　邓禹应是，便携了汐羽出去。

　　甫一出门，见一英俊男子从大门外进来。邓禹忙介绍道：“这位是我的好朋友刘秀；茂兄，这位是林间散人的高徒，汐羽姑娘。”
　　刘秀闻言喜道：“林间散人到了？”便忙着进屋。
　　邓禹拦下他：“师傅有事要同散人商议，咱们先出去走走。”
　　刘秀有些失望，转过头来看向汐羽：“小丫头，你要去哪里呢？”
　　汐羽不高兴：“我不是小丫头。”
　　“不是小丫头，难道是小小子？”刘秀逗她。
　　汐羽不再去理睬他，挽起邓禹的手：“禹哥哥，你带我去。”
　　刘秀继续在后面取笑道：“呦，这都禹哥哥了，好生亲啊。”
　　邓禹红了脸，跟汐羽走不是，不走也不是，只好瞪了眼刘秀：“茂兄别闹了！还不快跟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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