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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话 真相破译（上）
白虎堂黑白两色干净到肃穆的厅房里，安静得只剩下呼吸声。背着光，鸿季云怔怔地看着错落的影子透过微弱的纸窗洒在地板上，凌乱出一幅张狂的草书。
他已经头疼了好多天了，现在脑子里好乱好乱，即使是在这样安静的环境里，即使是依旧有最喜欢的咖啡在一旁慢慢地氤氲着香浓，他依旧不能静下心来，那袅袅升起的烟雾，在他看来，也成了一种烦乱的思绪。
夜里闭上眼睛，还能感受到小柔在自己怀里簌然坠下的重量和冰冷，还能感觉到伊辰那样愣怔的眼神里无声的控诉。醒来了，看着空荡荡的寝室，却不知道该何去何从，只有一身汗湿的冰冷渐入心扉。
听到手下外传了麟昭的叛变，还有湩钦的受伤，自己才好不容易提起精神，萌生了想去探究的愿望。然而一到朱雀宫，看到那一袭淡漠的紫衣，他居然恐惧得不敢出面相见，只能怔怔地躲在角落里，怯懦地窥视。
看着麟昭肆意潇洒地割裂彼此之间的情谊，看着辰孤苦无依地努力维护自己仅剩的一点点幸福，看着舞灵痛到悲戚，只剩下冷漠的疏离，他痛到心底，再无力旁观，只能潜逃。
曾经，说好了永不相叛。
曾经，许诺了要力挺相护。
曾经，大家围绕在一起，畅言欢笑，不离不弃。
那么，如今呢？
疏离，割裂，断绝，伤害……
哪一项不是让人痛到无力再去呼吸？哪一个不是让人失望到再也无力渴望？有一点不是让人伤到血流不止，伤口疮疤累累？
说好了要保护大家，可是当亲见彼此互相伤害的时候，他却只能龟缩在一边，卑怯地当一个无用的旁观者，没有阻止，没有挽回，甚至没有勇气踏出一步去尝试努力什么！
这样的他，还是他么？
这样的自己……这样的自己……他竟然厌恶得都开始唾弃了。
现在这样的乱局，他真的什么都做不了了吗？
他，是不是真的是一个废人了？
“主人不是废人！”一声空灵的声音从房外传来，带着一丝丝的薄怒，打破了思维的僵局，素手纤纤推开了紧闭了许久的门扉，仿若一道温暖的光芒一样打进了这个昏暗的屋子。
一双白色的羽翼带着璀璨的光羽漂浮了进来，蓝色的长发从肩上滑下，垂落在鸿季云眼前，暖暖的小手轻轻地抚上了鸿季云的脸颊，温暖的笑意里竟然褪去了一贯的茫然，只剩下一种认真和坚定。
“主人很好很好的！所以主人想知道的一切，小姬都会告诉你，所以你不要再烦恼，不用再觉得自己不够好。——小姬很认真地肯定道。”
听着靛姬这样认真诚恳的话语，鸿季云原本死寂的表情里微微流露出一丝丝的别样的情绪，脸上几不可见地微微一红。如果不是她提及的内容引起了自己的注意，也许一时间还会不知道应该怎么适应靛姬这样的主动。
“丫头，你想说什么就说吧，后面那句可以不用加的。”淡淡一叹，鸿季云勉强地牵起这一个月来第一个笑容，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嗯！小姬知道天帝之争是什么，也知道天帝是什么。小姬会全部告诉主人的！——小姬万分肯定地说。”带着点被允许之后的雀跃，靛姬慢慢地收拢了自己的翅膀在鸿季云面前站好，对上他眼底一闪而过的疑惑。
“天帝之争难道真的隐藏着秘密？”看着靛姬，仿若心底的迷云慢慢地揭露了一个角，然而欲知真相的悸动中却又浅浅地隐了一丝丝的不安，让鸿季云的心里更加挣扎。
这……会不会就是他们决裂的原因？
“嗯。”
短短的一个月里，她看着他习惯的沉默演化成一种死气沉沉，她听着他的心里一千遍一万遍地反问着为什么？却只能在一旁干着急。她知道他想知道什么，从他第一次开始拥有疑问起，她就想要告诉他答案了，可是每次看着他却又说不出口。
不是因为不想，而是不能。
每次一想要提及那些内容，自己体内的程序就开始混乱中断，最后只能替换成最简单的日常用语一带而过，而后花上好长的时间重新启动和充电。
可是，明天，她的主人就要去通天塔那边赴约了，她不能再浪费时间修整自己。因为到时候，他会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办法来听自己解释那些谜团的，那样的话，他的烦恼只会越堆越多，越堆越多，却总是化解不开。她可以帮他的，她就是为了帮他而存在的，那么又有什么可以担心害怕呢？
守护他，协助他，本身就是她的天职。
眼底开始细碎地闪过一些异样的光芒，可是靛姬却依旧维持着那样简单的笑容，第一次没有正面回答鸿季云的问题，而是直接转入了她要阐述的主题。
“天纪年的记年方式是从5000年前开始的，不过因为延续了以往人类文明的历史，所以算到现在也就有几万年的长度了。而天纪元年的记录方式，更是为了铭记当初最后一次世界大战——天纪大战而命名的。当时世界上的人口仅剩不到现在的千分之一，大致相当于婺源岛现在的总人口数的10分之一，各国间的宇宙航空大战更是破坏了一切的太空资源，让地球内外整个生态都频临毁灭。当时人类的生存变得极为困难，所以为了寻求延续的方式，各国停止了战争，并且签署联合协定，将那些在战争中被改造赋予了新的力量，也就拥有了强大的灵力的人们圈禁起来，防止他们滥用自己的力量伤害其他人的同时，给地球造成新一轮的破坏。为此，造就了现今婺源岛的雏形。——以上摘自大陆秘史。”
“什么！”震惊的情绪翻涌而起，鸿季云难以置信地看着靛姬，却又清醒地明白她不会欺骗自己。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正的历史，那么也就是说，他们这几个备受凡人遵从的四神也罢，那些普通拥有灵力的婺源岛岛民也罢，原本都应该算是囚犯的后裔？而且更是被各国政要利用完之后，被冠以灭世罪囚禁起来的人们的后裔？
看着鸿季云陷在震惊的情绪里一时回不过神来，靛姬只是浅笑着坐在了后面那张椅子上，随意的举动并不能看出什么异常，只有她自己明白短短的一段话，体内禁止运转的程序已经开始启动干扰，勉力地维持已经让她有些力不从心的疲惫了。
“随后几年，并没有因为战争的停止而缓解生态危机，因为大规模战争的缘故，地球生态破坏的状况甚至导致了地球的大气层彻底消解。对流层水汽难以保存，地表水源枯竭，同温层的臭氧膜消融，中间层的强冷气流和平流层开始互相交替混乱，日夜已经四季交替顺序被打乱，电离层自由电子游离，所有电器机械全部因此电磁干扰错乱，而更为严重的是，因为太空战争而遗留在大气层之外的太空垃圾和各式各样的核能污染更是一举侵入地球表体，让连同人类在内的所有的地球生物面临灭完的境地。经过多方商议，最后有人提出了一种构想，就是利用当初被改造的人类所拥有的超强灵力构筑一个类似于大气层的保护罩，借以保护仅存的生态环境。——以上摘自大陆地理学……”
想要说完的内容被一连串杂乱的病毒程序打乱，蓝色的眼眸里哗啦啦地闪过各种各样的数据，让她突然捕捉不到自己想要说出的讯息，只能无奈地停顿了一下下。心底不由得闪过一丝丝的紧张，靛姬微微握紧了自己的双手，不待鸿季云消化这一段信息的内容，马上又持续了下去。
时间不多了，她必须说完它！
“由此，促使了第一任天帝诞生。作为当时灵力最强大的一个改造人类，那位天帝大人在吸收了剩余大部分同类人的灵力之后，顺利通过灵力凝结出一个与原大气层相同性质的结界，从而在最后时刻保全了人类，由此也提升了所有改造人的存在意义和价值。随后，每到现任天帝的灵力将要耗尽的时候，就会开始挑选新一任的继承人……”
身体里仿佛有什么在开始拉扯着，手脚慢慢地僵直到无力动弹，脑海里清醒的内容，时不时闪过一些多余的片段隔绝着，让她不由得必须停下来整理思绪。
以为靛姬的停顿只是为了让自己更好的消化讯息，鸿季云只是若有所思地低下头，幽幽地提出自己的疑问。“所以……四神就是被选中出来的备选人？可是，如果是这样，长老会为什么还要那么固执地隐瞒这个问题，其实……”
他看不到坐在自己面前的那个女孩早已红透了脸蛋，身体发热发烫到几乎快要融化了，零散还可以看到某些关节里闪过一点火花，然而她却依旧天真而执着地笑着，认真地看着沉思中的他，用自己空灵的音调为他解惑。
“因为，为了感激天帝所做的一切，人类赋予了天帝之位至高无上的权力和财力，却也因此导致某几任天帝因为自身的欲望膨胀，为所欲为，而引发更大的动乱。为此，人类开始制订了各种各样的条规来约束天帝的权利和欲望。同时，为了防备有心人利用天帝的无上灵力来成全自己的欲望，或者又一次因为某些原因展开新一轮的战争，各国间相互销毁了彼此的所有太空类的机械以及研究成果，唯独留下最后一架太空梭，以及一个当单项传送器的传送塔。也就是现如今的玄天阁和通天塔……唧唧……喀喀喀……”
突如其来的杂音打断了鸿季云的思路，原本安静倾听着的他霍然抬起头的时候恰恰对上了那样一双变幻莫测的眼瞳，蓝色的光芒渐渐地暗淡着，靛姬身上莫名地发出“喀拉喀拉”的奇怪声响，就好像某些电路被强制性扯断的声音。
“小姬？”有些疑惑地伸出手想要摸摸她的小脑袋，却在触碰的一瞬间，自己的右手臂霎时间被电流击中，麻痹得完全无法动弹。
“小姬，你怎么了！”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鸿季云焦急地询问着，看着那微微冒着烟气的女孩，莫名地心慌。
“从此，每一任天帝都必须被送上玄天阁，由此来隔断他运用其无上灵力对世间的过多干预，同时因为……咔嚓……嘀嘀……”
能说的话越来越短，全身的系统都因为透露了这样隐秘的资料而开始自动销毁，慢慢碎裂的零件，还有不停地拉扯断裂的线路，让她第一次感觉到了疼痛的滋味。脚动不了，她可以坐着，手抬不起来，她不动就是了，不管怎么样，她都不会放弃，因为，她还没有说完，她还没有说完！
“小姬！”看着那从来都是天真无忧的神色里凝定出一种毅然和坚持，听着那女孩空灵甜美的声音里夹杂着乒乒乓乓断裂的杂音，鸿季云突然醒悟了过来。
她不该告诉他这些的，这些都是她的禁忌！
若非如此，她又何必等到现在才告诉他！
泄密的杀手都会被灭口，何况是她这样一个受人掌控的傀儡？
“小姬，不要说了，我不想知道了，你不要说了！”惊慌失措地想要制止什么，可是鸿季云只能茫然失措地看着她喊着话，听着耳边喀拉作响的声音拉锯着自己的心脏，却连拥抱她都做不到。
她不该说的，她不能说的，可是，她竟然为了他……
“另外，因为通天塔是……单行传送器……唧唧……所以每一任天帝都是有去无回的，只能一个人等待灵力用尽，力竭至死，直到下一任天帝的接班……而天帝的试炼就是为了……哔哔……”
“小姬，不要说了！我说了我不想听，我不想听！你没听见吗！我不想听！”看着那越来越黯淡的蓝眸，还有那原本柔细的身体开始出现迸裂的裂痕，鸿季云再也无法遏制，猛地扑上前拥住她娇小的身子，任由着泄漏的电流麻痹了自己所有的触觉和感知，他只是咬了咬牙，不顾一切地抱紧她，再不放开。
“天帝试炼……试炼就是为了防止成为……哔哔……天帝的神子……嘟嘟……心智不坚，而被永久的独身生活扭曲了人性，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情来……”
奇迹吗？超越程序的自主行为……
“哔哔哔哔……所以成立了长老会，进行各项试炼，切断天帝继承人的所有尘世羁绊，以求……喀喀喀……”
他一直在教她如何遵从自己的心意，到头来她第一次不听自己的命令，遵照自己的心意做事，居然会是这样的局面！
都是他的错，他不该教她那些的，他不该的！
“够了……求求你不要再说了……不要说了……”眼泪顺着脸颊滑下，滴在那灼热的娇躯上，腾起一阵烟雾。感受着怀里那个身体在极度灼热之后又开始慢慢降温的情况，泄露的电流也越来越少，慢慢恢复行动力的鸿季云却已经知道他什么都挽回不了了。
“主人在休息……他不想要别人打扰……小姬认真地提醒。”
“主人不是废人！”
“主人很好很好的！所以主人想知道的一切，小姬都会告诉你，所以你不要再烦恼，不用再觉得自己不够好。——小姬很认真地肯定道。”
报应吗？
在他害死了自己的朋友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之后，也要他一样承受一次这样的痛。
可笑的他，居然刚刚才明白原来自己竟然是爱她的……
他刚刚才明白的啊！
“唧？”已然失去了言语能力的女孩乖巧地躺在她怀里，任由自己的身体慢慢断裂，碎开，脸蛋上却依旧洋溢着幸福而骄傲的笑容，仿佛自己刚刚作了什么不得了的事，等着他来表扬似的。
唯独对上鸿季云脸颊上纵横的泪痕时，才有些错愕地有些艰难地偏了偏脑袋，茫然的神色仿佛在问为什么要哭，也仿佛在问那落在她脸颊上的又是什么？
“丫头……”嘴角苦涩的笑容僵在嘴角，眼泪犹如珍珠滚落在靛姬的脸颊上，浅笑着低下头，轻轻地吻住她已经冰凉的唇瓣，鸿季云勉力压抑住的哭声却还是在喉咙间暗哑着。“眼泪代表……我爱你……”
“唧……”
“我爱你，就是……我想永远永远和你在一起……陪你看云升日落……陪你谈天说地……陪你……一辈子……”
“……唧……”
“所以，你不要……”
“咔嚓。”
耳边最后一声咔嚓声彻底剪断了所有的念想，看着那彻底暗淡了光辉的眼眸慢慢地合上，颤抖的双手几乎要抱不住这个残破的身躯，可是他只是压抑着哭声，紧紧地搂着，一动不动，仿佛就想维持着这个姿势，直到寂灭，直到天地焚毁。
丫头，我还有很多很多没有教你呢。
你能不能不要那么残忍地对我……
不要这样……
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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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这一幕小姬的人气爆棚……果然都是需要领便当才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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