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芩怨
白色的灯笼在寒冷彻骨的风中摇曳得越发鬼魅,天空里飘落着朵朵苍白无力的雪菱花,很大也很多,只不过一个时辰便把世界整整覆盖住,只可惜只盖住的表面盖不掉肮脏,到处是一片灿烂的白,绚丽的白,也是惨烈的白。
但,与书家也算交相辉映。
我站在知旗的棺木前,凝视着他那张苍白却不失俊逸的脸,嘴角似乎带着一抹满足的笑。是啊,他是幸福的。
死之前能见到自己的一生挚爱,并许下奈何桥生死相随的誓言。他,是不悔的吧。
书镇海和书镇山分别坐在两边的座位上,都只是铁青着一张脸,再也看不出任何悲痛欲绝的表情。
果然是城府极深了,这么多年的商场打滚,没白活了。只可惜那天不也是跪在儿子的尸体面前痛哭流涕吗?
虎毒不食子,纵然书镇山对我再无情再狠毒,于知旗他也应该是个好父亲吧,不然知旗也不会拼命拦着梦语去杀他爹,甚至愿意牺牲一切和她远走高飞。
知芩和知画跪在棺木前,呜咽的啜泣着。我冷眼旁观的看着前来吊唁的官员和商人络绎不绝,都是一副副悲痛戚戚的样子,让我心生厌恶。
好不容易的等人走的差不多了,我过去准备给知旗上一炷香,跪在地上的知芩忽然站起来抬手就要给我个巴掌,我嘴角扬起一丝冷笑抢在她之前,“啪!”的一声,在一群悲伤的哭泣声之中这一声巴掌显得越发响亮悦耳。
“你..........”她捂着自己的脸颊,倒退了好几步才跌坐在地上。
“娘娘这是做什么。”书镇山隐忍着怒火,负手对我说道,书镇海倒是没有插嘴,只是随意端起面前的茶杯,轻抿了一口才抬眼看着我们。
我不慌不忙的给知旗上完香,盯着那个大笔书写的‘奠’冷然的开口:“妹妹似乎忘记了上次的教训,我这个做姐姐的不过是教教她规矩而已。”
转而我笑着回头一步一步的向知芩走过去,她害怕的瑟缩着退后却退到墙底,已经无路可退了。
“上次的教训是不够深是吧,竟然想要算计我!当我真的是好欺负的么?”我陡然伸手掐住她的下颚,说实话,我很喜欢她眼里流露出来的惊恐和害怕。
“娘娘这番话是什么意思?何谓算计?知芩做了什么?”终于不开口的书镇海做声了。
我盈盈笑着起身,“知道知旗是因为什么死的么?”我知道这句话开口必然引起她们的震惊,果然缩在墙角的知芩忽然叫出声来:“都是你这个贱人,你不仅克死你娘,你连带着大哥也害死了,你就是不祥之人。”
我眼里冷锋一厉,闪过鸳鸳。她会意的走了过去揪住知芩的发髻,甩手就啪啪两个巴掌。
打得知芩嘴角溢出了鲜红的血,但眼睛仍旧是怒视着我似乎要把我生吞活剥一般才能泄我害死她大哥的恨。
见此,我嘴角的笑意越发浓厚了,“那副画,是你交出去的吧。”
我当然怀疑过,那幅画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落入了瀚宇的手,纵然他是皇帝,可这书家也不是等闲之地,他就算派出了天崎也未必能拿到这幅画,何况还能查到我是不是书家的女儿。
所以,这一切必然有原因。而在书家对我最生恨的除了书镇山就是书知芩了,只有她,我想不到别人。
“你怎么....知道?”她惊讶的说完整的话来,颤抖不止。
“哈哈....”知芩冷笑了起来,她扶着墙勉强站立,“我恨你,我就是恨你!大哥凭什么对你那么好,每次随军出征回来头一个看你,不管什么时候也只惦记着你,根本没有想到过我这个亲妹妹”她越说越激动,“我讨厌你,讨厌你夺去了大哥的爱,你根本就不是我们家的人,你就是个野种,大哥凭什么那般真心对你!”
“住嘴!”书镇海森然严寒的声音响起。“娘娘,请饶恕知芩的冒犯,她还只是个孩子,请不要与她一般计较。”
“孩子?我看啊,她可不只是个孩子那般简单呢,孩子可不会去害人,想要至人于死地!”
我嘲讽的笑着,“只可惜她害错了对象,要不是你把那副画交了出去,甚至把我身世也说了出来,大哥恐怕还有一线生机。”说到此我也不觉黯然了。
“什么画,一开始就在说什么画,知芩你拿什么画给别人了?给了谁?”书镇山听到事关儿子的死因不禁也急切愤然了起来。
知芩从鼻翼里冷哼了一声,不屑的看着我,道:“是这个贱人和大哥的定情物。”
此言一出,除了我,众人哗然。“一如宫门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我就说难怪大哥为什么这般反对她进宫,甚至还向爹和大伯提议要我代替她去,大哥怎么能这样对我!!!所以我好恨她,直到她入宫的那天哥哥喝的酩酊大醉无意说出了这些秘密,我才知道原来他们俩居然已经私定了终身.......所以有一天我按不住想去梦园把那副画拿出来,可是却意外在梦园遇见了林大哥.....”
林大哥?!原来真的是天崎。
“他说他是奉皇上的命令来帮她拿旧物的,于是我就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他了,还把那幅画交给他,我只是希望皇上不再宠爱她,我要她老死宫中,我要她孤单的过完一生.......”知芩的眼睛忽而又落寂下来,“只是,我没有想过皇上会杀了大哥,我没有想过要害大哥的,没有真的没有....我要害的是她!”
她忽然像疯了一样指着我,“是你!是你害死大哥的,是你克死大哥的,你就是不祥之人!”
“如果不是因为她,大哥何苦从战场上回来?就是因为她,大哥才死的,她就是一个孽子!祸水!”
我不动声色的听完,胸腔里积聚了巨大的怒火似乎马上就喷薄而出。
我尽力隐忍着。瞥向书镇海却从他眼里看见一抹不知名的异样,在他听见林天崎曾经出现过的时候,一闪而过,呵呵,他不会想到守卫如此森严的书府也让人来去自由吧。
“把二小姐带下去,没有我的命令不能出房门一步!”书镇海冷冷的出声,有下人们上来扯着知芩下去,她嘴里还在喊着‘不祥之人’,直到走廊的尽头,她的声音才随风消逝。
我一眼扫过灵堂里的众人,书镇海,书镇山,三个姨太太,跪在地上还懵里懵懂的知画,道:“皇上以为本宫与大哥私通,执意要处罚大哥,想必爹和二叔也上疏了不少奏折吧。”
可是他们不会知道,那些堆到一尺多高的奏折瀚宇竟然一本的没看。除了他们俩还有很多朝中的大臣也帮忙上疏,瀚宇也从中看见了书家的势力范围之大,果然有钱好办事,就凭着这一点知旗是非死不可了,我的行为不过是推波助澜了一把。
周围一片死寂,我摸了摸手上若隐若现的伤疤,隐约着还有些刺痛的感觉。“最近皇上的御书房里积了好厚的一层灰,怕是要扫扫了呢。”语毕就看见书镇山浑身一颤,书镇海的手也抖了一抖,险些连茶水也散落了出来。
知旗,我已经提醒了他们,听不听就是他们的事了。
我作势要走,刚出了灵堂几步似乎又想到了些什么,回头笑道:“不知道爹和二叔听说没有,本宫已经位居‘昭仪’了呢。”
“恭送昭仪娘娘。”
今天守在灵堂里的那几个仆人恐怕要换了,谁叫他们听到不该听的呢?冷冷一笑,可这与我何干呢?
我昂首踏在厚厚的积雪上,身后只余下一串串整齐的脚印。
“知旗死了?”爹手握着狼毫正在洁白的宣纸上画着一个与我一般模样的女子,没有看刚从寒玉床上下来正连呼吸都不顺畅的我。
“是。”简单明了,我再也不愿意去回忆。
爹的手一怔,随即一滴墨水落在纸上开出一朵娇媚的花来。他放了笔,坐至在我面前搂住我。
“不要难过,他们会在下面重逢的。从此再也没有什么能把他们分开了。”爹的声音在这个冰冷的天地里显得如此悠远,连抓都抓不到就已经消逝。
是啊,只有死亡才能让相爱之人永远厮守在一起。
“爹,我要一瓶避孕的药。”我想过了,我不能怀孕,我不能让孩子牵绊住自己,我还有那么多的事要做,在这之前不能让人揪住我的软肋。
“好。”
冰天雪地之中,似乎有什么正在肆意而疯狂的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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