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君醉笑三千场(短文)

　　“哇……”一阵婴儿的啼哭声，意味着一个新生命的降临，门外守着很多人，本应该狂喜的人们，脸上却参杂着一些苦色。

　　生孩子的是个妖精，还是个男人。

　　门外的人中，尤其以最为年长的两位老人脸上苦色最重。儿子喜欢上一个妖精，原以为他们会在子嗣的问题前退缩，想不到那妖精竟然连孩子都能生，真的是神通广大！

　　按说起来，自己也确实曾答应他们，只要有了孙子，就同意他们成亲，可是……

　　可是那个终究是个男人，还……还是个妖怪……这叫自己怎么跟列祖列宗交代啊！

　　忆及那个妖精，二老叹息，不得不说，那个妖怪是个好孩子……要是他是个人类的女孩多好啊！无论如何，自己也要叫韵之讨她当媳妇。可是……哎……造化弄人啊……

　　越韵之却满脸喜色，在看到接生婆从房里抱出孩子后，迫不及待的就要往里冲，却被期期艾艾的贴身丫头拦住了。

　　小丫头有点惊慌的站在门前，用身子挡住微微开启的一条缝，说道：“老……老爷，现在夫人他……他……，你还是过几天再……在进去……”

　　“为什么？他……”他是妖精我早就知道了，也不介意他是什么样子。再说他是绝对不会伤害我的，为什么现在不能见他？

　　老夫人是怎样的七窍玲珑心，听到小丫头说的，就知道里面大概是什么样子，怕儿子犯了煞。于是走上前好言哄劝道：“傻孩子，又不是见不到面了，不过几天而已，以后你们相处的日子还少吗？跟娘回去。”

　　“以后相处的日子还长……”喃喃的念着这句话，韵之的眼睛越来越亮，摇着老夫人一宿：“娘，你是答应他嫁给我当我们家儿媳妇了？”

　　心里一慌，旋即撑出笑脸：“是……是啊！”先把儿子哄进去再说。

　　看着儿子一脸幸福的往回走，老夫人一阵心酸，作孽啊……

　　摆摆尾巴，刚刚生产完的陆天元气虚的扒在床上，一动都不想动，咧咧变成紫貂的嘴，满满的喜悦胀满胸口。

　　有个小孩子了，嘿嘿……

　　紫貂艰难的撑着站了起来，摇摇晃晃的溜出了房间，不舍地看了屋子一眼后离开了。

　　一直没告诉他，哪怕是妖精，雄的也是不能生子的，只有雌雄同体的凤凰除外……

　　为了了却韵之的心愿，不让他有成为不孝子的遗憾，自己应该算是逆天而为。恐怕活不了多久了……

　　想着从自己身体里滚出来的小肉球，紫貂又裂开了一口尖细的牙，眼咪咪的弯了起来，真的很喜欢呢，

　　韵之，你知道吗？虽然我不懂你说的那些诗词，可我也能感觉到很美很美。我喜欢你对我说那些东西时，神采飞扬的样子。

　　毛间好像还有你手的温度。为什么……为什么当你牵起我幻化出来的发，凑在嘴边嗅啊嗅的时候，我的脸会那么烫？我不懂……不过我很喜欢……你比那些人好，你的眼神很干净，不像以前被我杀掉的那些人一样，眼神是黑色的。

　　下雨了，紫貂抖抖毛，钻进了一个洞，洞里有一张石床，一跃上去。紫貂再度化为人形，俊邪的脸上苍白没有血色。

　　如果有下辈子，我想做一个人，恩……男人吧，呵呵……你做女人……交替的玩玩似乎也不错……哼哼……在下面真的很痛啊，让你记住，以后少给我玩xx的游戏……

　　眼睛越来越沉，好想见到你……再见你一面……

　　越韵之偷偷从房里出来，向陆天元的屋子走去，方才如果自己硬要闯进去，肯定行不通，还不如顺着娘的路，来一招以退为进，还框到了娘一个承诺，呵呵……现在娘他们应该放松警惕了吧，呼……韵之为自己的聪明感到得意！

　　继续向老婆房门摸索。

　　让老婆一个人承担生产后的痛楚实在太不厚道！像我这种好男人怎么会做呢？

　　老婆……你的小亲亲我来啦……

　　推开门……里面空空如也，越韵之没来由的心里一慌，跑出房门找到贴身丫头小翠：“夫人呢？夫人到哪去了？”

　　惊讶的看着少爷，小翠指着房门说：“房间里面啊，我一直在这里，没看见夫人出来过。”

　　丢下小翠，越韵之满屋子的跑，一边跑一边喊。不理会被自己惊的跑出来的家人，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该死……脑海里忽然出现一个地点，越韵之奔到马厮前，牵出一匹马，夺路狂奔而去，丢开身后老爷和老夫人的焦急呼喊……

　　催着马儿向前奔着，过去的往事一幕幕重现。

　　越韵之可谓是当朝才子，琴棋书画，骑马射箭无一不通。还偏偏生了一副好皮囊，星目薄唇，气质不凡。游走于万花丛中，肆意挥洒，却片叶不沾身。

　　所有人看见的都是谦和温良的他，却没有人知道他内在的骄傲。他需要的不是一个美丽的花瓶，而是可以共享一生的人。

　　如果没有遇见那个大妖怪，越韵之可能也会像一个凡夫俗子，听从父母媒妁之言，娶一个千金小姐，相敬如宾。追求大好的前程，只有在午夜梦回才能细数自己曾经被拔掉的骄傲。

　　不得不说，是造化弄人……

　　第一次看见那个大妖怪是在自家山上的一个石洞里，越韵之还记得自己当时惊为天人的感叹。绝尘飘逸的他带着淡然和疏离的眼神看着自己，并没有阻止自己到山洞躲雨的要求。

　　自那以后，自己没事就找借口到山洞里去看谪仙，却只换来对方的疏离，有时候自己真的很为自己的行为好笑，仙人岂是凡人可以染指的。只是自己已经停不下来了。

　　直到一个月后，心里的谪仙才对自己开了口，告诉自己，他并不是什么仙人，不过是一只紫貂。

　　矛盾了三天，失落了三天，忽然醒悟自己原来只是为了这个人。

　　再次找他的时候，明显的看到了大妖怪眼里的诧异。虽然只是一瞬，但是心里很高兴，原来他也一直关注着自己，自己在他眼中和石头还是有区别的。

　　那时候怎么想得到大妖怪会成为自己老婆，还为自己生了一个孩子。

　　那时候是真心的把他当做一个至交好友的，直到一群和尚道士嚷嚷着要来收妖。阻拦不住那一群人，原想让他逃跑，他却自己现身出来，还指着一个道士的鼻子大笑他三脚猫的功夫还想学前人除妖。

　　银色泛紫的发和眸显出的竟是绝世的霸气和不羁。

　　大妖怪把那群道士戏弄一番后，搂着自己的腰，从一群人眼前倏忽不见，徒留一群道士和尚在那里大眼瞪小眼。

　　或许是自己着了迷，摸着他显出原形的发和眸，轻轻的吻上了他恶作剧成功后露出的那一抹笑痕。

　　不意外的看到他的惊慌，很真实的惊慌，和放在自己颈间的银色爪子。

　　带笑的看着他，原来古人说的不假啊。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闭上眼睛，静静的等着死亡的来临，他却先一步放下了自己的爪子。

　　看他摸摸唇，一脸懵懂的样子，还记得自己当场就哈哈大笑起来……真是单纯的妖怪。

　　想来也是，如果不是那只大妖怪单纯的一尘不染，狂嚣的他怎么会甘心的雌伏身下呢。

　　或许在自己的荼毒下，他也懂了很多。但自己知道他永远的不会伤害自己。没有人相信，原来妖怪也可以拥有一个通透善良的心。

　　或许就是这份通透善良，自己从此万劫不复却心甘情愿……

　　下雨后的山路很滑，马是爬不上去的。越韵之把马拴在一根木柱子上，便踏上了曾经走过几百遍的山路，那是他们最初相遇的地方。

　　站在石洞前，越韵之有点踌躇，如果这里也找不到他，自己又该上哪去找？

　　苦笑……如果洞里找不到，就去花园里找，花园里找不到，就找一辈子……

　　下定决心，越韵之走了进去。

　　目眶欲裂……

　　血好像永远也流不完的一般，从已经染红的衣服上晕满石床，再沿着石床滴到地上。床上的人脸色苍白的几近透明。

　　他还有呼吸吗？

　　抱住发誓要共度一生的人，越韵之从来没有这么惊慌过，如同找不到回家的路的稚童一般，怀里的人只剩下清浅的呼吸，他疼不疼……流了这么多血，越韵之发现自己颤抖的不能自己……

　　不知何时泪一滴一滴的落下眼眶，却惊醒了沉沉睡着的人。

　　“韵之？”很惊喜的小声叫了起来，看了一眼四周，好像想起了什么，一向被越韵之称作没心没肺的大妖怪红了脸：“你爹娘答应我们成亲了？”

　　有人说在临死前可以看到自己最想要的，原来上天还是有情的，哪怕是谎言，我也了无遗憾了。

　　被惊醒的越韵之顺着他眼睛看了一眼，忽然明白，被血染红的两件衣服被他误认为嫁衣。

　　抱紧了大妖怪，越韵之笑了起来：“是啊，今天是我们的婚礼。”

　　大妖怪笑了一脸幸福：“我以为你会让我穿女子的嫁衣呢，还是你聪明，我们两个都是新郎。呵呵……你知道的，我一直觉得女子的衣服不够帅气，呵呵……”

　　“是啊……”抚开怀里人脸上的乱发，越韵之笑的温柔。吻了吻陆天元光洁的额头，开口道：“我们马上就要拜堂成亲了，记住不要睡啊！”

　　“嗯……”

　　抱起陆天元，快步走到马跟前，一路狂奔……

　　“你记得吗？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以后我会疼你，不让你做你不喜欢的事，不逼你怎么样学做人了。以后我们一起把宝宝养大，我教他诗词歌赋，骑马射箭，你教他强健身体，敏捷反应。我们要活到很老很老，你是大妖怪，你懂怎么样续命的，所以我可以一直陪着你。实在不行我就和你一起修炼当人妖去。”

　　“有的话我从来都没有说过，因为我认为这是很郑重的感情，我只想做给你看，可是现在我觉得说出来也不错，你要好好听着，我只说一遍的，睁大眼睛听好了，陆天元，我越韵之此生只爱你一个。”

　　“不能睡，不然就拜不了天地了，我们就不能成为夫妻了。不能睡……”

　　“少爷……是少爷回来了……老爷，老夫人，是少爷啊……”府里的下人兴奋的向府里的大家长汇报着，两位老人家为了找少爷，都快急死了。

　　拄着拐杖，两位老人疾步走到府门口，却是一股奇香迎面而来。

　　抱着陆天元，一身血衣的越韵之，直直的走进府里给爹娘跪了下来：“我要和他成亲，望爹娘成全。”

　　看着彷如从血里捞出来的两人，一时间，大妖怪到府里的点点滴滴浮现在两位老人眼前。

　　“好吧。”老夫人不再说什么，他从儿子的眼里看出了决绝。

　　正厅里是简单的几块红布，身上是血染的嫁衣，留给两人的时间不多了……

　　两位老人坐在高堂上，止不住的红了眼眶，一边是司仪高呼：“一拜天地……”

　　叩首……

　　星空下，越韵之抬头看着星星，手却不老实的悄悄握住了放在他身边的一只手。

　　“你这是干什么？”大妖怪不解的连同握住他手的一只手一起举到眼前。

　　被没情调的妖怪呕的快要吐血：“你没听说过这叫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吗？”

　　“没有！”妖怪很坦然的摇摇头，看了一眼仍被握住的手：“就是这样吗？”

　　对天翻了个白眼，真不应该和这个妖怪讲情调的：“是……啊……”

　　“哦……那你继续握着吧……”大妖怪放心的把手又放回了远处，依旧有点困惑：“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是什么意思啊？”

　　彤……越韵之脸红了。这……这叫他怎么解释吗？

　　咳咳……干咳了两声……

　　“就……就是那个，牵着你的手，一直到我们都老了嘛！”

　　“啊？……那你不是给一直握很长时间啊，我是不介意的，实在不行召唤几只貂逮点食物就可以了，可是生的食物你又不肯吃，要不我去抓几个你府上的小厮帮你烧烧……”大妖怪自以为是的说着。

　　“笨……”狠狠的敲了大妖怪一个爆栗，随即捂住手：“啊……痛……”

　　摸摸脑袋，大妖怪一脸困惑：“你干嘛打我，我又不会痛的，笨啊……”

　　“谁叫你一点情调都不懂……”

　　“应该懂吗？”

　　“是人都懂……”

　　黑线：“我不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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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拜高堂……”

　　起身，再叩首……

　　“你叫什么啊？”

　　“妖怪……”

　　“怎么会有这样的名字？”越韵之讶异

　　无聊的瞥了他一眼：“你没听到别人见到我都说：‘妖怪，哪里跑！’”

　　黑线：“妖怪是不能作为名字的……百家姓里没有妖这个姓。”

　　“那叫陆天元吧……”

　　越韵之：“怎么想到这个名字？”

　　“没有什么意思，就是觉得这个名字很熟。”妖怪一脸无所谓：“大概以前听过这个名字吧。”

　　后来，在城墙上……

　　越韵之指着一张纸，手指摇啊摇：“我知道你在哪听过这个名字了，官府通缉：采花贼：陆天元……”

　　被逼着改名的大妖怪无奈，偏又不知道该怎么该，于是请教越韵之。

　　一番装模作样之后，越韵之给大妖怪起名：“就叫越宝贝吧，宝贝即为最珍贵的，最有价值的东西，越宝贝既表现了我们的关系，又能反衬出你的身份。”

　　大妖怪洋洋自得了两天，却在一名捂口闷笑的人口中得到了一个不同的答案。

　　“越韵之……你给我过来”

　　大妖怪爆发了……

　　至此以后，大妖怪再也不接受越韵之为他改名的要求，决定了自己名字就叫陆天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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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夫妻对拜……”

　　越韵之起身，陆天元静静的伏在地上，面带微笑，了无声息……

　　仰天笑了起来，咽下了即将涌出来的泪，越韵之走到陆天元跪向的方向，跪了下来，深深一拜……

　　海誓山盟，此志不渝……

　　丢下傻傻看着他们的礼仪，和父母，抱起陆天元，在额上落下一吻，摇摇晃晃的向房门走去……

　　我执起了你的手，却没有和你一起到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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