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过冬夏，竟逢甘霖

　　他蓦地打转方向盘，踩下刹车。
　　这次的寂静对于两个人是截然不同的感受。齐宁在想，想着跟李沐霖认识以来发生的大小事情，想着他对自己的好，想着自己内心偶尔升腾出来的陌生感觉，想着一年前她曾告诉自己爱情是人生中该排最末位的东西。
　　李沐霖胸脯起伏，实在忍不住的时候，那段偷偷演练过无数次的长篇大论再也抑制不住，一股脑喷涌而出。
　　“齐宁，我是喜欢你的。可能是从你指挥着工人们搬进我楼下的公司那天开始，可能是你帮我的页面设计提意见的时候，可能是我跑遍各家书店期待着跟你偶遇，可能是第一次跟你斗嘴……我说不清是从哪天开始的了。我不相信你一点都看不出来，但我也感觉得到，你很抗拒开始一段感情，所以我一直不敢开口……”
　　“李沐霖，”齐宁安静地听他说完，开口的声音很轻，“你说得没错，我不是看不出来，但也确实是我的问题，还没做好准备开始一段新的感情。”
　　李沐霖听懂了，按下按钮想发动车子继续送她回家。不料齐宁问他，“想去公园走走吗？”
　　因为还要开车，李沐霖买了几罐可乐回来，替她打开递过去后，自己也打开一罐，可乐真辣，刺激得人上颚难受。
　　“我回来一年多，我妈劝我无数次让我去相亲，我一次都没去过。”
　　“除了我爸我妈、小暖、格格，还有小朝之外，再没有人了解这个故事了，什么亲戚朋友我都没说。”
　　齐宁倚靠着栏杆，喝掉一大口可乐，差点被呛到。李沐霖把手停在半空中，看着背对自己的齐宁，不知是否该帮忙，不过她很快就接着说下去。
　　“我在工大读研的时候跟吴平在一起的，那时候我很崇拜他，我觉得他说的一切都是会实现的。毕业前，他告诉我，他觉得对我们来说最好的选择就是去小城市的事业单位，那样很快就能过上我向往的安稳生活。”
　　“我几乎没有犹豫，也很争气地跟他考到一个城市。在我们快要领证的时候，他妈妈突然不同意了。对，是突然，很好奇原因吧，挺可笑的，她想了几个月，最后的结论是，一定是我拐跑了她的儿子，不然吴平不会去离家那么远的地方工作。而且她认为我这样的女孩子肯定很自私，也不会愿意为他们家生儿育女，跟我结婚是让吴平失去父母、失去自由的选择。”
　　“她说的这一切我都没兴趣分析和反驳，选择分手是因为出了这样的事之后，我终于看清吴平对我并没有多坚持，遇到事情他有多习惯逃避。我离开他的时候非常坚决，但我也承认，这件事对我伤害很大。我告诉自己，爱情其实是人生中可有可无的东西，应该去做一些更值得的事。”
　　齐宁说完这些便沉默下来，小口小口地喝着剩下的汽水。
　　良久，李沐霖捏着已经空了的金属罐打破了寂静，“齐宁，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并不是拒绝我，而是你还没准备好。我还是有机会的，对吗？你可以直接告诉我。”
　　“李沐霖，我觉得我还需要一点时间想一想。不过我不能一直耗着你，你明白吗？”
　　“我会等你的，你不需要有压力，这是我的选择。”
　　“好吧。”齐宁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她心里仿佛有两个小人在打架，一个唆使她立刻答应，另一个拼命地压制她的冲动。
　　“所以上次那位张阿姨就是你那个前男友的母亲吧。”
　　“对。她找我不止一次了。”
　　“她竟然还敢去找你。”
　　“据说，吴平还在那个小县城不肯回来，也没有谈恋爱。她来找我，一会儿说希望我去劝劝她儿子，一会儿给我认错……”
　　“这家人真的是……”他咬牙切齿，在车子发动之前使劲砸了一下方向盘。
　　她反倒来安慰他，“车子是无辜的。再说，我早对他们母子两个没有任何感觉了，连怨恨都没有。”
　　“下次不必让小朝来向我求救了，你再遇上他们，可以直接告诉我。这种人，真让人气不过。”
　　“小朝啊，他是我们第一个员工，张阿姨第一次来闹事的时候自己把事情说了个七七八八，瞒不住也没什么好隐瞒的，索性就告诉他了。”
　　“嗯，你说过你很相信他。”
　　“对。”
　　“哦，我一点都不会吃醋。”
　　看着他又气又傲娇的表情，齐宁觉得很可爱。可爱？她甩甩头，像是害怕什么一样想逃避自己内心钻出来的奇怪想法。
　　车子停在小区门口，“齐宁，我们家虽然是单亲家庭，但他们绝对都受过高等教育，思想开明，懂得尊重、懂得分寸，你至少不必顾虑这些……”
　　“我知道，你不必急着推销自己，我会好好考虑的。”
　　“好吧，你可以随时联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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