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第十七章冰潭白雪翁
酷日当头，黄沙漫天。狂沙之中卷着一抹青色，细瘦的身影仿佛大漠之中的一株沙柳。
不远处，那面暗黄色的写着“河西客栈”四字的旗子还在风中鼓噪不已，伴着高高的旗杆下，数百只骆驼的喘气声。
虬髯少年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身边的纤弱女子，艰难地动了动喉咙做了个吞咽的动作，呵…嗓子干得冒烟……
“小瞎子，你…你不会是就是要来这个客栈吧？”少年小心地问道。
“不可以么？”陶夭这些天就快被这只话篓子磨得没有耐性了。
“可…可以……”少年干笑了几声，“那那那你进去吧，我走了！”说罢转身就要溜。
这时，出来喂骆驼的伙计虎子看到了不远处沙丘上站着的陶夭。因为陶夭是他家老板的救命恩人，虽然老板现在还没醒，可是起码不会死了，所以他们这些伙计对这个盲眼的小大夫都特别有好感。他一眼认出陶夭，欣喜地大声喊：“陶姑娘！陶大夫！”边喊边跑过去。
直到跑到两人身边，正看到要溜走的虬髯少年，虎子一下子愣住了——
“小…小老板！”
阮清潮无奈地回过身，心道完了完了跑不掉了，冲虎子咧了个嘴，笑得比哭还难看。
“姐姐和爹…都好吧？”
陶夭不禁愣住了……这个救了自己一命，又缠了自己一路的满脸胡子的年轻男子是……是……阮清湖的弟弟？这也太…太巧合了吧？
心却立刻又被他问的问题弄得不平静了……他的姐姐已经葬身鱼腹，他的爹爹也还在昏迷不醒，他能接受这样的事实么？
“老板去喀什走生意了，掌柜在楼上呢！”虎子看见自家小老板回来了，乐得嘴都合不上。
什么！！！？？？
都在？怎么可能！陶夭简直惊呆了！伸手到怀里摸到阮清湖的那块青色裙衫的碎片，这些日子来她一直贴身放着。阮清湖……还活着？那她为什么不找自己？为什么让她误以为她已经死了？为什么要让她在绝望之中痛苦的挣扎了那么久？还有阮安辙是怎么醒的？没有寒山冰竹，他铁定是醒不过来的啊！可阮清湖又是去哪里弄到的冰柱呢？
一连串的问题一下子都拥挤进脑海，她突然觉得内心波涛汹涌，胸腔里有什么东西闷闷的，压得她的心直发痛！此刻，她那么想看看阮清湖，看看她好不好。只是，她如果过得好，那在她的心中自己算什么？如果过得不好，自己又会内疚心疼。真是黑也不是白也不是。
“我们进去吧。”阮清潮扯扯陶夭的衣袖。
一边走一边听虎子讲着最近的事，陶夭根本没料到还有更大的冲击等待着考验她的承受能力。虎子等人并不知道多少，只知道阮清湖带着冰竹回来了，救醒了阮安辙之后，便要求立刻告知天下，近日举行招亲会，各行人士皆可参加。
“招亲会？给谁招亲？”阮清潮问得多此一举，可又的确是陶夭想知道的事。她无论如何不肯放弃那一丝希望——那个要招亲的人不是阮清湖。
“当然是掌柜了！难不成是给老板招亲啊？”虎子斜睨了一眼自家小老板，难不成走江湖多了反而走傻了？
陶夭只觉得被泼了一大盆的冷水，从头到脚都发冷。阮清湖……她的阮阮还活着，却要嫁给别人……
罢了！罢了！两个女子，本来就是违背伦常之事。也许……也许是她想通了……又也许我那样对她，让她不喜欢我了……我又何苦要死缠下去……
只要你还活着，我就已经很高兴了。
很高兴了。
陶夭在心里暗暗决定，就当作两人之间还是姐妹之情，见到她，只要祝福她就好……
可是为什么心里还是酸酸涩涩的？
早在虎子大呼小叫的时候，客栈楼上的阮清湖就已经知晓了外面发生的事。按捺住想立刻冲下去见陶夭的心情，在心里偷偷窃笑一阵，把窗户开了一条小缝，偷偷地瞄着下面的几个身影。
她瘦了，脸色也更苍白。阮清湖有些心疼地看着陶夭，完全没管站在一旁的几年不着家的孪生弟弟——那一脸的大胡子，说是爹爹的弟弟还差不多！
那日她在湖中被群蛇围攻，遍体鳞伤，连衣裳都被咬得破烂不堪，本以为就要一命呜呼葬身蛇腹，谁知在她脱气下沉的时候，发现那寒潭之下竟然有一个漩涡，硬是把浑身无力的她给卷了进去，居然就逃离了蛇口！
等她醒来之时，已经身在一个洞窟之中，身上盖着一张兽皮。柔柔的篝火之上架着烤得半熟的蛇肉，旁边坐着一个……怪物？
浑身白毛，像个人一样坐在火堆旁边，不是怪物又是什么？
“女娃儿醒了？”怪物转过头来，幽幽地对她说。
怪物居然会说话！阮清湖吓了一大跳！那低沉如古钟般的声音让阮清湖觉得浑身发冷：“你是什么东西？”问出口时她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已经哑了，说话都像撕纸。
“东西！？你这小女娃真是没大没小！”那怪物竟然气得吹胡子瞪眼睛的，“看看清楚！你爷爷我是人！！！人！！！”
阮清湖上上下下把他打量了数十遍，才确定这个会说话的怪物是个人——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头，因为头发和胡子太长又乱七八糟的，把他的浑身上下都遮了个遍，这才看上去像只老怪物！
“看好了么？”老怪物……啊不，老头子站起身来，挺了挺有些驼了的背，一脸鄙夷地俯视着阮清湖。
“唔，你是人。”阮清湖哑着嗓子道，又看了看四周。
这里居然是一个冰洞！刚才因为太暗而看不出，还以为是石洞。洞窟的一侧有一汪水，另一侧还有一条深邃的道不知道通向哪里。
老头子又坐了下来，戳了戳火上的蛇肉，扯下一条递给阮清湖：“吃。”
阮清湖没接，反而一挑眉，冲那老头挑衅道：“你让我吃我就吃啊？”
老头实在不禁逗，两只深陷的眼睛一瞪，上边的白眉毛就都跳了起来似的，气呼呼地把蛇肉塞进自己的嘴里，狠狠地嚼着：“那你就别吃！饿死你个死丫头！”
“你不让我吃，我还非吃不可了！”阮清湖也来劲了，上去就抢篝火上的熟肉！她生来就这个脾气，你越是命令她做什么，她偏偏就不要做什么！
“你这个小女娃！我救你是要气死我自己啊！？”老头也由她去抢，只是还是气呼呼的。
阮清湖满不在乎地嚼着蛇肉，含含糊糊地问道：“你救了我？”
“废话！你还看见别人了么！？”老头觉得自己真是太失败了，救了个只会狗咬吕洞宾的小姑娘！
“那你看见另外两个人了么？”阮清湖的神色一凛，正色问道。
老头被她突然变换的表情给吓倒了，结巴了一下道：“没…没看到啊！就就就你一个！”
“唔……”阮清湖低下头继续吃，心忖陶任之定是带着陶夭脱身了，心里松了一口气。
夭夭……你定是以为我死了吧？你会为我感到难过么？会为我哭么？阮清湖在心里胡思乱想着，渐渐的嘴里的蛇肉也没了味道。
若她知道此刻陶夭正跪倒在湖边为她的“死”哭得昏天黑地的话，不知是会高兴得跳起来还是心疼死。
“喂！老…老……”阮清湖想问问老头子自己怎么才能出去，却又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叫“老头子”？太不恭敬。虽然自己也不是什么喜欢循规蹈矩的人，但人家毕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又那么老…这样叫还是太粗鲁了。那……
“姥姥！？女娃儿，我是男的好不好？你该叫爷爷！”老头又冲阮清湖吹胡子瞪眼睛。
阮清湖一听，也不想再客气了！想做我爷爷？你还不够格！当下改口道：“老头！怎么出去？”
老头被她彻底整没气了，无奈道：“不叫爷爷……也成，叫我‘寒潭雪翁’就好。不要‘老头老头’的……”
“唔，雪翁，”阮大掌柜向来从善如流，“怎么出去？”
“出去干嘛？”雪翁白白的眉毛一挑，“小女娃儿就在这潭底的冰洞里陪老头几日不好么？何况你还有伤在身，老头用这冰洞里的解毒圣物奇寒冰竹才把你体内的蛇毒清尽，你连鞋都不道一声就要走？”
阮清湖一听“冰竹”二字，眼睛一亮，急忙问到道：“你说这冰洞之中有冰竹？”
雪翁抓了抓自己乱蓬蓬的胡子，眼珠在眼眶里滴溜溜乱转，根本不像是个老头：“你想要冰竹？”
阮清湖想都没想就点了点头。
“那也行！”雪翁突然眉开眼笑，“只要你肯叫我一声爷爷，我就送你一根！”
这该死的老头子！竟然又绕回这儿等她！阮清湖愤愤地咬碎一口银牙，不服气道：“你哪里值得我叫一声爷爷？”
“就冲我这一百二十年的岁数，你个小女娃就是叫我太太太爷爷都不过分！”雪翁得意洋洋地捋着长得拖到脚背上的胡子，摇头晃脑道，活像个老孩子。
一百二十岁！？阮清湖瞪大了眼睛瞅着面前这个老古董，他他他不会是妖怪吧？又不太像。难道是冰竹吃多了？
“你真有一百二十岁？”还是不大相信。
“冰竹有延年益寿之效，我在这冰洞里住了八十多年，起码吃了二十多支，就是活到二百岁也不是什么难事。”
“你为什么一直住在冰洞里啊？”
“我得靠这些冰竹续命啊！”雪翁答道，好像是什么理所当然的事似的。
“哦。”阮清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计上心来。
“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她装作不屑一顾的样子道，“除非你带我去亲眼看看，我才肯相信你！”
“好！”雪翁回答得干脆，起身就往那个看不见底的冰窟窿里走。
阮清湖想要跟上他，却觉得腿软无力，只好大叫道：“哎，老头！雪翁！我走不动！”
雪翁闻声嗖地窜回来，敏捷得像是只有二十岁，一把把阮清湖抗灾肩头就跑。他跑得很快，洞窟里阴冷的风吹得阮清湖牙齿打颤，只有用力裹紧了身上的兽皮。
不多时便来到了另一个宽阔的冰洞穴里，雪翁把阮清湖放在地上，骄傲地指指洞窟一角的一丛银白色的东西。阮清湖走上前去细细的察看。
那银白色的一丛便是她耳闻了很久的冰竹。一人多高的竹子，通体银白，连叶子都是白色的，泛着一点冰星，上面结一层寒霜。阮清湖欣喜万分，伸手就要去拔，却突然被拨开！
“女娃儿，你是不是该叫我一声爷爷？”雪翁抓着她的手，不屈不挠地问道。
“你给我冰竹，救我爹一命，就是我爹的再生父母，那时我叫你一声爷爷也不过分啊！”阮清湖答得理直气壮，心里却只想着快点把冰竹弄到手，好赶快回去把阮安辙救醒。
雪翁抓了抓长长白白的头发，想了想道：“也对。那你先拿去吧，等把你爹救醒了再回来较为一声爷爷。”
“好。”阮清湖一口答应。反正我到时候就是不回来了你也别想找到我！
于是寒潭雪翁护送阮清湖安全离开了寒潭，带走了一支冰竹。
她回到漠北救醒了阮安辙，派人查了陶任之父女的行踪，便踏上了通往京城的路。结果在化装成太子的婢女之后，却看到陶夭与太子其乐融融的场面。
阮清湖心里妒忌得直冒酸水，一气之下又回到客栈。思前想后，觉得不甘心就这样放弃陶夭，便想了个计策用来试探陶夭的心意。
陶夭果然来到了漠北！只等明天了！
明天无论如何也要有一个结果了！
插入书签
作者有话要说：努力更新中~
插入书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