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白情话

　　他们要去的贫困村地处偏远，交通不便，飞机转火车转汽车，漫长的路程让每个人都有些疲惫。最先受不了的竟然是看着身体素质最好的高天扬。
　　平素沉默寡言、高大可靠的他弓着背，手托着下巴搁在开着的车窗上透气，细心的许灵之带了橘子，拿了两个出来递到前面，刘景丰主动接了过来给他剥皮，车内顿时弥散开一股清新酸甜的味道，将车内的皮革气味和空调里的浑浊气息一扫而空。

　　刘景丰剥完把橘子皮递给高天扬，自己张嘴作势要吃，见他真的伸手去接黄灿灿的橘子皮，哈哈一笑，又换了橘子肉递给他。

　　而程唯活蹦乱跳的，精力旺盛，一路上根本闲不住。

　　她接了很多来自朋友的电话，他们从陆思娇嘴里知道她将要面对的凄惨生活环境，纷纷致电来，询问情况，以表幸灾乐祸。
　　程唯挂了电话打趣他们都是“狐朋狗友”，逗笑了一车的人，也揭过了上次发生在他们面前的争吵。

　　还接了个程父的视频电话，板着脸骂她又把乱七八糟的东西寄到了集团公司。

　　程唯一看，原来是她买的海外偶像男团的专辑，连忙让他爸拆开看看这次赠送的个人小卡片是不是她最想要的那张。

　　程父一边念叨她花钱追星幼稚，净买些没用的东西，一边让助理方袁拿着手机，自己训练有素、熟门熟路地帮她拆快递盒、拆专辑、小心翼翼展开团体海报供她欣赏，找到随机赠送的个人小卡片，自己先看了一眼，目露嫌弃：“我是不懂你为什么喜欢这种唱戏的小白脸。”

　　程唯对于他这种吊人胃口的举动表示急得不行：“啊啊啊！快给我看看小卡片里是谁！是不是最帅气的队长！”

　　很不幸，不是。
　　程唯哀叹一声：“不应该让你拆的，你手气一直都很臭，都没见你帮我开到过我想要的。”

　　“你自己运气不好还怪我，早知道就给你扔出去！”

　　许灵之看着大名鼎鼎的黄董在海颐集团大楼顶层宽大阔气的豪华商务办公室小心又笨拙地帮女儿卷起偶像男团的海报，同时嘴上生气地让助理挂掉电话，说要把这些垃圾扔掉，十足的诡异感和违和感在心里升起。
　　她有些羡慕地跟程唯道：“你爸好宠你啊。”

　　程唯哼哼两声，跟她爸一样的口嫌体正直。

　　许灵之接着道：“刚刚那张海报里蓝色头发的那个好好看。”

　　“！”程唯一拍她的肩膀，“你眼光不错！他就是我最喜欢的队长，我给你看他的照片——你平时追星吗？”

　　“不追，但帅哥谁不喜欢看呢？”

　　两个人对视一眼，用目光示意了一下坐在前面的谈霁之，心照不宣地笑倒在一起。

　　程唯：“你最喜欢哪种类型的？”

　　许灵之：“本尼。”

　　“哦哦哦，我知道！《神探夏洛克》！”程唯凑近她的耳朵，用气声道，“跟刘景丰根本不是一个类型啊！他该急了！”

　　许灵之红着脸作势要揍她。

　　女孩子聊起天来天南海北，从帅哥聊到美食聊到旅游，程唯兴致勃勃地给许灵之看自己以前出去玩拍的视频和照片。

　　澄澈到像镜子一样颠倒世界的湖泊，恢宏浪漫到诡谲的极光，色彩饱和度极高的像是从童话里拓印出来的小镇，一匹骏马走过十九世纪的古老街道，等待红绿灯时旁边的汽车降下车窗，金发蓝眼的帅哥吹声嘹亮的口哨，递给她一支鲜艳的玫瑰，又率先发动汽车扬长而去……

　　许灵之一边看一边听一边惊叹，羡慕程唯能有这样精彩的经历，念叨着自己什么时候也能出国看看。

　　而谈霁之静静靠在位置上，安静地思索着，像一本等待被人翻开的书，藏着很多很多的深刻内容。

　　这时，车内的光线突然变亮，大家都若有所觉向外看去，程唯“哇”了一声。
　　此刻车正行走在蜿蜒的山道之上，一边是嶙峋山石，悬垂而上，浓重的深绿盘踞，像是要倾覆而来，逼仄至极，而另一边，天地开阔，远山连绵，傍晚的夕照燃尽了半片天空，某个山头上挂着最浓墨重彩的一枚悬日。

　　她连忙拿出相机，换镜头，调参数，余光撇到旁边的小橘子，灵感一现，让许灵之帮忙递一个来。

　　谈霁之向后瞥了眼，问开车的司机：“刘师傅，那边大平台可以暂时停一下车吗？我们下车活动活动筋骨。您开车久了，也辛苦。”

　　几个人下了车，高天扬正好透透气。

　　程唯摆弄了有一会儿，不太满意，眼睛一转，到谈霁之跟前问他，能不能借个拍照的道具。

　　谈霁之看了一圈自己身上的衣服，他今天穿得休闲，也没什么配饰，不知道有什么能作为拍照道具。
　　他抬眸，微微挑眉，表示疑惑。

　　程唯笑着不说话。
　　说了就不一定答应了，谈判技巧得把握好。

　　“可以，要什么？”他直接应下，借个东西的事，没什么好拒绝的。

　　“您的手。”
　　他的手跟他这个人可一点都不一样，骨节分明，青筋浮现，侵略和压迫感十足。
　　如果可能的话，她想拍这双手扯领带、攥手腕、推眼镜、玩弄戒指。
　　甚至做点更过分的事。

　　但她不敢这么要求他，只能退而求其次，拍一拍他的手伸出挽留日落的剪影。

　　程唯指挥：“左手吧——衬衫袖口挽起来，手表不用摘。”

　　谈霁之左手插着兜没动，瞥来一眼。

　　许灵之在旁边大气也不敢喘，觉得程唯这个家伙真的是色胆包天。
　　谈霁之在T大是出了名的温柔但不好亲近。
　　老师这个身份天然赋予他的责任和义务他都会不遗余力地履行好，包括回答问题、指导创业项目、帮助职业规划等，但一旦涉及到非老师身份之外的事，他通常是断然拒绝的。

　　曾经有人在学校表白墙上分析过，他也许是知道自己的魅力，所以才会固守着师生关系的分明界限，不越雷池半步，断绝所有人不合时宜的遐想。

　　程唯拼命耍赖：“哎呀~~~您都已经答应了。可不能说话不算话！”
　　于是她就看见谈霁之无奈地扶了扶眼镜，就在她的面前，解开衬衫的袖扣，翻折袖口。
　　随意的几个动作，却跟明星拍杂志一样。

　　看来谈教授还挺心软的嘛。

　　照片很快拍完了。
　　很好看，程唯反复放大，和许灵之两个人激动地欣赏。

　　谈霁之微微弯身看相机里的成品图：“还是纯粹的自然风光好看。”

　　“那您可不懂，要传到网上，您这张照片绝对比单纯的落日图点赞率要高。”

　　“为什么？”

　　“不告诉你。”

　　谈霁之的目光转向许灵之，询问的意味。

　　被看的人顿时有了点压力，许灵之自小都是在老师面前规规矩矩、乖乖听话的性格，一时间犹豫地看向程唯。

　　“不准说不准说。”程唯张开手将她护在身后，别人不敢造次，她却敢，“谈教授您怎么还压迫自己的学生呢。”

　　谈霁之失笑摇头，本来也不是一定要知道，便不再追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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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给你看看，”程唯开了微信视频，给陆思娇看了看她所在的国家级贫困县的酒店条件。
　　很有些年头了，墙皮灰扑扑的，劣质地板鼓起，零几年流行的彩色大背头电视机，椅面上的皮质隐隐开裂，纱窗上厚厚一层灰。
　　她嫌弃地打量了一圈，拿两根手指揪开被子，坐在了床尾，哀嚎，“这怎么住啊，好破好脏。”

　　“救命！你爸是看了《变形计》吧，这么狠心给你送这来。”

　　程唯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
　　“不过——”她苦中作乐，“有谈教授这样的精神食粮在，物质条件稍微落后一点也不是不可以忍受。”

　　“你矜持一点，可别半夜去敲人家门。”

　　程唯哈哈一笑，口嗨道：“那可说不准。”

　　“对了，今天西瓜台有秦颂声的舞台。”

　　“啊？几点啊，最近忙得都没关注他。”
　　程唯点亮自己的平板屏幕，上面是一张爱豆舞台照。
　　她最近喜欢的一个年轻小糊豆，半透明的衬衫微微敞着，露出汗水纵横的胸腹肌肉，嘴里叼着领带色气十足地看着镜头。
　　舞台的背景是深蓝色，灯光从上打下来，照得他整个人好像都在发光，长长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一片深深的阴影，稚气里带着些性感。

　　程唯最喜欢他的一点是，在精心设计的帅气舞蹈动作燃爆全场之后，他收敛动作，不好意思的那羞涩一笑，笑容清透干净，奶得不行，好像不知道自己刚刚有多让人着迷一样。
　　就是那种帅而不自知，那种反差感，最让人上头。

　　“光顾着喜欢你的谈教授，其他人就抛之脑后了？”

　　“哪有，都是我心尖尖上的宝贝，”程唯一边点开超话，熟门熟路地搜索着秦颂声的高清舞台直拍，一边理所当然地说道，“我心胸宽阔，可以让全世界的帅哥美女都住进来。”

　　陆思娇笑死：“渣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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