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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1 章
祁陵觉得邬弄话里有话,但想了片刻头又开始昏沉起来,也就没再继续问下去。
祁陵昏睡的时辰内,楚之笺已经用阵法找到崔阳兰的方位,说是去了南塘。
南塘和浔塘同属于苏州,相差却不是一丁半点。
浔塘水路广,茶业带动经济,属富饶之地,而南塘地处苏州南边的荒芜之地,靠山,却无水。近年来,生活在那儿的人都逐渐搬离,只剩几个老人还留着。
他们是不愿意离开那片地方,每日做饭的水源,都要走好远的路,到山间才能找到一条狭窄的小溪流。
事不宜迟,众人打算走夜路赶去南塘。
刚出杨府的门,却撞见了沈长州。
杨平竹神色一凛,问道:“你来做什么?”
“南塘,我娘在那。”
十多年前,沈夫人发现了沈万在密室内关押那些青楼女子,与沈万大吵一架后,被沈万赶出府邸,去了南塘。
“就算是南塘,你们也不一定找得到崔阳兰。”沈长州道:“除了见我娘,她没有去南塘的理由。”
祁陵问:“你知道沈夫人在哪吗?”
“我前几日去找过她,在她周身布下了结界。”沈长州点头,视线从沈万身上淡淡飘过,“带他去,根本就找不到我娘。”
期间,沈万一直低着头不肯讲话,听到沈长州这么说,才怀着惊恐的目光抬起头来。
沈长州神色淡漠,像在看一个陌路人。
沈万嗤笑一声,也是,他早就把沈长州赶了出去,这个人现在,当然不会认他这样的人为父亲。
邬弄对沈长州的家事不敢兴趣,拉上祁陵御剑到了半空,“有什么废话不能路上讲吗?”
现在哪有什么时间给他耽搁。
众人相觑一眼,杨平竹甩手将沈万丢给沈长州,一个字也没讲,御剑离去。
沈长州静默片刻,等到看不见杨平竹的身影,才淡淡回眸,低头攥紧了墨离剑。
楚之笺顿了半晌,走过去拍他的肩膀,温声劝道:“先走吧,有什么事,往后总能解决的。”
沈长州拂去他的手,冷冷瞪向沈万,毫无顾忌地扯着他的衣服悬空拎起,与楚之笺一同跟了上去。
路上,杨平竹不愿与沈长州对话,与他拉开了很长一段距离。沈长州自己也不爱与人走得近,顾自己一人在前面带路。
飞的次数多,祁陵只要不往下看就不会害怕,他睁眼见到身后的杨平竹,用手扯了下邬弄的衣服叫他减速。
祁陵问杨平竹:“杨兄,你与沈长州,究竟有什么过节?”
杨平竹先前一直不主动说,祁陵以为他们的矛盾来自于沈杨两家父辈的矛盾。
可后来发现不是的,杨平竹对沈长州的态度,明显就是有什么私人恩怨。
杨平竹随便答了几句,祁陵从中听出他还是不想提起这个话题。
这恐怕是很多人都会经历的事,杨平竹修真天赋不差,却远远比不上沈长州,杨父和沈万经常拿两个孩子对比,虽然是开玩笑,但在杨平竹心里,次数多了,总归看向沈长州的眼神会有所变化。
更何况沈长州总是一副清冷不近人情的模样,后面杨平竹再见他时,便总会多那么几分觉得他是在故作清高,看不起他的样子。
加上后来沈万背叛杨家,年仅两岁的杨青兰因此失踪,杨家找了她多年,却迟迟没能得到结果。
杨青兰刚失踪那几天,杨平竹上门去找沈长州,得到的却是沈万离开浔塘,沈长州也跟着消失的消息。那个时候,他大抵是明白,他与沈长州的矛盾,再也没办法调和了。
杨青兰可是与沈长州定下了娃娃亲。
即便是沈万半路叛逃,一开始在杨平竹心里,这一切沈长州都不知情,也没有参与,就算妹妹失踪,那也与他是无关的。
沈杨闹掰,杨青兰失踪后,婚约自然也是取消的。
杨平竹去找沈长州,想叫他帮忙一起找杨青兰。得到的消息,是沈长州去了其叔父家。
杨平竹才学会御剑没多久,背着父亲离家好几天,终于找到了沈长州。
可是那个人,拒绝了找杨青兰。
于沈长州而言,杨青兰只是父亲强加给他的一个外物。
他对杨青兰,自始至终都不曾产生过想要与她生活的想法。或者说,他其实并不喜欢孩子。
他知道娃娃亲只是个开始,一旦成了亲,父母便会要他生儿育女,他只能过和很多人一样的日子。
所以即便沈杨两家没有这场变故,日后长大了,他也是会取消这个婚约的。
不爱的姑娘,他不会将她禁锢在身边。
而这些,杨平竹当然不知道。
他那时候去找沈长州,得到的只是少年无情的拒绝,以及他叔父府中下人的驱赶。
他没能得到一点解释,对着那张好似熟悉,那一刻又那么陌生的脸,他一如既往地看不到一丝情绪。
他想,沈长州就是这么一个人啊。
一直以来,他都看错了。
*
祁陵身上有崔阳兰的怨气附身,相当于可以感应到崔阳兰的存在,到南塘后,他面色已经开始发白。
杨平竹见了不免关心一句,祁陵只借口是因为恐高。
楚之笺闻言要给祁陵看看,被邬弄一把护着不给看,拒绝得太过明显和直接,反而引起了怀疑。
楚之笺伸出的手顿了下,有什么话欲言又止,又将头转向了杨平竹的方位。
杨平竹没注意,只是用力踢了块石头,还在为方才御剑时提起沈长州的事生气。
距离他们落脚点不远处有间小屋子,再过去些便是山脚。
沈万盯着那屋子看,眼睛里露出痛苦的情绪。
沈长州从他边上走过去,冷声道:“你不配。”
沈万心痛,看向那边的神色带上了几分茫然。
他还有什么脸去见素婉?
靠近那屋子,祁陵身上那印子便好像有虫豸在啃噬,无端地发疼。
沈夫人不在屋子里,祁陵给邬弄使了个眼色。
“崔阳兰要找沈夫人做什么?”楚之笺疑惑道。
沈长州:“杀了。”
沈万身子一哆嗦,蹲在地上不敢讲话,脸色也变得异常惨白。
他曾经见过的,崔阳兰杀人,就在十多年前。
沈长州在叔父家生活时,偶然间知道了沈万的秘密,也知道了他背叛杨家的原因。
他现在逼着沈万说出来。
邬弄扶着祁陵坐下,一边偷偷给他输灵力缓解。
沈万是贪生怕死的,十多年前浔塘邪祟突然增多并不是偶然,而是崔阳兰在作乱。而沈万是在阵法进行到一半时才发现,那个他们要捉的亡魂竟是崔阳兰。
他霎时便慌了,他想到崔阳兰的纠缠,还有她曾经发下过的毒誓。
崔阳兰死后,竟真的来找他复仇了。
他先前查过,那些邪祟杀了很多人,其中包括他曾经关押在密室中的青楼女子,那会儿他没多想,甚至觉得这样一来,也就能掩盖了他做的那些事。
现在,崔阳兰要将曾经抢夺过沈万的女子一个个都杀了。
“沈万!我要你心里只有我……我会把那些人都杀了的,都杀了!最后只剩下你,哈哈哈哈哈……你也别想逃……那些女人都死绝后,就轮到你了……”
崔阳兰在他梦中一遍遍出现的话,现在真的实现了。
还剩下素婉。
素婉死了以后,就轮到他死了。
“啊——!!!”
沈万疯一般睁大眼睛,惊慌地注意着周围的一举一动。
南塘夜晚静悄悄的,不似浔塘那般热闹,冷风从窗户和门缝里灌进来,吹灭了桌上摇曳的烛火。
众人都提高了警惕。
祁陵手抓着自己,一声不吭。
邬弄掀开他的袖子,发现手臂上已经被抓出了血痕。他神色一厉,欲站起来带他离开,却被祁陵按住肩膀,摇了摇头。
“……”
久久的寂静被一道珠子掉落地板的声音打破。
杨平竹捡起来滚到面前的珠子,道:“是弹珠。”
沈万面色惨白,抓着自己的头发跪在地上,惊慌道:“是……是她来了……阳兰……崔阳兰回来了!”
“那素婉呢……素婉,素婉已经死了?下一个就是我了……”
沈长州拔剑架到沈万脖子上,“闭嘴!”
沈万神色慌张,抖着手跪在地上,口中喃喃不止:“阳兰回来了……回来了……”
珠子越来越多,不知来源是哪里。
祁陵抬眸看邬弄,对方点了下头。
是了,这个珠子,他们在沈万的密室里见过。
用来镇压崔阳兰亡魂的那个盒子,里面装满了这样的弹珠。
夜色昏暗,那些弹珠突然发出诡异的红光。
沈万看到这副场景被吓破了胆,两眼一白晕了过去。
邬弄嗤道:“亏得以前还是修仙的,胆子这么小。”
门窗突然被风吹上,屋内刮起了风,将那些弹珠吹得在地上乱动。
祁陵看着那些红色的弹珠,光映入了他的眼眸,他突然眼前一晃,有些讷讷地看向邬弄。
邬弄察觉到异样,同样看着他。
“……执念。”祁陵抓着邬弄的手说:“茶叶不是崔阳兰的执念,是她厌恶的东西。这些弹珠,才是……”
话没讲完,他们眼前画面突然一变,祁陵睁开眼,发现自己站在一条河边上。
周围的景象有些陌生,石驳岸中,竹木水筏熙来攘往。
除了邬弄,剩下的人都被分到了不同的幻境。
邬弄:“这是十多年前的浔塘。”
祁陵循着小孩的笑声望过去,看到不远处的一叶小竹筏上,有个身穿水蓝色裙子的姑娘,朝水中一颗一颗地打着水漂。
旁边有小孩在鼓掌,而站在那些小孩中间的人,正是年轻时候的沈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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