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亭

作者:陌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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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平园


      换好衣服,花重阳一手压在颈后走出房门,尴尬迎上祖咸的目光:
      “我够不着……后头的带子。”
      祖咸走到她身后伸手拉过两条衣带,蓦地轻笑出声:
      “原来我的重阳,是个不会穿衣服的笨蛋。”
      花重阳耳梢微红:“我又看不到背后,怎么能怪我?”
      冰凉手指轻触她颈后的皮肤,祖咸小心为她系住衣带,一双手臂轻轻从背后环住她的腰,笑道:
      “不怪你。只是不知道别的女人是怎么穿肚兜的?”
      花重阳脸上顿时红了一片,一甩手甩开祖咸别扭嘟囔着往里屋走:
      “我不会穿,你去找会穿的穿它就是了!”
      祖咸快一步上前拉住她的手,任她挣来挣去只是不松开:
      “你不会,让人服侍你穿衣服就是。我们出去吧。”
      “……真要出去?”
      “你不想出去?”
      “不是。只是这衣服……有些太招摇。”
      祖咸拉住她的手,登时笑开:
      “这样的衣服才配得上你。”

      一出门才发现,他们出来的还是太早。
      中元节刚过不久,街上家家户户还挂着花灯红光璀璨;街上人来人往,不少小孩就在街上放鞭炮燃花灯,叫叫嚷嚷并不清静。祖咸一身灰白狐裘,厚密的毛领簇拥着一张白皙秀气的脸,一手裹在袖里一手则紧紧拉着花重阳的手。他的气质太出众而花重阳的容貌衣衫太抢眼,以至于到后来他们走到哪里,前头人就自动为他们让路。
      可是祖咸却丝毫不以为意,只是偶尔回头看看花重阳,眼中都是笑意。
      快到上平园的十字街上有人摆了摊儿卖花灯,祖咸脚步停住,低头柔声问道:
      “你想不想要花灯?”
      花重阳随即摇头:
      “不要。”
      “那这个呢?”祖咸转眼又指向一旁的首饰摊,花重阳看也不看又摇头:
      “不要。”
      她抬眼看看街上越来越多的人群。
      上平园近在眼前,里头灯火璀璨却只三两个人影。她心不在焉晃晃祖咸的手:
      “不是要看灯吗?我们快点进去吧。”
      祖咸默然片刻,轻轻转身:
      “好。”

      偌大一个上平园,从门口至长廊是高低错落的一串串大红灯笼垂挂;长廊两侧搭起的精致木架上悬着各色各式灯笼,精致漂亮;但除了门口几个人,一路走来他们竟看不到一个人影。沿着灯光往前,长廊尽头是一间小巧敞轩,东西两面垂着木隔,里头几只火盆烧出暖意却空无一人。不知道是谁布下的一张小几两三条木椅,桌上酒壶酒杯。站在敞轩中间往两侧看,南面精致石头水池上飘着粉红深绿荷花灯,北面则是火树银花相映,一片暖意中,只余安静璀璨。
      “这里头暖和,我们现在这里待会。”花重阳拽着祖咸走进去,站在敞轩栏杆边往外看看,““怎么会这样,这里竟然一个人也没有?”
      回过头,看到祖咸正站在木几旁打量桌上的茶杯:
      “白玉浮龙。”
      “……白玉浮龙?”
      “天下闻名的玉石匠平三所制,天下仅有四只。两只在二十年前为国乐公主陪葬了。剩下的两只,”祖咸淡淡抬眼,“去年落到了薄风手上。”
      落到了薄风手上,那不就是说这摆酒的人是……
      花重阳刚要开口,就听到身后有人轻笑出来:
      “这位公子倒是知道的很清楚。”
      一阵香气袭来,花重阳转身,看到红衣盛装的薄江和她身后几个随侍,下意识的紧张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薄江那张号称天下第一绝色美艳的脸,她就觉得凉意从后背冒出来。
      薄江笑笑的看着她,含笑的眼将她从头打量到脚:
      “门口的奴才跟我说刚才进来一位绝色的姑娘,我还在猜是谁呢。原来是花掌门,幸亏刚才没让他们动手赶人。这身衣服真不错,花掌门是找哪个裁缝做的?”
      “……裁缝?啊,是街上买的。”花重阳勾唇假笑着,“我说园子里怎么这样清静,原来是薄姑娘事先在园子里清场了。”
      “街上裁缝能做出这样的衣服?”薄江上前一步,涂满丹蔻的手指捏住花重阳衣袖一角,“这样的绣工在江南称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
      “……是么。”
      薄江松开花重阳的衣袖,看向祖咸:
      “对了,花掌门不介绍一下这位公子?”
      自始至终,祖咸握着花重阳的手,像是没看见薄江这个人。花重阳迟疑了一下,才笑道:
      “这是我的一个朋友。不知道薄姑娘在上平园摆酒请的是哪位贵客?”
      薄江要笑不笑的目光落在两人牵着的手上,挑挑眉,才优雅的转身问身后的随侍:
      “花掌门不说我差点忘了。约好的时辰已经到了吧,客人怎么还不到?”
      “还差一会儿。”随侍对着薄江低下头,“听说司徒世子一向守时。”
      花重阳一怔。
      薄江请的竟然是司徒清流,好死不死,竟然让她和祖咸一起的时候遇上司徒清流和薄江。
      她抬头看看祖咸,轻声道:
      “我们回去吧?”
      祖咸看她一眼。
      倒是薄江听到她的话,转身又笑了起来:
      “司徒世子也快到了。遇上是缘分,花掌门不妨跟我们一起喝酒赏月。”
      赏月?
      她要是留下,恐怕赏的不是月,是几张各异的脸色。正要开口告辞,敞轩外传来脚步声,随即薄江的侍从领着一袭雪白狐裘的司徒清流从另一侧走进来。
      薄江笑着迎上去。
      两人低声寒暄过后,司徒清流目光越过薄江头顶看过来,正对上花重阳尴尬的神情,顿时怔住。
      花重阳只好向他点头笑笑。
      “重阳姑娘也在,真是无巧不成——”司徒清流清清嗓子越过薄江走近,看着花重阳的双眼都是浅浅的笑意,只是再近一步看到她被祖咸牵住的手却一时说不出话来,半天才清清嗓子,低声说道,“你今天的衣服——很好看。”
      顿一顿,他又僵着脸笑着重复一遍:
      “很好看。”
      花重阳只能别扭的垂眼:
      “……多谢。”
      “这位公子是?”
      “啊,是,是个朋友。”
      司徒清流对着花重阳说话,眼睛却看着祖咸。而祖咸自始至终不曾抬眼,只在此刻垂眼看向花重阳,声音温柔沙哑:
      “重阳,你同我出去看灯好不好?”
      未及花重阳答话,他就紧拽着花重阳转身走出敞轩。
      一出敞轩冷意扑面而来,花重阳忍不住打个冷战。祖咸牵着她的手一径往园子深处去,花重阳晃晃他的手低声说道:
      “我们回去吧?今晚有些冷。”
      祖咸不答话,径直迈步往前走。砖石小路两侧的梅枝上悬着各色灯饰,中间是一盏盏大小各异的小灯笼,金色烛光一闪一闪照在祖咸脸上,依稀可见他紧抿的唇角。回头看看敞轩,司徒清流仍站在灯下怔怔看着他们。花重阳心里更不舒服,拉着祖先的手微微使力:
      “我们回去吧,改天再出来。”
      祖咸猛地顿住脚步。
      花重阳对上他不豫的脸色,也觉出他握住她的手倏然收紧。冷风拂过她打个冷战,祖咸察觉,掀开自己的狐裘将她裹进怀里,紧紧搂住她的腰:
      “……重阳。”
      边说着,祖咸重重咳两声。花重阳终于觉出他有些不对劲,刚要抬头,却听到他轻声问道:
      “你不喜欢同我一起看灯?”
      “不是,只是——”
      “还是,”祖咸看着她,表情淡淡的,目光却很专注,“你喜欢同司徒清流一起上街?”
      “……司徒清流?”
      又干司徒清流什么事了?
      猛地,花重阳恍悟祖咸今天非要同她出来看灯,却又一直心不在焉的原因。
      他是看到了今天她同司徒清流在街上。
      还没来得及解释,凉薄的唇从她耳畔缓缓蹭到她唇角重重咬住她的嘴唇。药味夹杂暧昧的湿润气息混进嘴里,唇舌交缠,花重阳被祖咸吻昏了头,伸出双手搂住他的脖子。
      纠缠许久,祖先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探进狐裘解开了她的衣襟,薄唇将暗哑的声音送花重阳耳畔:
      “……重阳,我想要你。”
      “要我?”花重阳愣了许久才想明白“想要”两个字是什么意思,脸上突地暴红起来,猛推一把祖咸压紧自己的衣服,“你去死!”
      祖咸握住她的手笑起来:“我死了,你怎么办?”
      “你管我!”
      “我知道你喜欢我。”
      “鬼才喜欢你。”
      “是。除了重阳,谁还喜欢我,我就教她变鬼。”
      花重阳涨红的脸终于忍不住笑出来:
      “人家喜欢上你也有错?”
      祖咸淡淡挑眉:
      “也得是配得上的人。”
      花重阳哼一声,心里却忍不住畅快,脸上也悄悄热起来,顿一顿,解释道:
      “下午我同司徒世子……没说什么。”
      祖咸却不答话,抬手摸摸她的发梢,拉起她的手转身:
      “我们往北,沿着小路从北门出去。”
      “祖咸!”花重阳握握他的手,“我对司徒世子没什么的。”
      “我知道。”祖咸简单应一身,又转开话题,“出了北门,我们去买花灯。”
      “……”
      花重阳无语的跟着他往北门走。
      远远的,司徒清流站在敞轩灯下,一脸落寞的望着那对身影渐行渐远。薄江捧着白玉浮龙杯站在他身后轻笑:
      “难得世子这么深情。”
      “薄姑娘说笑了。”
      “我哪有心情说笑?”薄江轻哼,“未来夫君眼里只有别人,我岂能笑得出来。”
      司徒清流转身:“薄姑娘不是不懂事的人。”
      “懂事的人,就要受委屈?”
      司徒清流定定看薄江两眼,浅笑:
      “薄姑娘也不是会让自己受委屈的人。”
      “是吗,世子殿下连这个都看出来了?”
      司徒清流笑笑,移开话题:
      “刚才那个男人,薄姑娘可见过?”
      “不认识。看起来不像简单角色。”
      “哦。”司徒清流垂眸沉吟,“连薄姑娘也不知道,恐怕就不简单了。”
      “殿下怕花掌门吃亏?”昏黄的灯光下,薄江细腻的手指捏着白玉杯挑眉看了司徒清流一眼,转身背对他缓缓轻笑道,“刚才那个男人眼里恐怕只容得下花掌门。殿下放心,花掌门才是真正受不着委屈的人呢。”

      许是一天走的太累,从上平园出来回到半帘醉,一进屋子花重阳便困顿斜倒在木榻上打个哈欠:
      “还是这屋子里暖。”
      祖咸跟在她后头,看着她懒洋洋的样子笑起来:
      “我叫安平倒茶。”
      他转身叫了安平,然后蹲下身替花重阳拖了鞋,再替她盖上狐裘软被。花重阳迷迷糊糊打着哈欠,顺手搂住祖先的腰轻笑:
      “我还以为你不会伺候人。”
      话音未落,安平推门进屋,先放下茶壶然后走到祖先生身后:
      “主子,更衣吧。”
      花重阳目瞪口呆,看祖咸一脸自然的抬起手,任凭安平为他拿下狐裘解开腰带衣衫,跪地替他脱下靴子,最后拿来雪白干净的中衣为他穿上。等安平走出去,她从床上坐起身一把拉住祖咸中衣的袖子:
      “安平要是看见你给我拖鞋,一定拿刀砍我。”
      祖咸不说话,只看着她温柔的笑,半天摸摸她的发梢:
      “喊了一路困,你先睡会儿。”
      花重阳缩回榻上,一边打哈欠一边念叨:
      “等我睡醒,你又不见了。”
      “我今天不出门,陪你睡一晚上。咳。”
      “……又咳嗽。你别忘了吃药。”
      花重阳一边嘱咐,一边沉沉阖眼。祖咸坐在一旁,轻柔的抚着她的发梢看她睡着。许久,窗户外头有细微的动静。他头也不抬看着花重阳,嘴里轻轻出声:
      “谁?”
      门打开窄窄一条缝,安平往里看一眼,低声道:“主子。人手已经备齐了。”
      祖咸仍然不抬头,沉吟片刻,低声答应:“嗯。去吧。”
      门重又合上。
      祖咸凝视花重阳许久,侧身躺上木塌,修长白皙的食指轻柔划过她的眉梢,哑声呢喃:
      “……我要你眼里,只能看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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