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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国5
“师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你为什么要易容，还不告诉师姐？”
一肚子的疑问竟是一股脑问了出来，宁焱是一吐为快，反倒是慕池神色复杂，心存忧虑。
“本座接到消息，宣国盘踞了不少魔宗余孽，更有甚者，这里应该是有他们的联络处，近日来的调查，发觉都城迷雾重重。”
“…魔宗？”宁焱想起那场著名的正魔大战，脑子里过了一圈又一圈有关魔宗的事迹，最终也只有那场大战，“不是早就绝迹了吗？”
一片鸦羽落下，盖住了沉沉眸色，慕池未答。
“难道说，长生丹与魔宗有关？”宁焱一时想到了什么，眼皮突然狂跳，墨色深瞳如漆黑的夜。
“可是师尊，魔宗都已经销声匿迹近两百年了，即便长生丹真的与魔宗有关，不过区区余孽，也不足为惧吧，师尊可否太过谨慎了些吧？”
他倒还情愿是自己谨慎过了头，慕池眸光闪烁，如今宣国上下上至老人下至孩童，都对长生丹趋之若鹜。
“你定然也看过那张流传于宣国的丹方吧？”
面对慕池的笃定，宁焱怔然，顿声道：“那张丹方看起来并无问题，甚至有几味有延年益寿的功效，我也确实见灵儿这种没有修炼的人，炼出此丹。”
“这几日，我按照丹方所写，购买了相应的药材，其中有一味叫白离果的药材只能在益寿堂所购，于是我便将药材送到了净月峰玄丹那里。”
玄丹长老本是剑修，在正魔大战的时候伤了根基，于是弃剑从丹，醉心于炼丹之术不可自拔，是整个万剑门丹术造诣最高的丹修。
宁焱心跳如雷，似乎在等待着某种命运的审判。
“玄丹传音于本座，那味药材有致幻的成分，虽只有一点可以忽略不计，少量服用兴许无害，一旦长期服用会精神萎靡，沉溺于美好幻象，渐渐失去自我意识，最终为他人掌控。”
宁焱陡然心惊，那张丹方是他父皇所赐。
“父皇是在国师入宫后，才开始炼丹的。”
多年前他母妃去世，父皇沉溺在母妃的死而意志消磨，他也因此失了所有倚仗，在皇宫里一跃从最受宠的皇子变为一个没爹没娘的小可怜。
他怨恨宣武帝，直至今日也不可原谅。
宁焱心沉到谷底，“师尊，我父皇他为人是糊涂了些，可万万做不出此等危害宣国百姓的事情，他只是一介凡人，所谓的炼丹之术也都是国师教他的。”
“阿焱，我知晓。”一句话瞬间宽慰了宁焱的心，末了话机一转，“倒是贵国的国师我很好奇。”
“阿焱，找人把长生丹会致幻的消息散布出去，越夸张越好。”
“师尊，我们这般做会不会打草惊蛇？”
“要的就是打草惊蛇，让他们自乱阵脚。”茶色的眼睛泛着幽幽冷光，眼锋锐利凛然。
院内竹影婆娑，风声过，混杂着阵阵蝉鸣声，在静谧的空间里显得尤为清晰，宁焱却恍若未闻，径直穿过小桥，国师烛爻是在他四年前拜入万剑门的时候来的宣国，最开始不过是钦天监里的一个观星使。
而上一任国师于三天后暴毙，妖后力排众议，顺理成章让一个新上任的小官成为新的国师。
这期间不是没有人怀疑过，但怀疑的人无一例外好像都消失了，但都是怎么消失的呢？
看来，他需要给他这位贤良的母后好好找点事做了。
一路经过一个又一个院子，直到快走到膳房的时候，脚步突地停了下来。
什么味啊？宁焱吸吸鼻子，好香啊！
膳房里，越双月完全放弃了灵力符术，只用着最原始的方法，亲自添柴加火，最后掀开锅盖，撒了一把的芝麻葱花。
“吱呀”一声，木门被推开，漏出的盈盈月光映着被灶火烧得脸蛋微红的越双月，此时她神情错愕，嘴巴形成了一个小型的“o”字。
“…是…阿焱啊，要不要来尝尝？”双月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手上是夹了一块鱼肉的竹筷顿在半空中，就这么被自己的师弟逮了个正着，不可谓是尴尬至极。
宁焱的内心也是极其复杂，他从未想过一向清冷孤傲的大师姐，有一天会蹲在地上不顾形象的——在吃饭。
而在听到越双月的询问时，更是下意识地答应了。
冲击到他的远还不止这些，宁焱一步作两步，走到灶台前，右手握拳掩唇微咳，指着她嘴边的晶亮，“师姐，有油。”
越双月连忙用手绢擦嘴，微微侧开的脸上少许羞赧，又从筷篓里摸出一双筷子递给他。
宁焱也不嫌弃，夹了一块红油香气的鱼肉，肉质很嫩，几乎是入口即化，而这一口，却是把消失已久的味蕾激起。
又是一块鱼肉入肚，鲜香和麻辣的刺激碰撞，齿舌微颤，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自心底升起，竹筷在即将夹住鱼肉前生生拐了个弯，对准了一旁的土豆片。
一番操作下来，宁焱吃得畅快淋漓。
“要不要来碗米饭？”
“…好…”
望着宁焱狼吞虎咽的模样，越双月心中暗道难道她找到了传闻中的饭搭子？
翌日——
“喂，你开个价吧。”
???
一大早她就被钟灵拦住，更是被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搞得莫名其妙。
这萃宁郡主莫不是脑子也出问题了？
“郡主，我不是大夫，你……”越双月欲言又止，“听说宫内有御医……”
“什么意思？”钟灵一头雾水，薄烟恨铁不成钢地凑在她耳边，“郡主，她在说你傻。”
“越双月，你再胡说八道，小心本郡主让焱哥哥把你赶出去，你就等着露宿街头吧。”
钟灵用恶狠狠的语气，指向她以表示自己的愤怒。
一旁的薄烟连忙解释说，“就是紫府赤阳丹的丹方，价格好商量。”
“哦——”越双月笑了，红痣的位置也随着她的笑容有所偏移：“原来你想要紫府赤阳丹的丹方。”
“不过即便是给你了，也无用，你没灵根，这丹药是炼不成的。”
钟灵面色涨红，声音陡然拔高，不服气地反驳：“没灵根怎么就不能炼制丹药了？长生丹我都炼得，区区紫府赤阳丹有何不可？”
“郡主，将军严令禁止府内上下服用长生丹的，你难道忘了吗？”薄烟一双眼睛瞪得溜圆，她日日跟随郡主，竟不知道炼制长生丹的事情。
钟灵可不心虚，反驳起来，“爹爹只是说不许吃，我只是试试长生丹是否如传闻中所说，凡人也可炼得。”
薄烟：“……”这也行？！
又是长生丹，越双月神色微异。
“你长生丹的丹方也是皇上赐下的？”
钟灵下巴微抬，轻蔑的眼神掠过她的头顶，不可一世的模样简直了，“本郡主凭什么告诉你？”
“除非……”钟灵双手插腰，傲娇又神气：“你告诉我紫府赤阳丹的丹方。”
越双月：“……”幼稚鬼！
薄烟捂脸：郡主，你目的简直不要太明显好吧？
“好，我给你，不过我建议你最好找个丹修帮你炼丹。”
“本郡主才用不着，看不起谁呢？”
越双月摊手：隔行如隔山，这很难评，祝你成功！
“郡主，我可是把紫府赤阳丹的丹方给你了，长生丹的事情你是不是应该告诉我？”
钟灵虽然不喜越双月，倒也信守承诺，“长生丹的丹方是陛下让钦天监下发的。”
“那皇上所赐可是你亲眼所见？”
钟灵只是摇头，“我已经很久没见过皇帝舅舅了，他很久不上朝了，朝中一应大小事都是国师处理，还有那个…妖后…在把持。”
说到妖后二字时，钟灵分明是咬牙切齿，恨意满满，想必她口中的妖后就是当朝皇后，前朝丞相之女，越双月若有所思，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在千金楼的时候小二的说辞可是皇后不离不弃，始终陪伴在萎靡不振的皇帝身边的。
“要不是这个这个毒后，焱哥哥何至于……”
薄烟心惊胆战地拽了拽钟灵的衣角，提醒她说错话了，钟灵意识到连忙捂住嘴，瞪着越双月一言不发。
“至于什么？”
“关你什么事？薄烟，我们走。”
哼，又想套她的话，她才没有那么傻呢。
“郡主，您真的不回去了？咱们真的待了好些天了，您不想夫人和将军的吗？我都怀念府里的酱汁肘子了……”薄烟碎碎念起来，后面那句声音尤其小。
“你不说我都差点忘了，昨儿个我让阿雅上街买了条鱼来着，今日我要吃鱼脍。”气呼呼的钟灵立马高兴得拍手，她气性来得快去得更快，方才的一点不愉快已经被抛诸脑后。
“走，去膳房。”
???
她说的是三殿下府里的鱼脍吗？分明是将军府里的酱汁肘子啊。
薄烟无奈认命，提着裙角飞奔，“郡主，等等奴婢啊。”
在膳房正忙活的侍女，左看看鱼篓里的一尾鱼，右看看鱼篓里的一尾鱼，百思不得其解。
“我怎么觉着这鱼比昨天大了些？”
“你的鱼大没大，我不知道，倒是我辛辛苦苦种的土豆好像少了。”一个护卫忧愁地望着孤苦伶仃的几个土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不会是你的鱼把她的土豆吃了吧？然后你的鱼长大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刚进门的一个侍女捂着肚子笑起来。
“说起来前两日我丢了个红薯，但灶台多了个南瓜。”先前直言鱼大了的侍女阿雅郁闷道。
“不会是闹鬼了吧，最近我总是在夜半时分听到膳房里有动静，我还以为是我听错了呢。”
阿雅倏然瞪圆眼睛，大惊失色：“你别吓我……”
这边膳房鸡飞狗跳，那边皇宫也乱了套。
“皇后娘娘，大事不好了，出事了。”
“慌慌张张，成何体统。”皇后半倚在美人榻，按了按被吵得头疼的太阳穴，一旁的宫人替她扇风纳凉，旁边更放了一盆的冰块。
皇后不紧不慢地咬了一口进贡的樱桃，“有话就说吧。”
“娘娘……”前来禀报的宫人跪在地上似乎忌惮着什么。
一个眼神扫过去，其余宫人退了出去，关好房门。
“娘娘，钟大人带着大臣们堵在御书房。”
皇后眼皮突突地跳了一下，扶了扶发髻问道：“他又来做什么？”
宫人面色为难，“钟大人，钟大人他说，今日若见不到陛下，一头撞死在笔洗台。”
“反了，真的是反了，钟威还没有把本宫这个皇后放在眼里。”宣后一拍桌子站起来，胸腔里怒意上下起伏。
宫人吓得两腿一软，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御书房内，钟威说：“大人们，我们已经多久没见过陛下了，整整一个月，皇后口口声声说陛下身体抱恙，不宜见人，身为臣子更应知晓圣躬到底如何。”
“钟将军，别闹了，娘娘等会来了会生气的，”
“刘大学士倒是会做好人，难道见不到陛下，你就不担心吗？皇后如此害怕我们见到陛下，是怕什么呢？”
钟威目光炯炯，下一秒，已然带上了哭腔，“陛下，您究竟在哪里，您再不来，宣国就要乱套了。”
“钟将军，本宫来迟了，不知道你这是在做什么？”皇后盛装出席，丝毫不见慌张，微微一笑道，“陛下只是生病了，将军哭得这般晦气，意欲何为呀？”
几个老臣退了下去，御书房顿时只剩两人。
“皇后娘娘也别吓老臣，老臣是个粗人，但也知道，国不可一日无君，娘娘这样藏着陛下，也只会让边陲小国蠢蠢欲动，怀疑我大宣大厦将倾。”
一番话下来，怼得皇后哑口无言，这个钟威果然是个难啃的骨头，若今日不给他一个交代，岂不是过两日就要昭告天下了？
“钟将军，本宫可以带你去见皇上，只是希望你见到以后，不要再干涉皇上不上朝一事。”
钟威心里盘算着，他不必说话算数，先答应宣后的要求，其他的以后再说。
可等真见到皇上，钟威彻底傻眼了。
外面传宣武帝沉迷炼丹一事并非空穴来风。
后宫处竟建了一处小小炼丹房，一月未上朝的宣武帝身穿黄色道袍，面色通红，留了两撮细长胡子，紧紧盯着丹炉不肯错开目光。
“陛下，微臣终于见到您了。”钟威激动得老泪纵横。
宣武帝恍若未闻，从一旁的架子上又拿了一颗草药，熟练得掀开丹炉丢进去。
“陛下，是臣呐，您不认识臣了吗？”见宣武帝不发一言，钟威主动走过去。
丹炉外的火愈发旺了起来，浓重的药味弥漫整个宫殿，炉盖打开后，五个通体黑色的丹丸静静地躺在丹炉内。
皇上面色一喜，成了。
随即小心翼翼将它们装进密封完好的玉瓶里，虽只是一闪而过，但钟威看得分明，紫红色的丹纹与他从市面所购的完全不同。
“钟威，你回去吧，以后不要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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