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T时代

　　八、回家
　　姐俩到家时，正赶上张兰端晚饭，见两个女儿一起回家，乔治都愣了，放下手中的报纸，笑着打趣道：“中秋还得两天！”
　　“回家还得挑日子？”乔翘笑着推张楚，张楚扯着嘴角笑了笑，眼泪从脸颊滑落。
　　“怎么还哭上了！”乔治上前楼着他可爱的小女儿，像她还小一样，抱着晃晃，嘴里“哦哦”的哄她。
　　见父女俩腻歪，乔翘换了鞋，走进厨房打下手。突然回来两个孩子，张兰要加菜。
　　“你们怎么一起回来了？不闹别扭了？”张兰动作麻利的拍黄瓜，抽空问正在捣蒜泥的乔翘，这要怎么回答？她们之间哪儿有什么真正的别扭！乔翘拉了一下嘴角，敷衍道：“吃了饭再说，楚楚也饿了。”
　　“这就对了嘛，亲姐俩哪儿有隔夜仇！”张兰自鸣得意，一盘刀拍黄瓜转眼完成，她又开始切刚拿出来的凉粉。
　　一家四口整整齐齐的坐在四四方方的餐桌四边，张兰抑制不住心中的欢喜，把餐具塞进另外三人手中，敲着桌子说快吃饭。抬眼见张楚还戴着墨镜，她乐道：“怎么在家里摆谱？拿下来拿下来！”说着上手摘墨镜。
　　“哎！”
　　“妈——”
　　“……”
　　“！”张兰愣住了，不可置信的看张楚消瘦得脱形的脸上的伤。
　　“先吃饭。”乔治劝道：“你按时吃饭。”
　　“我还吃什么饭啊？”张兰扬手一抛，扔了手中的碗筷。
　　“楚楚你……”张兰心疼，竟然一个字也说不出口，拉着张楚去卧室，她要给她的宝贝上药，她要问她的宝贝怎么遭了罪……
　　转眼餐桌边只余下乔治和乔翘两人。乔治愁，仿佛一下子老了好几岁，他放下筷子，摸了摸口袋，发现自己早已经戒烟。他巴了巴嘴，竟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乔翘思量着怎么说父母才能接受现实，虽然事实她已经跟他们说过，说过好几次，只是他们不听也不信。她思量着，将筷子伸向离自己最近的刀拍黄瓜。
　　“你还吃得下啊！”乔治在对面看着乔翘，幽幽道。
　　“……”乔翘被噎住了，默默放下筷子，不吃就不吃吧。
　　“楚楚说因为她要离婚……”
　　“爸，不是因为她要离婚，这只是导火索。”乔翘道：“家暴的原因永远只有一个，就是动手的人下贱，不是人。”
　　“你怎么说话呢？这么大了还是个炮仗！”
　　“……”乔翘闭上嘴，心中有些恼火。不过一想父亲只知片面，她决定不跟他计较，了解了全部事实，他总会明白的。
　　“你还是在撺掇她离婚？”乔治忽然问，不，这不是个问句，而是肯定句，他笃定，就是她在戳事。
　　乔翘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父亲，这是她爸？
　　“她离婚对你有什么好处？”乔治长叹一气，疲惫不堪道：“乔翘，你不是小孩子了，楚楚结婚了，孩子才三岁，那儿才是她的家，盛景和孩子才是她的依靠，你……你不是，你懂吗？你不能干涉别人的家庭，那不道德——”
　　“爸，她是我妹，亲妹妹！”乔翘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气得笑了，哈哈道：“我怎么不道德了？我插足他们的家庭了？勾引盛景出轨了？还是给他们两口子分别介绍对象了？我凭什么就不道德了？”
　　“是，她结婚了，生孩子了，她的依靠应该是丈夫孩子，而不是娘家父母，可……爸，这个婚姻本身就是错的，这个孩子就不该存在，盛景他骗婚，他欺负楚楚，倘若他真心对楚楚好，楚楚甘心情愿，我们确实不能干涉什么，可他对楚楚不好，楚楚不愿意，她不愿意！可我们作为她的娘家人，她的父母，你怎么能因为一个错误的结果，就无视她，还企图袖手旁观，甚至把她推回那个错误里？这真的很可笑！”
　　“你才可笑！”乔治怒，看仇人般瞪着乔翘，敲着桌子道：“若不是你一直挑拨，她有什么不愿意的？她原本好好的，她很幸福！都是你，是你见不得她好——”
　　“爸！”乔翘喊了一声，忍了忍，她强行压制住自己心底的怒火，才尽可能平静道：“她是我妹妹，亲妹妹，任何人都有可能欺负她，我不会，任何人都有可能抛弃她，我不会，任何人都有可能面合神离欺骗她，我不会，她好我绝对是最真心鼓掌的那个人，因为她是我妹妹，唯一的亲妹妹。”
　　“可你的亲妹妹被你害惨了！”乔治吼道：“别人为什么要欺负她？为什么要抛弃她？为什么跟她面合神离欺骗她？”
　　“因为你，因为她有个你这么古怪的姐姐，因为你是她唯一的亲姐姐，都是因为你，所以她才不得不忍受这一切！”
　　“爸！！”乔翘拍着桌子站起来，压着起伏不定的胸膛，快速道：“你不冷静，我不跟你计较，我先走，等你能理智思考，冷静交流的时候，再说。”
　　乔翘捂着几乎麻木的心口，匆匆拎着自己的鞋，三步并作两步，她快速跑下楼，迅速将自己塞进金成那辆金黄色的飞逸，把自己蜷起来。
　　“啊——”她忍不住，抱着自己嚎啕大哭。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我做错了什么？
　　乔翘想不通，只是保护自己也不行吗？她锤着椅背，在封闭的空间里哭得天昏地暗，不能自己。

　　“叩叩叩”敲窗的声音。
　　乔翘被吵醒睁开眼，她哭了多久？不记得了，只记得自己哭得撕心裂肺，她很伤心，伤心得上气不接下气，气短到昏厥，昏厥到失去思考能力。
　　车窗外，是那张她熟悉的脸。
　　于乔做了个手势，让她开门，去副座。乔翘四肢僵硬的挪到副座，于乔上车，发动车子。
　　他要载她回家。
　　于乔开车很稳，没有半分年轻人的轻狂。他也很安静，除了最开始的敲窗和手势，再没跟乔翘有任何交流。他只是陪着她，让她知道她不是一个人。他只是带她回家，回那个有他们三个人的家。
　　车子终于驶入西楚小区时，乔翘才缓缓回神，茫然的看着陌生又熟悉的建筑，她扭头冲着于乔，惨兮兮的笑了。
　　“傻子！”于乔抬手盖住她那张笑得比哭还难看的脸。
　　“……”乔翘吸了一下鼻子，哑声道：“你抽了多少？”
　　“没多少。”于乔收回手，自己闻了一下，倒是没注意到自己指间全是香烟的味道。
　　她在里面哭，他在外面抽烟，等到她不再抽搐，等到不能再等，他才来敲窗。
　　乔翘心里一暖，头一次觉得其实没有那么冷，真的没有那么让她难过，那么绝望。
　　“你怎么来了？”
　　“你有事可以跟我们说，就算帮不了你，好歹能陪着你。”乔翘开口的同时于乔说，一时间两个人都默了，于乔又道：“小金也不放心你，不过她实在走不开，不然我俩肯定都在那儿等你。”
　　“她最近压力也很大。”想起金成，乔翘不由道，想起她那天在她怀里大哭，乔翘下意识蹙起眉头。
　　“她拜师又被拒了。”于乔随口道：“对方始终不认可她。”
　　“可她还在努力。”
　　“没错。”于乔一笑，见乔翘已经恢复常态，他率先下车，烦躁的挠了挠头，等乔翘也落地，他才锁车，二人一起回家。
　　于乔没有问乔翘怎么了，为什么一个人躲在车里哭，也没有交代下午欲言又止的内容，到家后看着乔翘去浴室洗漱完毕，两人道了晚安，各自回房休息。
　　乔翘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明明很累，深夜里她的脑子都迟钝了，可她怎么也睡不着。她翻身起来，打开笔记本摊在膝盖上，背靠着床边坐在地上，带上降噪耳机点开一个演唱会视频，看着视频里的表演，跟着轻轻哼哼。

　　“……我和你一样，一样的坚强……哪怕会受伤，哪怕有风浪……我和你一样，一样的善良……所有的付出只因爱的……”
　　金成到家时已经凌晨，听见乔翘屋里还有点悉悉索索的声音，有点担心，轻轻推门一看，人坐在地上哼歌呢。
　　面部表情倒是正常。
　　她放心了，关上门出去。不一会儿，金成穿着睡衣再次推门，这一次她没有悄悄的，而是走进来，在乔翘身边坐下，靠在她肩头看她的笔记本屏幕。
　　“……”
　　乔翘睁开眼睛迷茫的看金成，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扬着嘴角道：“你回来了？”
　　“嗯。上去。”金成站起来，帮乔翘拿笔记本，乔翘坐久了，腿软，她扶着她一起上床，二人一起靠在床头。金成抽掉耳机线，乔翘忙减音量，免得吵到在另一个卧室里沉睡的于乔。
　　金成靠舒服了才发现视频上的歌放完了，有点郁闷的看着上面那句“北京，下个路口见”。
　　“……”
　　“还有一首。”
　　“哦。”金成勉强接受了这个算是安慰她并非运气差的借口，跟乔翘一起看着屏幕里星星闪烁的荧光棒，以及几万人齐呼那一个人的名字。
　　厚重的鼓点敲着那个人的名字。
　　也敲在她的心上。
　　随着节奏加快，金成为之震撼，忽然笑了，道：“要是有人也这样呼唤我……”
　　“会有的。”乔翘道：“你不是想成为女神吗？这只是女神的基础配置。”
　　“就你嘴甜！”金成失笑，目光被穿着古怪设计随着空灵钟声缓缓升起的人吸引。
　　这条裙子她见过，在英博。
　　见此，乔翘也不再说话，笑眯眯的看着屏幕上正在唱歌的人，她依旧忍不住跟着一起哼哼，目光温柔得滴水。
　　她已经好了，完全被治愈了，就像先前不曾发生过那么伤心的事。
　　一首歌很快，只有三分钟。发现又放完了，金成忽然道：“这首再来一遍。”
　　乔翘古怪的看她一眼，抬手精准的把进度条拖到相应的位置。金成显然发现她对这视频熟悉得近乎病态，侧目瞄她一眼，注意力回到视频上。
　　“……万里无云，两手空空……秉持心气，何惧远方……”
　　又一次听见“谢谢北京”，乔翘拍了拍胸口，侧头看金成，手指指着“X”，意思是关。
　　金成不知在想什么，随便点了点头。
　　乔翘收拾好，拉开被子躺下，见金成还愣着，道：“睡吧，你不是好几天没睡了吗？”
　　“好。”金成应声，跟着乔翘一起躺下。
　　“……”罢了，见金成不打算回房，乔翘往旁边挪了一下，两人盖着一床被子挤在一起。
　　乔翘迷迷糊糊要睡着的时候，忽然听见一句不甚清晰的“我去北京的”，以为是金成在说梦话，她抬手哄小孩一样拍了拍她，转瞬入睡。
　　“……”金成哭笑不得，侧身支着头看已经对自己完全不设防的傻瓜，目光落在她丰润的嘴唇上，她的唇形像她本人一样，完美得无可挑剔，让人忍不住心动。
　　她看着那双唇，缓缓俯身，近在咫尺，将要碰上时，又停住，金成轻笑了一声，将那轻柔一吻落在乔翘的额头上。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