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岁

　　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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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不过片刻，孔念便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仿佛刚刚的两相对望只是错觉。赵穗岁听见陈也的话有些诧异的抬眼瞄他，“她追来重庆找你麻烦？”

　　“没有。”陈也收回目光，“应该是忙她自己的事儿。”

　　“唔。”赵穗岁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看了眼牛皮纸，话头不再放在孔念身上，“看样子孩子不知怎么进了深山里，刚好和我们同路。”前半句她说给陈也听，后半句却是说给折青折柳两兄妹听。免得又在一旁吱吱哇哇，多有阻拦。

　　“那我去准备准备。”赵折柳收好牛皮卷纸，示意赵折青跟着他去车旁。两人很快消失在人群中，只剩陈也和赵穗岁两个人立在树下，面面相觑。

　　“你来重庆办事儿？”陈也先开口打破了沉默，两人并肩作战过去不过几天，此时再见，却有些时过境迁，不知该如何开口的劲头。

　　“嗯，家里的琐事儿。”赵穗岁想起孔念，心里直打突突，直觉这个擅蛊的人出现在这儿不该是巧合，“陈也，孔念她是做什么的？”

　　“缅甸，贩毒。”

　　短而干脆的四个字让赵穗岁有些诧异得瞪眼，似乎是没想到那个风情万种的女人干的是违法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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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哥。”一个被晒得满面通红的男人小跑着过来，满脸焦急，“警方那边已经派人整个景区搜寻了，山里拜托你了。”

　　往深山走，不可知的情况很多，寻人的人不敢贸贸然进去，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专业的救援团队。无法，只能在边境摸爬滚打过的陈也，期望他能进山帮忙找找孩子。

　　“放心吧，我会尽力的。”陈也拍拍男人的肩，示意他去忙别的，等人走了，才回头用眼神询问赵穗岁。

　　“走吧，好人做到底，我带你一道上山，回头你领着孩子下来。”赵穗岁双手抱臂，见赵折青赵折柳已经换上适合攀爬的衣服走过来，才放下手，贴近了陈也，“他们面前，别提我们之前在四里隧道的事儿。”

　　沿着河边往里走，人群从熙熙攘攘变得零零散散。赵穗岁和陈也走在前头，赵折柳两兄妹则跟在后面。

　　“穗岁姐，找东西可耽误不得。”赵折青依旧不满赵穗岁要帮着寻人的决定，只是有着外人在，不好明说，只能明里暗里刺赵穗岁两句，“爷爷等着呢。”

　　“耽误不了什么时间，顺路。”赵穗岁套上了外套，越往山里走，空气越亮，呼吸间都能感受到那股空气的清冽凉爽。

　　不知拐过几个弯，四人不再说话，只微微穿着粗气。两边的灌木丛愈发高大起来，只有沿着河道边，才能勉强前行。

　　山风混着翻涌而下的山泉吹拂在众人脸上，折青打小娇生惯养，半拉山路走下来，脚底早就疼得受不住了。当下寻了个平稳点的石头坐了上去。

　　“走不动了，我要歇一会儿。”

　　“折青！”折柳低声呵斥，可妹妹往日便骄纵，这次出来，已经懂事儿许多，当下无论他说什么，折青都决计不动一下。

　　“歇一会儿吧。”赵穗岁看了眼正置气的兄妹俩，心里失笑，也不知老头子知道自己派来见识自己的俩人因为走点儿山路就闹起来矛盾是个什么心情。

　　“我去前面看看，一会儿就回来。”

　　他们已经许久没见过人了，山里万籁俱寂，偶有鸟鸣从头顶划过，恍若仙境。

　　陈也身高腿长，无论路多难走，他都稳稳当当，如履平地。赵穗岁也不拦他，虽不如赵折青那么娇弱，爬了这半天，她也有些胸闷气短。赵穗岁也找了块半人高的河边石，撑着手，望着从上方下来的山泉一时出神。有水被溅到她的脸上，才抖了个机灵，回过神来。四处望望，折青折柳坐在一处休息，陈也也没诓人，已经看到他往回走的身形。

　　只是待陈也走近了，赵穗岁才发觉他脸色不太好。

　　“我们前面，有人。”陈也神色肃凝，见赵穗岁递来询问的眼光开口解释道，“前面湿滑，岸边有许多脚印。”

　　“难不成人贩子拐了小孩就往山里来了？”赵穗岁抬眸看向天际的山顶，“不应该啊，这边深山人迹罕至，就算是我都没什么一定能走出来的把握，一群拐带的乌合之众不趁着乱离开景区，带着孩子往深山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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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孔念脚程快，避过景区里的人，很快顺着河道追上了她手下的人。一行人在一处开阔些的平地驻足休息。穿着黑衣的男人递给孔念一瓶水，脸上有道贯穿鼻子的疤痕。

　　“念，你怎么这么晚才上来。”

　　“遇到个熟人，慢了些。”孔念喝了口水，视线落在另一侧。石头边，正躺着个一动不动的小孩，不知死活。

　　“云南遇到的那个？”男人声音微沉，“听说你来的第一天就去找了那个小白脸？”

　　\"哼，事情办得一塌糊涂，到是会告状。\"孔念冷哼一声，眼风扫过一旁坐着休息的几人，“恰好遇上了随口聊两句。”

　　被她眼风扫到的人缩了缩脖子，往外挪了挪，眼鼻观心，装作自个儿并不在的样子。

　　“念，这次的事儿重大，不能胡闹。”男人微微皱眉，倘若不看脸当中那道疤痕，到也是个长相周正的人，只是那道疤横在脸上，显得整个人凶戾不少。

　　“知道了。”孔念冲着一旁躺着的小孩扬了扬下巴，“昨天你这群得力手下抓了个没用的女娃，我不是第一时间找了个替补回来么？”

　　孔念也不在和他说这些乱起八糟的，撑着手臂站起身，舒展了一下筋骨，从包里翻出张老旧地图，“我去看看前面该怎么走，你们在歇会儿。”一只巴掌大小通体泛着暗红的蝎子从她的袖口中跳落到地上，钻进了灌木丛冲，身形极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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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孔爷，这位孔小姐忒目中无人了些。”等孔念走远，瑟缩在一旁的几个男人冲着黑衣男打抱不平。

　　“事情办完，自己回去领罚。”孔焰目光在几个男人身上梭巡几圈，“我让你们来帮衬着点她，你们倒好，上来就犯个大错。”

　　“孔爷，真不怨我们。”当中的男人胆子要大些，壮起胆解释道，“孔小姐只说要祭品，我们想着孔家这么些年都是送女孩去洞里的……”声音在孔焰的目光中渐渐变小，最后只剩他自己还能听清。

　　“走吧。”红蝎先从灌木丛中直直窜出来，孔念跟在后面。“天色不早了，我们赶在太阳下山之前得到山顶。”

　　孔焰也望向不远处。山顶隐没在云雾当中，看着触手可及。

　　另外几个盘坐在地上的男人也不敢多留，忙站起身，将晕死的男孩甩到背上，跟在孔焰身后，朝着深山云雾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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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着太阳的西移，山里雾气浓重起来。

　　赵穗岁在听到陈也说在他们前面有一行人时，心下略有不安，可当她看到纷乱的脚印时，不安更是达到顶点。也顾不上还有陈也这个“外人”在，走到折青折柳面前，神情严肃。

　　“想法子传信回去，有人要和我们抢……抢那个东西。”从脚印上来看，对面少说也有五六个人，自己带着个只有些拳脚功夫的陈也，还有两个远不如自己的拖油瓶，饶是自己神通广大，身边有力有千钧的小纸。算起来，神算并不大。

　　“怎么会？！”赵折柳不是很信赵穗岁的话，他接触的人比赵穗岁多不少，十多岁起就跟着他父亲替赵家出面，四处打点。几个和山野精怪打交道的家族不说亲如一家，至少明面上和和气气。不说小辈，那几位主事的，自家老爷子是打了招呼的，怎么还会有不长眼的来同他们抢。“也许是什么野营的游客。”

　　“野营的游客？”赵穗岁本以为折柳是个有脑子的，没成想这兄妹俩一个德行，都没什么脑子，“什么游客能跑到这种偏僻的地方来？”

　　“山里的水道有好几处，什么游客能刚巧和我们是同一条路径？”

　　赵穗岁不再和赵折柳多话，翻出两张准备好的符纸，嘴里轻念有词。最后一声念完，符纸应声而燃，却没有灰烬落下，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她不敢托大，只能先烧符通知赵垣自己遇上了麻烦事儿。

　　安静了许久的赵折青突然发难，“穗岁姐，你这过了吧。”她伸手指向站在赵穗岁身侧的陈也，“有外人在你就做这些，不是把祖训当耳旁风吗？”

　　赵家祖训之一，不足与外人道也。

　　赵穗岁冷冷看向赵折青，这一路上她和颜悦色，任由两个小辈在她面前指手画脚，无非是不想和赵家真正撕开脸罢了。可现在看着这两位嫡孙，她有些疑心老太爷是觉着这两位太过愚笨，想让这俩连带着自个儿这个心头大患死在山里罢了。

　　“折青，穗岁姐有她自己的打算。”赵折柳脸色也有些难看，只是理智尚存，不像赵折青这般意气用事，“穗岁姐，我们听你的。”

　　“那就先上山吧。”赵穗岁收回视线，只是面色依旧冷若冰霜。太阳被厚厚的云层遮盖住，山风似乎是比刚上来时大上了不少，手表上的时间也悄无声息地跳到了下午四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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