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桂

　　江如山和江如海两兄弟均是背上背着被褥行囊，手里牵着孩子走着乡间的土路上。平常兄弟二人去镇上要走一个半时辰的路，此次因为背上背着行囊还带着孩子，兄弟俩走了两个时辰才到。

　　路途过了一大半，江怀宽和江怀安都有些支撑不住，最后趴在江如山和江如海的背上抵达了镇上。

　　镇上道路的两边林立着各类店铺、小摊，十分热闹，两个孩子都看得目不转睛，江怀安还发现了奶茶店和炸鸡店。当初病好的时候，江如海和韩氏专门带了奶茶给他喝，可味道和他记忆中的很不一样，甜味很淡，茶味很重，江怀安不大喜欢。

　　清远学堂的位置较为偏僻，需要穿过街道再拐两个弯，学堂门口的店铺和摊子大多是做吃食生意，今天是招生日，学堂门口尤为热闹。

　　走到学堂时，江如山瞧着天色已近晌午，寻了间附近小店带着孩子们去吃饭，给两个孩子各点了一碗汤面，兄弟二人啃着从自家背过来的馒头。

　　面白如雪，炖的软烂的猪头肉被切成丝铺在面上，浇上滚烫的面汤，撒上蒜泥和各色配料，香味扑鼻。店家手脚麻利，两碗面很快就被端上桌。

　　江怀安感受到了店家的热情，哪怕看到江如山和江如海吃自己带的东西也没有异样的眼光，还免费送来两碗面汤，怕江如山和江如海噎着。

　　江怀宽把自己的那碗面移到江如山面前，说道：“爹，你也吃，咱们一人一半吧。”

　　江如山三两口啃完一个馒头，又将面移过去，摇头道：“这馒头不吃就坏了，爹有干粮，你吃你的。”

　　一旁的江怀安倒是吸溜面条吸溜得很香，吃到一半的时候江怀安揉着肚子，夸张道：“撑死了，店家给的量真足，我吃不完了，爹你帮我吃了吧。”

　　正在下面的店家听了这话也很高兴，脸上乐呵呵的，“来我这儿吃饭的有很多是读书的学生，那肯定要管饱，读书可是大事。客官可以出去打听打听，住在附近的谁不知道我老刘做生意最是厚道。”

　　江怀宽也在吃完半碗面之后照葫芦画瓢，“吃饱了，爹你吃。”

　　晌午天气正热，江如山和江如海两兄弟额头上都冒出了细密的汗珠，但两人脸上的欢喜是遮掩不住的。孩子有孝心，半碗简单的面条也是难得的美味。

　　韩秀才正在清远学堂门口指导来报考的学生和学生家长，远远便瞧见江如山几人，带着两对父子看了学堂的环境，随后安排江怀宽和江怀安去考试。有夫子专门来考核报考的学生，考题都是一些简单的问题，很容易便能通过。

　　完成核验身份、报名交费一系列流程之后，江怀宽与江怀安正式成为清远学堂中的一员。

　　江怀安想着这一套流程和自己前世上学报名相差无几，琢磨着有开国先帝这么一位穿越前辈在也不奇怪了。

　　绕学堂走一圈，江怀安还发现有两位夫子戴着眼镜，样式居然和他前世见到的差不多。

　　韩秀才向他们介绍：“李夫子与魏夫子戴的是叆叇（aidai），此物能够帮助患有眼疾之人看清事物。幸好有太祖爷造出玻璃改进了叆叇，天下间有许多学子才能继续读圣贤书，精进学业。”

　　“你们读书时一定要注意姿势，定时休息，不然患上眼疾就麻烦了。叆叇只有县城才有得卖，价钱也不低。”

　　江怀宽和江怀安齐齐点头。

　　帮着儿子铺好被褥，整理好行囊，江如山和江如海兄弟俩依依不舍的走了，他们还需在天黑前赶回家。

　　…………

　　清远学堂有外班、中班、内班三个班级。外班学生处于启蒙认字阶段，年龄较小。中班学生的学习重点在于四书五经。内班学生除四书五经外，还要学策论、律例、算经等科考要考的内容，等待时机下场考试。

　　外班有三十一人，中班有四十五人，外班有二十二人，整个学堂的学生加起来数量还没过百。

　　学堂每个月进行一次小考，每三个月进行一次大考，外班学生大考合格可进入中班，中班学生大考合格可进入内班，内班学生大考合格没什么，但如果没有合格会受到夫子们的重点关注。

　　江怀安观察了一下，发现不打算让孩子读书的人家不会来清远学堂，一些重视读书且家境殷实的人家更偏向私塾，讲究“精英教育”。

　　学堂后院是学生住宿的地方，每个房间住着六个孩子，睡觉的地方是一个大通铺。江怀安和江怀宽被韩秀才安排在一个房间，剩余四位同学分别叫张宗源、陈默、韩仪、赵静知。

　　张宗源年纪最大，穿着也最富贵，看起来有些骄纵，一来就要睡在左边最靠墙的位置。陈默其人和其名完全相反，不仅不沉默还十分话痨，拉到谁他都能嘚吧嘚吧聊半天，略微有些聒噪。韩仪是韩秀才的侄子，是宿舍中年纪最小的，比江怀安还要小三个月，看起来怯生生的。赵静知气质很是沉稳，但同江怀宽相比又显得有些张扬，据他所说，当他三岁时家里人就开始教他识字，扬言三个月后的考试定要进入中班。

　　六个人年岁差不多大，半天玩闹下来便开始互称哥哥弟弟。

　　江怀安本以为自己是个小胖子，结果看到张宗源才发现自己只能算是微胖。江怀安顶多算是只白白嫩嫩的小香猪，张宗源则是一直会让人产生压迫感的大野猪，竖着量比他长一截，横着量还是比他长一截。

　　第一天上学不用上课，熟悉完学堂环境便到了晚饭时间。

　　学校的饭菜味道不怎么样，但是比外面便宜许多，江怀安正啃着杂粮饼子，就听见身旁张宗源那中气十足的声音。

　　“以后我就是咱们宿舍的老大，你们都得听我的。只要喊我大哥，我就罩着你们。”

　　江怀安的脑海中飘过一句：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可是我有大哥，我大哥就坐在对面。”江怀安看向寡言少语，冷着脸的江怀宽说道。

　　张宗源不在意的摆摆手，拍着胸脯道：“你可以再认一个，我不介意。”

　　“我大哥每次吃饭都要分我一个杂粮饼子，想要我认你做大哥，你得分我两个才行。”江怀安的眼神中带着显而易见的期盼，语气中还带着些许不好意思。

　　张宗源：“……”

　　江怀宽并不知道弟弟在说什么，不过凭借着兄弟之间的信任，他还在真的往江怀安的碗里放了一个饼子。

　　张宗源咬咬牙，将碗里仅剩的两个饼子都递给了江怀安，“现在认我做大哥了吗？”

　　江怀安不在意的摆摆手：“认了认了，以后你就是我哥，我就是你弟，你给我饼子，我给你面子，我懂。”

　　张宗源当宿舍老大的愿望成功了一半，但是他并不开心，饼子没了，他离开饭堂打算去外面买些吃的。

　　江怀安看张宗源已经走远了，将江怀宽的饼子又还了回去。

　　“哥，你快吃，这白面饼子比杂粮饼子好吃多了。”江怀安一声哥换来了一个饼，自认为赚了。

　　江怀宽觉得他弟弟现在笑得像只小狐狸，摇着尾巴的那种。

　　外班相当于低年级的小学生，夫子教他们认字、写字。第一日上课，夫子先教他们写名字，不仅有自己的，还有同学的，这些字就够他们认上几天。

　　江怀宽和江怀安买的笔墨纸砚都是最差的，两人心疼钱，都尽量将字写得小一些，正面写完写背面，很是珍惜。

　　第一日下课后，韩秀才得知江怀宽和江怀安的表现最好，十分高兴。每位夫子都喜欢聪颖又上进的学生，这两个学生还是自己介绍来的，韩秀才就更喜欢了。

　　连路上碰见江怀宽和江怀安打招呼时，韩秀才脸上都带着和蔼的笑意。

　　江怀安迈着小短腿跑到韩秀才跟前，仰着头问他：“夫子，我和哥哥什么时候才能去内班，去科考啊？”

　　韩秀才笑道：“我当年读了十五年书才考中的秀才，此事因人而异，你兄弟二人若是勤勉过人，进度自然比别人快。至于内班，去那里是要学习诗文策论的，小家伙，你懂什么叫做诗吗？”

　　江怀安自信的道：“我懂。”

　　行走在路上的两位夫子和数名学生都被吸引过来，想听听这小童对诗文的见解。

　　江怀安指着学堂大门，说道：“我给你们做一首。”

　　韩秀才挑了挑眉，惊讶道：“哦？”

　　“门前大碗面，味道真是好。有菜还有肉，半碗就管饱。”

　　江怀安浑身闪烁着自信的光辉，明亮的大眼睛看着他，“夫子夫子，我这首诗做得怎么样？”

　　可怜韩秀才不想打击第一天上课的学生的自信心，又不愿承认刚刚被念出来的那两句话是诗，只好敷衍道：“挺好的，听得我都饿了，我这就去尝尝味道。”说罢，匆匆离去。

　　江怀安觉得，刚才韩秀才说的那句话有些敷衍，并没有在夸他。

　　天边的晚霞慢慢散开，夕阳缓缓落下山，天色也变黑了，江怀安快步走回宿舍。

　　半道上，江怀安听见那离别半个多月的声音。

　　666系统从江怀安的身边冒出来，“恭喜宿主成功开启人生赢家之科举路线，您已完成第一个任务：成功入学，可以赢取您的奖励啦！”

　　江怀安捏着嗓子道：“死鬼儿，你还知道回来呀？”

　　鬼字后面跟着的颤音成功让666系统抖了一抖，明明知道自己如今的身体是虚拟的，它还是有一种浑身掉鸡皮疙瘩的感觉。

　　“咳咳咳。”江怀安恢复了正经的脸色和嗓音，“说吧，什么奖励？”

　　“噔噔噔！您的专属自习室一间。”

　　江怀安脑海中闪现出一间屋子，尝试了一下，他的意识可以进入其中。

　　“……这不是咱俩第一次见面时的那间屋子吗？你还挺重视循环利用。”

　　“宿主不要小看这间自习室哦。只要你进入其中，此间自习室内的时间可以放慢十倍，也就是说，别人学一晚，你可以学十晚！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我随时都可以进去吗？”

　　“当然不是。当宿主考试取得第一名时，可以取得此间自习室三日的使用权。当宿主考试取得前三名或是被夫子夸奖时，可以取得此间自习室一日的使用权，宿主，你加油！”

　　江怀安感觉到路漫漫其修远兮，问道：“你这些日子做什么去了？一声不吭就离开，也不打声招呼。”

　　666系统的语气中带着点笑意，“主系统给我安排了几个兼职，我以后可能没办法天天陪着宿主了。不过你放心，自习室的使用权限是可以自动生效的，宿主只要安心奋斗就好。不管我身边有多少莺莺燕燕，你永远都是我的第一任宿主，对我而言有着不可替代的重要性。”

　　江怀安：“……”这话听着像是一个出轨小三小四小五还不肯跟原配离婚的渣男说出来的，听着好想打它。

　　666系统：“等到宿主金榜题名时与您再会，告辞！”

　　江怀安：呵呵，这渣男连敷衍原配的心情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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