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红楼（同人）

　　几家欢笑几家愁，这边皇帝着手清算甄家，列了十几条罪状——其中多有林如海当年提供的，将甄家当家人甄应嘉革职入狱，押解回京。甄家其他人圈在府内，派兵看守，不得擅离。
　　太后在宫里，也寻了甄贵太妃的过错，废其封号为庶人，圈禁于冷宫。她这些年害了不少先皇的嫔妃，如今她落魄了，无需太后出手，自有人收拾她，太后还能落个仁厚之名。
　　甄家慌不择路，叫心腹婆子拖了几十箱金银，来求往常交好的人家。这时节谁瞧不出甄家是末路了，未有敢收的。
　　又想求忠顺王，可他才多大，先是父皇去世，后又是母妃被贬。他也怕自身难保，哪里还敢救外家。甄家的人一来找他，他连忙把人交了出去，以表忠心。皇帝对他的识相还算满意，倒一时不准备动他了。
　　甄家的银子，王夫人起初也动了心眼。只是刘沐早得了消息，暗中通知了王熙凤。王熙凤又告给了老太太甄家的事，老太太这点敏锐度还是有的，连忙吩咐下去，不可与甄家有半点牵扯。因此，王夫人虽动心，也不敢要了。
　　这头，今科进士的官职也陆续定了，一甲进了翰林院。苏行泽点了大理寺左寺丞，正五品，比状元还高两级。第一件差事就是借调到刑部，协办甄家的官司，既是圣上的信任，也是立功的好机会。杨立升使银子在吏部活动了一二，得了山西一富饶之地的正八品县丞之位，略收拾一二，便带着薛宝钗辞别父母上任。
　　待到秋天，甄家的处置也下来了，阖府抄家，成年男丁抄斩，余者贬为奴，流三千里。
　　贾母得知消息后，唏嘘不已，王熙凤趁机又道：“甄家老太太还是先皇的乳母，甄家大姑奶奶又是贵妃，倒落了这么个下场，何况我们家呢，合该低调些才是。”
　　贾母道：“我们不比他们，原是仗着有皇子外孙，和圣上作对。我们都是本分人家，又是祖上功德，不至于此。”说话时也想起这些年同甄家往来不断，叹了口气，道：“要是当初大丫头得了圣上青眼，我们这时就不必慌了。”
　　王熙凤无奈，便不再劝，安慰几句，借口儿子那离不得人，退下了。
　　国孝三年，各家都不得宴饮，黛玉也不得机会出门与交好的姑娘们玩。苏行泽之前又是备考又是办甄家的官司脱不开身，不能常陪她，她愈发无聊。现下甄家事了，苏行泽也回了大理寺衙门，清闲许多。便推了应酬，仍旧日日往林家，借口读书。只是读书是假，陪黛玉打发时间是真。
　　林如海如今瞧他事事满意，也常说自己乏了，不去上课，躲懒留他们自在书房顽。只一点，黛玉身边丫头婆子都是寸步不离，虽是一处玩，绝不得苏行泽半点越礼。
　　这样苏行泽也觉得极好，他本来对黛玉就没有什么男女之情，自然也没有越礼的想法。只是每每见了黛玉，他放松许多，再想起外头那些腌臜事也不那样喘不过气来了。
　　今儿他从集市上搬了两个大箱子来，摆在书房里头，黛玉围着走了一圈，疑道：“这是什么？”
　　苏行泽拍了拍衣袖，笑道：“这可是我提前定好，一下值就跑去搬过来的宝贝。”
　　黛玉更是好奇，“什么东西，这样要紧？”
　　苏行泽指着屏风，黛玉微微蹙眉，便依他的意思到了另一边避着。苏行泽这才示意自己的小厮守正、守信进来，将两个箱子打开，又将东西摆出来。摆好了才过来黛玉面前，躬身拱手，笑道：“苏家戏院开张了，这位姑娘怎么称呼，要听什么戏？姑娘这边请，先请上座。”
　　黛玉拿着团扇，遮着脸笑得不停，“称呼简单，你叫我无事忙就是。”几个丫头也都跟着笑，尤其听兰，笑得直趴在听竹肩膀上。
　　苏行泽仍旧是哪个样子，正经道：“无姑娘这边请。”
　　黛玉忍不住拿扇子拍他，笑道：“哪学来的怪腔怪调。”
　　苏行泽这才直起身子，笑道：“请吧。”
　　黛玉跟着他走过去，见是一座屏风，旁边还有许多皮影，便知道是皮影戏，笑问：“你怎么拿了这些东西来？”
　　“这是东市那家老钱皮影戏几代传下来的用具，京里没哪家比他家精致。我今儿亲自给你演一会，你瞧个新鲜。”
　　黛玉道：“你把人家祖传的用具搬了，他们歇业了不成？”
　　“不慌，”苏行泽摆摆手，又指指天，“天黑之前，我再给他们送回去，保管不耽误他们晚上的生意。”
　　黛玉捂着肚子，笑道：“你真是！”
　　苏行泽道：“这戏再不开演，便要散场了。”
　　黛玉遂坐下，“这可是不许我再笑了，那便开始吧。”又伸手，笑道：“苏老板，你的戏单子呢？”
　　苏行泽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拿出一张纸，笑道：“姑娘请吧。”
　　黛玉见上面并无戏单，只有三个名字——织女、王宝钏、杨玉环。便问道：“这是什么？我点什么？这三位的戏倒也瞧过，你演哪一出？”
　　苏行泽笑道：“既姑娘不会点，便安心坐着听罢。”
　　黛玉佯怒道：“好啊，原又是耍我。苏老板开门做生意，怎么还骗人呢。”
　　苏行泽走到台子后头坐下，吊着嗓子道：“姑娘此言差矣，我这戏单子可有，是姑娘不会点。姑娘这般污蔑人，可叫人怎么活啊！”
　　黛玉笑得前合后仰，“你快些罢，我不说了。”
　　苏行泽不答，便直接演上了。待结束了，方问黛玉，“姑娘觉着如何？”
　　黛玉道：“皮影戏这样近看，还是头一回，多谢师兄费心。”
　　苏行泽笑道：“不说这些，我只问你，这牛郎人品如何？”
　　黛玉笑道：“为人老实勤劳，待织女爱重，又不畏强权。”
　　“既是老实，怎么见了姑娘洗澡不避开还偷看，又抢了衣物威胁织女？这是爱重？还是见色起意？”
　　“这……”黛玉微微蹙眉，“我竟也没想过这一层。”
　　苏行泽继续道：“再说你觉得这薛平贵如何？王宝钏又如何？”
　　黛玉顿了顿，道：“世人都道薛平贵重情重义，王宝钏忠贞贤惠。我要说不是，岂不我离经叛道了。”
　　苏行泽在她身边坐下，自己拿壶倒了一碗茶水，喝完才道：“你只在这跟我说，传不出去的。况且，我也离经叛道，说不定与你想的一样。”
　　黛玉起身，一面走，一面柔声道：“薛平贵一去西凉多年，并不理发妻。待回了家，头一件便是试探妻子贞洁，见其忠贞才心生愧疚怜爱。西凉王室对他恩重如山，待他成了西凉王，又立王宝钏为后，至西凉公主于何地。对两位妻子都如此薄凉，可见他为人实在不堪。王宝钏对薛平贵也不甚了解，便执意下嫁，原是守信重诺。苦守十八年，也叫忠贞不二。只经历了这样多，还不知其本性，致死也不曾怪他，倒有些愚昧了。”
　　苏行泽又道：“那杨玉环有何过错？唐安史之乱为何归罪于她？”
　　“杨玉环不过一闺阁女子，命运尚且不由自己主宰。李隆基晚年昏庸，连儿媳都要强占，便是没有杨玉环，也会有李玉环、张玉环的。安史之乱，错在李隆基，却以她抵罪平民怨。”
　　苏行泽点点头，正色道：“牛郎见色起意，强留织女，织女因受胁迫而顺从，又因从一而终，便痴心不改。此非仙女，而是俗世男子的美梦，他们也盼着有女子能被他们侵犯一次，便嫁与他们，从此生儿育女、任劳任怨。王宝钏与西凉公主的故事亦是，男子如何薄幸都不要紧，要紧的是女子嫁了人，便出嫁从夫，失去了自己，只能为男子的牛马，为他奉献。男子三妻四妾，女子也要安心守节，不然是为不忠，竟又是大错。这样的故事，代代流传下来，还歌颂其中的爱情、忠贞为美德。实则是有些男子，欢喜自己浪荡胡来，又不希望女子如此，便编出这许多故事、规矩来，盼着约束女子。再说杨玉环与李隆基，就更见这些人的险恶用心，男子得势时视女子为玩物，失势了便怪女子。仿佛男子永远不能错，错了归罪于一个弱女子，就能够解释和开脱了。”
　　黛玉转身，看着他道：“这戏是假，这话是真？你好端端的，怎么想了这一出，又与我说这些话。”
　　苏行泽道：“我知你素是聪慧，只我多心罢了。”他也是怕黛玉大了，刘沐哪天顶不住世俗的压力，给她教什么三从四德的玩意。不怪他多心，皇后也是同乡，又得宠，可对待后宫那些女人也很是“贤德”。虽说有身份特殊性，但也不妨是被同化了。要是林妹妹也成了教条里的女子，那好没意思，他陪着读书玩闹这几年的功夫可就成了笑话。
　　黛玉嗔他一眼，“我自是明了。”
　　苏行泽笑笑，又和她去花园里下棋。守正、守信进来将东西收好，送回老钱皮影戏。
　　他们一处玩闹，几个嬷嬷、丫头却因刚才的话心惊肉跳。邱叶家的直觉不对，连忙来找刘沐回话：“世子跟姑娘说这样的话，将来姑娘出了门子，可是要害了姑娘。”
　　刘沐却出乎她意料的笑了笑，“有意思。”又道：“不妨事，我们家姑娘极有分寸，这话未必跟旁人说。”
　　邱叶家的急道：“不是说不说的，老奴是怕将来姑娘出了门，看不得姑爷纳妾，闹起来，将来……世子随口一说，万一姑娘当了真，将来嫁了人可怎么办啊。”
　　刘沐摇了摇头，遂低声道：“我知道你是忠仆，一心想着你们姑娘。你虽不是她奶嬷嬷，却是老爷顶信任的，办事又沉稳，你们姑娘房里的事都是你管着。这话原不该和你说的，但现下还是要你费心，便也说罢。既是未来姑爷教的，自是他自己受得。”
　　邱叶家的愣住，她也没想到过二人竟说定了亲事的，半响才道：“原是……倒不见太太说过这个，姑娘好似也不知道。”
　　刘沐没解释，只笑道：“国孝期间，哪里敢提。你往后只多费心盯着，别叫他对姑娘无礼就是。他们说什么话，读什么书，便由着他。”
　　邱叶家的有了数，连忙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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