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leach]墨锦

　　我练习了千百遍，却依然无法与你说再见。

　　流魂街。
　　我坐在一棵不知已经多少岁数的大树上，看着脚下那片黄色的土地，一直不断不断地延伸，直至天的尽头。
　　漫漫的风沙无情地吹过我的脸，一阵疼痛。
　　我就这么注视着这片无边无际的土地，如此贫瘠，如此荒凉。
　　在这片广袤的土地面前，我是那么的卑微那么的渺小。有多少人在这里生活过相遇过，演绎着自己的喜怒哀乐悲欢离合。
　　只有我，只有我是个连故事都没有的人。
　　它是这么在嘲笑着我，对于这片大地一无所知。
　　我从来都不具备傲视它的资格。
　　我不过是徒有姓氏罢了。
　　自己，居然在害怕这片土地。因为这里，有太多太多我所未知的东西。
　　我是入侵者，本就不属于这里。

　　远处的地平线上风沙滚滚，我眯起眼睛努力的辨认。
　　自己怎么会和这种奇丑无比的生物如此有缘？
　　在我脑子进行思考之前我的身体已经行动了起来。我憎恶着这种名为虚的生物，不是因为它本身的邪恶和扭曲，而是因为它搅碎了我的一切。
　　如果不是因为你们，海燕就不会死，如果不是因为你们，我和他便……
　　为什么还要想他？
　　越是努力想要忘记，越是无法忘记。他在我心中已经深深的扎根，一旦有一天想要拔出，恐怕连自己的心也会一起分崩离析。
　　我没有这样的勇气，也没有这样的力量，只能任他一日日疯狂地生长蔓延。
　　我宁愿选择，一天天慢慢的死去。

　　墨色的刀柄渐渐染上猩红的血色，早已麻木的双手仿佛不受自己意志的控制。
　　一只，两只，三只……自己到底已经消灭了多少只虚了？
　　可怎么，一点都不觉得累呢？
　　此刻我的灵魂似乎已经脱离了□□，漠不关心的站在一旁看着浑身是血的自己。
　　其实我已经很累很累，累得在下一秒便无法握住手中的刀。
　　可是，下一个一秒，下下个一秒，我依然紧握着刀着了魔似的挥舞着，砍杀着。
　　在我面前死去的，是我无法哀悼的过往与年华，是我无法挽留的欢欣与悲伤，是我的心我的情感我一切鲜艳亮丽的生命。
　　我将用我的血祭奠它们。然后从此，不再追忆。

　　漫天的樱花飞舞在天地间，遮挡了前方的视线。黑白色的羽织迎风翻飞，让我在一瞬间失去了全部的力气。
　　“青陌……”
　　我无力的朝白哉一笑，嘴巴里忽然翻涌上一阵腥甜的味道。
　　“青陌！”为什么他会在这里？不对，这应该是我的幻觉才对。可是，为什么我会出现这样的幻觉？
　　是不是如果这一刻我就此死去，他便成了我此生的遗憾？
　　日番谷冬狮郎，我真是到死都无法忘记掉你。
　　这是一种怎样的幸福与悲哀啊。
　　全身的力气在瞬间被抽空，我看到天与地在我面前旋转，绚丽的樱花纷纷扬扬，一如我记忆中那般的美丽。
　　还有那少年湖绿色的眼眸，盛满了我曾经渴望的一切。
　　那么的温暖，那么的悲伤，那么的心痛，那么的悔恨。
　　在这一刻我好恨。恨自己这般苍白悲哀的人生，也恨这般教会我爱恨情愁却又最终离我而去的他。
　　在这一刻，所有的不甘和不舍疯狂地纠缠着我折磨着我，让我仅剩的一点冷漠和骄傲都溃不成军。
　　“日番谷，如果我不能爱你，那么我就恨你好了。”
　　即使那是虚无的幻影，我还是想这么告诉你，其实连我自己都才刚刚察觉，我是那么的喜欢着你。
　　不管是日日醉酒还是夜夜失眠，不管是在心中发多少个誓告诉自己多少遍我不要爱你，可我还是依然，深深的喜欢着你。
　　如果爱不能足以长久的铭刻你，那么就让恨把你深深的烙印其中。不管是今生还是来世，我都要记得你，生生世世，牢牢的记得你。
　　所以，也不管你爱我与否，我都不允许你忘记我，即使我不再在这个世界上了，你也要永永远远地记得我。记得那个总是那么任性那么懒散那么不可理喻那么一无是处的四枫院青陌。
　　如果你还愿意记得一点我的好，那我可以考虑减轻一点对你的恨。
　　如果……你还能找得出来的话……

　　我不知道人要在什么情况下才能回忆起那么多的往事，见到那么多想见却又不敢见的人。
　　当我穿过重重迷雾走到晴朗的蓝天下时，便看到了那一张张久违的面孔。
　　“青陌。”海燕坐在十三番队队舍后面的那一片青草地上，飞扬的笑容在灿烂的阳光下耀眼醒目。都在一边脉脉地注视着他，亦朝我温柔的微笑。
　　我跑过去一掌打在他后脑勺上：“笨蛋海燕，你笑的太白痴了！”
　　“哇，我这可是护廷十三番队里最有魅力的笑脸好不好！还有，不要这么暴力啦青陌，否则你会像空鹤一样嫁不出去的。说起空鹤，这回她又把自己的相亲对象给吓跑了，居然还警告我不许再给她安排相亲，不然她就让我尝尝她新研究的烟火。我这可是为她好，她再不嫁出去以后就没人要了，没人要我就得养她，养她就要花钱，花钱我就要……”
　　海燕兀自在那边滔滔不绝。
　　我无力的朝天翻了个大白眼，你们家的那点破事你自己心烦着就好了，干嘛还说出来给我听，我真是听着都头疼了。
　　“青陌，过来吃点点心吧。队长前几天生病了，这些都是慰问品哦。”都笑盈盈地招呼我坐下。
　　我说，你们怎么好意思搜刮人家病号的东西？而且那个病号还是你们的队长。
　　“嘛，就算我们不拿过来吃，最后也肯定会落在十一番队的那个小家伙的嘴里。还不如趁现在就吃了呢。”海燕看出了我的心思，不以为意地挠挠头。
　　“海燕……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我看着这太过真实的一切，到底曾经的那一切是个梦，还是现在的我身在梦中？
　　“这个啊……因为你想我们了，我们也想你了呗。”海燕神秘的朝我笑笑，“小丫头，虽然说海燕大人我的确是魅力无可挡，可你老是这么想着我我也会很头疼的。你只要记住我们其实一直在你身边就可以了。”
　　“谁要想你了？！你这个白痴，拜托你有空也照照镜子吧！”我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然后眼泪就毫无征兆的流了下来。
　　“青陌你不要哭啊，你哭了我们就要走了。”都忧伤的看着我，“青陌要开开心心的知道吗？”

　　“海燕，你们不要走，不要走啊……”我看着他们越来越模糊的背影，拼命地追却怎么也接近不了，“把我也一起带走啊，我不要一个人留在这里……海燕……海燕……”
　　“青陌，你很难过吗？”一双白皙的手轻轻地搭在我的肩上，记忆中那清浅的笑容宛如樱花般绚丽而又淡然，静静地展开在我眼前。
　　我抬起头：“绯真……”
　　她朝我温婉一笑。
　　“青陌你来啦，茶刚刚沏好，一起喝吧。”
　　我点点头。
　　“绯真……露琪亚，白哉帮你找到了。”
　　“嗯，我已经知道了。”
　　“白哉跟你说起过了吧。不过，白哉那个家伙真是不坦诚，露琪亚都被他吓到了。”
　　“是我不好，对白哉大人提出这么任性的要求。”
　　“才没有呢。”
　　“他一定是为难了。”
　　“如果你是说朽木家那些行将就木的老不死们，无视掉好了。”
　　“青陌你真是……怎么可以这么说长老们呢。”绯真朝我浅浅地一笑。
　　“我们很久没有这样一起喝过茶了吧。”我把视线投向那个熟悉的庭院，时光仿佛是被施了魔术一般，在一刻显得无比仁慈。
　　“因为我想见见青陌呀，不知道你是不是有点寂寞了呢。”
　　“我吗？有啊，是有点寂寞呢绯真。”
　　“不，青陌，你很难过。”
　　我手中的动作一滞，“是啊绯真，我好难过，难过得都已经无法呼吸无法心跳了。绯真，让我来跟你一起好不好，这样我们就可以都不用寂寞不用难过了。”
　　“青陌，”绯真摇摇头，“这样有人会很伤心的，还有白哉大人。”
　　“不会的，不会有人伤心的。”我抓住她的手，害怕她也会像海燕那样离去，“绯真，我不想再这么辛苦了，再这么辛苦的想着一个人喜欢着一个人了，我不要。”
　　“怎么会辛苦呢？青陌你一点都辛苦，喜欢是那么美好的情感，青陌你明白的。”
　　“绯真……绯真……”
　　“我很想念你青陌，可是不要再来找我了……你要找的人，在别处……”

　　我已经预感到接下去会见到的人是谁。
　　天阶夜色凉如水。
　　母亲坐在廊下等着父亲，可是我知道父亲不会出现。因为他一直都想要个男孩，而我只是个女孩。
　　“青陌，你怎么在这里？”
　　“母亲，”我小小的手拉着她的衣袖，“我想听你讲天上的星星。”
　　“好啊。”母亲温柔的拂过我额前软软的细发，悦耳的声音仿若天籁，如玉珠般一粒粒落入我的心间。
　　我倚着廊柱看着那幅情景。
　　那个时候的自己，那个时候的母亲。
　　“青陌，”忽然她的视线看向了这里，“过来。”
　　我错愕的迎上她的目光。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反应。
　　“母……亲……”
　　“青陌你好像长大了呢。”她拉过我的手，轻轻地抚摸着我的头发，“怎么都不知道去修一修，都长那么长了。”
　　“因为那里有母亲的痕迹，不想剪掉。”
　　“对不起啊，青陌，”她忧戚的看着我，“把你一个人留下。”
　　滚烫的泪水滴落到我的手背上，我拼命地摇着头，那不关你的事，母亲。
　　“不要让自己难过了青陌，也不要让我们跟你一起难过，我们想要你幸福，青陌……”
　　泪水模糊了梦境，最后我不知自己置身何处，只是那漫天青墨色的花瓣纷飞飘落，席卷而来的悲伤把我吞没埋葬。
　　是谁的手拂过我的额头？带着那样微凉而又炽热的温度。
　　“不要走……”我像是要抓住这最后的温暖一般，紧紧的抓住那双手。
　　“我不会走的……青陌……”
　　是吗，你不会走的，既然你答应了我，就一定不要离开。即使有一天你不得不走，也请你，把我一起带走吧。
　　前路漫漫，我怕我已经失尽了勇气。

　　韶华不为少年留，恨悠悠，几时休。
　　我知道我们仍然青春年少，可是早已过了最纯粹美好的年华。
　　如果彼时我不过是个平凡的少女，而你亦不过是个平凡的少年，那该多好。
　　可是，如若如此，恐怕我便无法遇上你了吧。
　　如果可以，我宁愿自己多爱你一些。
　　但是我却那么深深的恐惧着。
　　要我爱你而忘记你，我做不到。
　　所以，请再一次原谅我的懦弱，让我恨你一些，然后好把你深深地记住。

　　那梦里梦外，都是你紧促的双眉；夜长夜短，皆是你清冷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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