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翻至我很喜欢的一个国外同人作者的作品,非常动人的作品
内容标签: 正剧

搜索关键字:主角:亚历山大赫菲斯提昂 ┃ 配角:巴高斯托勒密亚里士多德 ┃ 其它:亚赫历史同人亚历山大大帝

一句话简介:赫菲斯提昂在埃里克巴纳病倒了

立意:立意待补充

  总点击数: 3133   总书评数:8 当前被收藏数:35 文章积分:379,624
文章基本信息
  • 文章类型: 衍生-纯爱-古色古香-东方衍生
  • 作品视角: 主受
  • 所属系列: 杂七杂八
  • 文章进度:完结
  • 全文字数:9321字
  • 版权转化: 尚未出版(联系出版
  • 签约状态: 未签约
  • 作品荣誉: 尚无任何作品简评
本文包含小众情感等元素,建议18岁以上读者观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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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赫同人翻译-承诺

作者:兑水乙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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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he promise


      标题: The promise
      作者:3scoremiles-10
      分级: PG13
      授权:Go ahead, glad you like them enough to go to the trouble.
      Thanks for asking!

      巴高斯不得不等待着国王回来。

      亚历山大已经离开一整天了,去一些一个波斯太监绝对不会收欢迎的地方,甚至在尚未听闻马其顿的亚历山大之前,埃里克巴纳就已经是个波斯王室贵族聚集的地方。赫菲斯提昂的房间是(亚历山大要去的)其中一个地点,去颁发今天竞技的奖项的运动场是另外一个。上述地点没有一个是巴高斯那张脸应该出现的地方,但是他有耐心。现在是亚历山大进晚餐的时候了,同时他还需要一个可以抚慰身心的热水澡。巴高斯已经被训练得可以比任何一个简单的马其顿人为国王提供更多的需要了,他对国王一切可能的需求进行准备。故而当他看见亚历山大走进房间时身边还有另一位将军的时候,他有些许的不高兴,但是他当然知道自己不能表露出来。另外托勒密虽然对他很不错,但这种漫不经心的好意也仅仅像是在给予朋友的一头猎犬。与此同时,怨恨托勒密也是一件很难的事。

      他们说起白天的竞赛,从一件事笑到另一件,尽管如此,巴高斯看见了国王眼中的血丝以及从他行动的方式里显露出来的疲倦。他根本没有睡觉,而是陪着赫菲斯提昂直到半夜。这些天来他比以往更容易疲累,自从在印度受了那可怕的伤之后就是如此。虽然伤口已经治愈,但是仍旧困扰着他,当他呼吸用力的时候就会很艰难。巴高斯来看的时候,亚历山大总是迫使他自己。他知道没有别的办法。

      “明天要去看竞赛么?人们喜欢看见你在那儿,你今天已经缺席了。”托勒密吃了一些新鲜的面包块,那是巴高斯专程为国王的晚餐准备的。巴高斯早已放弃表达对马其顿人的惊异了,他们的举止粗鲁可怕,这些行为可以让他们在任何一个波斯法庭获得死罪,但是这些人,他们是亚历山大的人民,从骨血里就是。亚历山大所做的不过是让托勒密给他也扔点面包来的手势,他倒是更担心那搪瓷刀……

      “我试试,”他对托勒密说,嘴里含着满满的面包,“但是我需要照看着赫菲斯提昂,你们必须做好我缺席的准备。”
      “他怎样了?好些了么?”
      亚历山大看似轻松的耸耸肩但眼里仍然充满焦虑,“没有更糟糕,也许好一点了。下午他的烧退下去一点。他醒来的时候知道我在,但是他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他说起话来好像我们回到了梅扎。”

      托勒密的脸色有些沉重。发烧是很难对付的事,这个他知道,他自己也在对印度的行动里生了一些糟糕的病。那次他不停地发抖,流冷汗,几乎让自己完蛋,然后早上醒过来的时候,他感到可怕的饥饿和抽动的头疼。熬过那次伤寒,算起来他觉得自己很幸运。他知道人们若不能完全从高烧中醒来,就只能从内而外的燃烧身体。痊愈以后他迅速注意起来,以抵御那些不良的征兆。赫菲斯提昂应该会好一些,这是必须的。托勒密非常了解亚历山大的一生,他知道赫菲斯提昂对于国王的价值。

      “很好,他会足够强壮的,会把疾病赶开。你找到那医生了么?”
      “格拉卡斯?是的,我看着他工作,他知道自己该知道的。谢谢你,赫菲斯提昂当然很强壮,否则我早几年就把他搞疯了。”

      “是的,这是大实话——如果这么些年来他能对付你,那么他就能对付所有的事。”托勒密笑着说出这句话,在年纪小一些的男子肩膀上拍了几下。“至于你,你最好让自己休息休息,你昨晚上睡觉了么?你看起来简直只剩半个人了,如果你也生病的话,格拉卡斯不得不像对待只小猫那样照顾你。”
      “很好,我要去看看赫菲斯提昂,在进入夜晚之前。”国王微笑着,但是到中途他打了个哈欠,“去列昂纳托的胜利酒会吧,他是理所当然的赢家。告诉他必须给我准备足够的酒水,当他下一次打败别人的时候我会过去跟他一起庆祝的。”

      “啊,好的,你很快就会恢复过来。记得提醒我下一次要给他些钱。”托勒密在巴高斯放好的托盘里抓了一把枣转身走出去。他的视线落在了在门边静静等待的小太监身上,他歪着头笑。“巴高斯,你在这里啊。原来你没去参加跳舞的比赛,我发现你在这里了。多糟糕,你应该让他们羞愧的。”

      巴高斯很得体地低着头回应:“我的王也这样说。”

      托勒密点点头,他发现这个男孩的完美的波斯礼仪要比没有有趣的多。好几次他都想知道巴高斯如何能在他们中间生存如此之久——他是群狼中一只供人赏玩的小狗。他也想知道这个太监对于这群统治他的世界的陌生的生物想法如何。这个男孩从没把自己的想法泄露出来,但是托勒密感觉他远比自己所表现出来的要锋利得多。如果他能在波斯王室生存下来,那么他可以适应任何事物,他应该早就学到了怎样使自己不受注意。不过托勒密并未说出所有的话,他只是说:“国王需要适当的休息,他看起来很需要那个。”
      “是的,主人。”
      “国王有能力留心自己的休息,非常感谢。”亚历山大指出这点,足够委婉地表达着所有事情都被自己考虑进去了。他刚才几乎没怎么吃晚餐,不过那也没什么好惊讶的。“你比我的老保姆坏多了,托勒密,等一下,我们一起走,我正好要去赫菲斯提昂的房间。巴高斯,我一会回来要洗个澡,不会太久。”

      两个男人像来时一样离开,随便聊着不多的事。巴高斯没有对他的王表示不满,除了想他吃多点东西。他需要放松,而托勒密是个好伙伴。赫菲斯提昂已经病了好些天,亚利山大远比他自己承认的要担心,甚至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巴高斯知道这一点,他尽自己最大努力去安慰自己的王,当亚历山大紧绷着身体在赫菲斯提昂床边坐了一整天之后归来,看见国王进来,他就会准备好柔软温暖的床,以及可以放松的香油来,更不会用喋喋不休的问话去叨扰他。也许真能帮上一点点,但是却并不能让亚历山大由此减少哪怕一点点的对他朋友的焦虑。

      巴高斯不确定国王对自己的感觉如何。赫菲斯提昂从来没有粗鲁地对待过他——事实上,这个男人甚至极少注意到自己在那里。他,赫菲斯提昂,从没努力过让国王不离开自己。巴高斯觉得有一种可笑的挫败感,赫菲斯提昂从来不需要努力,他对于亚历山大的意义超越一切,远不是一个波斯舞男可以相比的。几乎不用想赫菲斯提昂为何不注意他——狮子会注意捡拾它捕食剩下的残羹冷炙的豺狼么?很多次巴高斯心想自己很高兴地祝福着赫菲斯提昂的死亡,他知道这种想法可怕而卑贱。但是他一点也不希望赫菲斯提昂现在生病,一点也不。每当那个高大的马其顿人离开自己去处理一些事务的时候,对于巴高斯来说,就像是一朵逐渐离开太阳的云彩,也就是说要在一整天长长的等待之后,他的主人才能回到他身边,没有别人。他告诉自己已经变笨了,他太爱自己的主人以至于会嫉妒所有能使他高兴的东西。大部分时候是的,但有些时候不是,在那些冰冷漫长的夜里,当他独自躺在自己的床上并且知道亚历山大在别的地方得到快乐,那简直难以忍受。

      亚历山大没有离开很久,他很安静地洗了澡——这是他很疲倦的另一个迹象,如今还得加上担忧,如果需要的话。通常他会跟他谈论这样那样的一些事,当他沉默的时候,那就是他感到不安或者非常疲惫。巴高斯根本帮不了他,当他服侍他的主人和国王上床的时候,他说:“我感到很难过,对于赫菲斯提昂将军的病,那让您太过沉重了。也许我能让您觉得舒服点,今晚好吗?”

      “不。”亚历山大给了他一个复杂的眼神——就像他通常跟赫菲斯提昂交谈的时候。巴高斯知道为什么,亚历山大会跟他谈论所有的事情,但不是那个,不是关于赫菲斯提昂的。他们之间的东西是属于对方的,绝对不会廉价到与一些波斯男孩去分享。现在,国王只是说:“不,今晚不行。我累了。不睡觉是不能恢复的。”他已经足够温柔了,但也透出警告。巴高斯当然知道不能推开自己的运气。

      正如亚利山大自己说的,他比巴高斯先睡着。在这间王室的居室里,他甚至先熄灭了一些灯。这个太监在他的床边站了很久,看着微弱的火焰照耀下国王的睡脸。睡眠使他的脸显得柔和起来,但却遮掩不了他眼眶下的阴影,以及那些来自旧伤口和痛苦的抉择的纹路。他的头发依旧光泽美丽犹如擦亮的黄金,他依旧很年轻,三十岁刚刚出头,但是岁月已经开始留下它的痕迹。有一两根银白的头发混杂那灿烂的金色里,他即使在睡着也皱着眉头,显得风尘仆仆,他把自己逼得太紧了。像往常一样,巴高斯轻轻地熄灭了灯,然后退出了房间。

      他知道自己要去哪里,虽然即使任何人问起他为什么要去,他都不会说什么。赫菲斯提昂房间的门前有一个侍从,已经站着睡着了。他根本没注意到那个波斯太监已经像只猫一样溜了进去。房间里也没有仆从,他们是在玩忽职守还是已经被赶走了,他不知道。赫菲斯提昂并没有经常保持着那种最好的状态,尤其是为他自己。当亚利山大的帝国需要的时候,他可以展现出最完美的状态,但是除此之外,他并未为此烦恼过。在余下的一盏灯燃烧的光线里,巴高斯俯视着那一张与自己完全不同的容颜。

      也许并不是那么的不同,他还是能看出他与赫菲斯提昂的相同之处。至少他们此刻都在同一块土地上,并且流着同样的血,不管那里有没有标记。但是在亚历山大眼里,不管他自己怎样,都似乎不够美丽。他柔媚的美丽显得太过简单,太过完全,也太过独特了。而赫菲斯提昂不是这样。巴高斯可以看清这一点,他对这个男人每一次的呼吸都感到愤怒。当赫菲斯提昂站在那里的时候,可以感觉到他仿佛是神庙里精心雕刻的天神,线条流畅完美,足够强壮,却有着安静尊贵的面容。当他欢笑起来,就仿佛点亮了不输给亚历山大的充沛的生命力,但是现在他的健康令人不安。现在他就在这里,他的睫毛弯翘着,轻轻触碰着他的脸颊,他的嘴唇柔软的微张开,他的头发在昏暗的光线里捕捉着红铜色的火花。他的肤色比起平常似乎更深一些,他的皮肤潮湿。巴高斯知道他的病更糟糕了,虽然亚历山大说他的烧退下去了一点。他仍然发着高烧,在高烧里得不到休息——他踢开了被子的一角,暴露出一条古铜色的长腿和他大部分的胸口,那些锻炼良好的肌肉展现着流畅的线条,直到被一道道的伤口隔断。在他的手臂上有一条粗大扭曲的伤疤,从肩膀蔓延到肘部,腰肋上那些细碎的伤疤大概是很久以前打猎时候的伤害。此刻他的身体显得更加劲瘦修长,高烧使他比平日消耗了更多。换成另一个人,也许只能看见垂死的挣扎,而赫菲斯提昂却显然看起来更加漂亮了。

      巴高斯就这么看着他很久,这是一个睡在亚历山大紧闭着门的房间的男人,这是一个躺在亚历山大从不允许他看见的心中的圣坛上的男人。他告诉自己只是想知道,知道这个男人对于他的国王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他似乎了解一些了,那是亚历山大可以使自己放松的——更深刻,更真实的部分——那是与平日全然不同的。他永远不会懂得这些东西,只能站在远处羡慕着他们。他看不见赫菲斯提昂如何以强大的力量支撑着他的国王,他一点都不了解这个男人。他所知道的仅仅是,这个男人被爱着,深刻而完全,仅仅是简单的做着他自己。这里根本不存在竞争。

      床上的男人突然挣扎起来,喃喃说着在马其顿的一些事,轻微模糊,让人听不清楚。他的眼睛微微闪烁,轻轻摇了下头,然后就沉寂下来。巴高斯还是站在那里看着他,压抑着自己的呼吸。自己的出现只是他高烧中做的梦,只是这个。他并未清醒过来。巴高斯不想在这里被抓住,有些问题实在难以回答。他轻轻地走到了床的背面。

      房间里没有酒,医生清理了所有的东西。没有酒,没有吃的,只有一些稀粥。亚历山大说过,这种病使得肠胃很脆弱,所以只有流食才安全。这里还有一些水,可以让病人的手够到。这里没人看守,巴高斯心想在酒杯里或者水罐里下毒将是多么容易。他在波斯王宫里呆了足够久,他知道一两种致人死命的毒药。尽管他从没用过它。他总是告诉自己不能拒绝任何能让亚历山大感到快乐的事。虽然这是件多么容易的事。

      他站了很久,看着想着一些事,然后他离开这里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去了。

      *****

      在长久的黑暗里,时间很清晰。在这些时间里,他知道自己病得很重,比他之前生命里的任何时刻都要严重。他知道自己仍然活着,他也知道亚历山大就在那里进进出出。剩下的时间里,一些混乱的声音,图像,还有思绪慢慢地填塞着他的大脑,痛苦对于他来说太过遥远。一切都脱节了,甚至包括白天和黑夜的分隔。有时,在他闭上眼睛的时候,亮光也会出现,从他的头脑内部不厌其烦地折磨着,直到他想大声地吼叫出来。

      他有一个医生,他很清楚:那男人一直叫他做一些愚蠢的事情,比如让他睁开眼睛或者说几句话。黑暗来得更容易些,他知道有些人一直在那里。早些时候,他的妈妈在那里,唱着他几乎忘记的摇篮曲,当他试图同她说话的时候,她就慢慢消失了。有一次,菲利普国王出现了,骑着一匹雪亮的大白马,警告他小心那些毒蛇,但是他指出的那些毒蛇却是无毒的,只有卡珊德手里拿着石头。有一刻他觉得自己似乎回到沙漠中去了,但是亚历山大把他从这场梦魇中唤醒——是的,那时在沙漠的状况比现在坏多了,那几乎杀死他们所有的人。他现在依旧很渴很热,除了当身体里的寒冷来袭的时候。在这里,他们至少会给他水喝。有时,他确定自己回到了梅扎,听亚里士多德讲着关于鸟儿的课程,但是那个老头很快就长出了翅膀飞走了,于是他知道自己在做梦。还有更糟糕的,那些等在黑暗的尽头的图像,眼睛还有声音,给他一种非常扭曲的感觉。他们在呼唤着他,有时,他不确定他们在哪里,只知道他们不是幻象。至于其他的,他说不出来。梦,记忆,还有现实,像是全都模糊起来揉在一起,紊乱着,纠结着,让他根本分辨不出。还有一次,那是晚上,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亚历山大身边的那个宠物一般的小太监,眼睛上画着浓妆,手上捧着水罐俯视着他。他想那一定是梦,巴高斯没有来他房间的理由,那简直就像是亚里士多德长出了翅膀。

      在这里被捕获是很奇怪的。就像是身处一场浓雾当中,或者就像是在一尺以下的水面看着世界。没有什么是清晰的,没有什么是正常的。有些似乎很重要的事,总是在他想抓住他们的时候静静滑开。他还看见一座宏伟的火焰之塔,他不知道那是什么,这是唯一要紧的事。他还看见,亚历山大用一只镶满宝石的金光闪闪的杯子喝酒,然后火焰就从他的眼睛里喷射出来。这让他感到心里很空洞,仿佛风中的芦苇。那里有沙地上的神,有在他的西瓦神殿里的神灵,一个声音仿佛在宣判着一些他无法觉察的事。亚历山大躺在一张波斯式的宽大的床上,看起来虚弱而孤独,这情景让他的心里抽痛起来。一个骑手驾着黑暗平原上的烈马走来,身后有巨大的窗口吞噬着天空。那只酒杯再一次出现,连同它身上镶嵌的所有宝石,水被倒了进去,混合着黑暗而甜蜜的酒水。水中有阴影摇曳。这些事似乎很重要,但是他们来来去去,在他的所知里滑进滑出。

      这就是为什么,当他某日清晨突然极为清楚地醒过来,为自己不能明确那些脑海中的躁动不安而使得后脑隐隐作痛。也许就算那些事情假定他可以记起来,也会马上被接下来的一些事情赶走——比如他要努力想起自己身处何方,还想告诉医生别再大惊小怪活像只老母鸡。那个男人使他的视线狭窄,并且总要给他喝一碗几乎让他窒息的可怜兮兮的薄粥,他就站在那里看着,当做完这些后,那个该死的男人就离开了。亚历山大,总是在他知道赫菲斯提昂醒过来的第一时间赶到,他总是微笑着坐在床边上。赫菲斯提昂试着想移开一些,给他腾出点地方,但是不行,他简直虚弱得可笑,只是坐起来吃些东西就已经耗光了力气。尽管如此,感受到紧挨着他的亚历山大的重量是一件非常好非常舒服的一件事,他一点都不想离开它。

      “你觉得怎么样?”亚历山大问着,将一只手略略搁在了他的前额上。
      赫菲斯提昂想他那么做,如果他愿意扮演医生的角色就再好不过了。但是移动身体需要太多的努力。
      “好好的回到我们中间来?”亚历山大补充了一句话。
      “反正,得一段时间。”他发出的声音显得喑哑而微弱,近似耳语,但是他觉得这正是现在的样子。就像他身体所感到的……他这么想。他的头很疼,浑身都疼,尤其是那些关节,简直像一堆瘫软的破布。他感到可怕的干渴,仿佛嘴里塞了整整一个礼拜的毛毡。那些尴尬的稀粥在他胃里不安的蠕动,让他觉得之前吞下的是岩石。
      “我很好。”他还是说。
      亚历山大看着他,显然他并不相信,但是他仍然为这可能性感到侥幸。
      “你病得相当糟糕过,想得起来么?有次我不得不把你挪到床上,然后坐在那里等着你挺过来,你说着那些关于蛇,影子还有天神的胡话。记得吗?”
      赫菲斯提昂现在只依稀记得那些影子了,他说:“不是那个,我梦见梅扎了,亚里士多德变成一只鸟……还有,水……”
      “不知你是不是梦见水了,你总是在要求它。”
      赫菲斯提昂脑海里有一小部分突然对此有些愤怒,远远地传来了很遥远的警告。
      那些水,那些水被动了手脚……
      但是这念头刚一产生便很快就消失了,而他脑海里剩下那些部分实在太过疲累,他没法注意那个。也许之后他能处理,就放到之后吧。他现在觉得自己被束缚在一个袋子里,被棍棒敲打,被火焰炙烤。

      他看着亚历山大,在他朋友的脸上发现了那些太过担忧和少眠的痕迹。“你一直在这里……
      “我当然在,”亚历山大发出一种原本该是笑声的奇怪的声音,“你能说话,我很高兴。”
      “你那些事呢?”
      “可以等。最近在举行竞赛,这让那些男人们忙忙碌碌的。此外,我怎么能在你不在的时候举办运动会呢?你是我控制物流的后勤官,我可没有那份耐心。”
      对于赫菲斯提昂,从没有人注意到,能够让物资出现在它们该出现的地方也是一种特殊的天分,他咕哝着:“你总是想让所有东西都到位,你现在必须等待了。至于现在,我想我连从床上爬起来去撒尿也做不到。”
      “这就是夜壶的用处啦。”亚历山大开着玩笑,并没有慌乱。他抚摸着朋友深棕色的头发,将发丝从他的脸上拨开。“你应该试着睡觉,让你自己好起来。你把大家都担心坏了。”
      “我睡了好些天了,”赫菲斯提昂说,比他本身看起来更焦躁。是的,他病了,他现在可以乱发脾气了,只要他想。他觉得自己再一次疲惫起来,黑暗等待着他。他有太多的梦和记忆,他根本不能分解开它们,他一点儿也不急着跟它们去睡眠里会和。此外,有些记忆在深处沉闷地抓挠着,提醒着他忘记了一些事。不管那是什么,只要亚历山大在这里,他会想起来的。亚历山大的手伸到他的眉毛上,摸着他的一边脸。
      “你病了好些天了,就像一只小狗,”亚历山大轻声纠正道,“那一点都不一样。”
      赫菲斯提昂假设他是对的,这足可以解释他自己那对神灵不敬的疲累了。他的眼睛想要阖上,光线依旧刺痛着他,尽管不如之前那么强烈。他觉得自己在边缘调整着光线。虽然他不愿意放手,亚历山大的手掌冰凉平滑,他实在喜欢那感觉。他也不想飘离开那感觉。等一等,别让刺痛闭上眼睛,只要一会儿。

      亚历山大看着自己的朋友挣扎着不想入睡,就像一个疲累过度的孩子在床上不肯入睡。这使得他很清晰地意识到,使他的朋友陷入睡眠来恢复和放松的阶段已经过去了。同样的,他也意识到,他完好地回到他身边的可能性再次减少,他也许会在世界的某个地方盘旋,他也许会以别的方式离开。他现在已经能对自己承认这一点了,他往最坏处想,然后害怕起来。很多人因此死去,甚至在不如他的朋友严重的时候。他没准备好对任何事物失去赫菲斯提昂,他绝对不可能做好准备。

      他现在不需要担心那个,赫菲斯提昂看起来已经恢复了一些了,他应该已经脱离危险了。或者以后也会的,如果能够精心地治疗的话——这就是那些医生的用处了,格拉卡斯是他所能找到的最好的医生。他用手掌触碰着朋友的脸颊,感受着他皮肤的温度。高热使他看起来疲累而苍白,从他的身体上带离了太多的重量——他想起在状态最好的时候,赫菲斯提昂嘟囔着想要减去多余的重量。看见这个男人现在这个样子,激起了他奇怪的保护欲。赫菲斯提昂看起来并不柔弱,甚至在这点上如果有人这么说他的话,他一定会吼回去,但就算是也一样,亚历山大一直信任着他的这些将军们,尤其眼前这一位。这没什么好奇怪的。阿喀琉斯不也总是倾向着帕特罗克罗斯的伤口么?

      赫菲斯提昂闭上了眼睛,但是亚历山大知道他仍然半睡半醒着。通过他的呼吸,甚至他的安静,他都能清晰地确认这一点。赫菲斯提昂总是擅长很安静地站在那里,他在他身边静静呆了这么多年。赫菲斯提昂仅仅用自己的平静就能够告诉他的事情别人得用上整本书的修辞来描述。但是现在,他仅仅是悬挂在睡眠的边缘,满足地知道亚历山大在他身边。

      他说不出话来,也许他想说出来,想对他说些话,尽管那很麻烦,但是现在有些别的事是他需要注意的。他已经决定要去那些竞赛场了,为运动员们做裁判,那是男孩子们的比赛——他那些年轻的成功者们,如果他不去那里他们会感到沮丧。他的赫菲斯提昂不会反对的。显然他是对的,当他告诉他的朋友的时候,赫菲斯提昂只是小小地给了他一个轻蔑的打击,对他说他不应该让小伙子们等着。
      “去吧,”他用模糊的声音低声说着,“我要睡了。不需要一个看护的保姆。”

      同往常一样,亚历山大并未马上离开。因为某些理由,他不想离开,隐隐觉得自己将要失去什么了。这实在太蠢了,那结果会带来太多焦虑,赫菲斯提昂不会扔下他去什么地方的。他握紧了手掌,让自己走到床前。赫菲斯提昂睡在枕头上,头发蓬乱,身体缩在被窝里,这让他显得更多了一些年轻和活泼。想着这些的时候,亚历山大微笑着。他的眼光投射在房间里,从刚刚整理过的地毯到和医生耐心等待在门口的仆人,最后他回到他朋友身上。
      “你需要些什么吗?”

      赫菲斯提昂没有马上睁开眼睛,那似乎得花费太多力气。他的嘴唇干裂得可怕,他的嘴里似乎还是充满了那些愚蠢的粥的味道。
      “水,我很渴。”
      他感觉到亚历山大移动着,听见水被倒进一只杯子里。
      水,有些东西想提醒他注意这东西,但是他太累了,一切都难以捉摸。至少这个水杯,他很清楚上面没有宝石。他睁开眼睛,看见亚历山大手里拿着水杯,他想接过它,但是他的手颤抖着,水倾洒了出来。亚历山大利索地从他手里接过杯子,递到了他的唇边。

      “来,让我……”
      强有力的手在他喝水的时候支撑着他,清水击打着他的咽喉,仿佛那是一种祝福,冰凉的,甜蜜的,黑暗的。如果清水也能品味出黑暗的话。另一种念头在纠结着,赫菲斯提昂记起了那双画着浓妆的眼睛,此刻正在他的床头闪烁,但是那毫无意义。清水是一种缓解,现在那些阴影被封闭在了他的身体里,他将放弃与强大的它们战斗。只一会儿,他把它们也甩开了。这似乎很重要,至于现在会发生什么,如果他不想重视,他甚至会连什么都看不到。亚历山大似乎也觉察到什么了,他停留在这里太久了。这简直不像他——通常他都会马上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奖项一颁发完我就回来,回来看你,”国王说道,“不会太晚。”
      “好啊,”赫菲斯提昂喃喃着。他的头突然觉得很重,黑暗中的那些影子,盘旋着越来越近越来越强,呼唤着他。它们喊着要他去那个地方,他很快就要跟着它们去了,当亚历山大离开的时候。

      “别让我等太久。”他突然说。

      “不会的,”亚历山大说,对于这时候的赫菲斯提昂,那些悲伤或者荣耀的声音已经越来越远。他听到自己最后陷进了那早就等待着的黑暗中去了,彻底滑进睡眠的怀抱中里;有些声音写进了他的心脏中去,在他身体的其他部位回响,好像神庙里诵经的声音。

      有些时候,神会通过某个男人来说话,借给他们声音和文字,诉说着真实的事情。
      当他在那些阴影中盘旋着沉陷的时候,他所听到的声音,是亚历山大自己的,不知是否会感动天神,但那来自亚历山大的心灵。

      “我不会让你等太久,我保证。”

      亚历山大通常是个信守承诺的人。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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