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支离

　　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似乎将一切都卸下了，就像，被洗脑了一般。模模糊糊地用虚弱的眼光凝望着晕眩的天花板，朦胧而纯净的感觉。那瞬间，顾若昕确实认为自己飘荡在那美丽如幻的天堂。

　　忽然，一股温热触在她的额头和脸庞上，是那样地温和。

　　“若昕，你终于睡醒了？把妈吓死了。你感觉怎样？我这就去叫医生来。”

　　“医生？这里……是医院吗？我为什么会躺在了医院？我，我不是在……”顾若昕看似想说什么，但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因为实在说不出她要表达些什么。只觉得头有点晕，有点痛感。

　　“你忘记发生了什么事情吗？”顾景烨带着点试探的语气轻轻地问她。

　　“我……我不知道……”她开始感到了奇怪。。

　　“哦，没事，你只是突然生病晕倒了，在医院观察一段时间便可。小时候你得过一场大病，遗留下来一些后遗症，因为不想让你为这些事担忧，就没告诉你。其实也并无大碍。你不会怪爸和妈吧？”

　　顾若昕微微扭了扭头，向他挤出一点装作自然的笑。

　　“医生来了，快给我女儿看看吧。”尹伊一副急得要命的样子。像似恨不得她来给女儿检查。医生仔细检查了身体好几个部分，对着脑部却停留了不少时间。。

　　“醒了就表示已没什么大问题了，不过，最好还是留院观察几天才好说。那个，顾先生能跟出去一下吗？我有一些病人后天的注意事项要交待一下。”。

　　“好吧，我们就出去好好谈谈，反正我也有事要和你商量。若昕，爸跟医生去一下，你好好休息。”

　　“嗯，好。爸，你去吧。”她用干涸的嘴唇轻动了几下，勉强回应了爸的关心。

　　不是说母亲和子女的心是相连通的吗？尹伊一看就知道她想喝水，忙倒了杯温水，让她喝下。一边用慈爱又带点让人说不上怎么回事的悲伤看着她，一边用手抚摸着她的脸。“若昕，你这几天一直在睡，我和你爸都担心得寝食难安。我宁愿折10年寿命，也不愿看到你要受这种罪啊！”

　　“妈，爸不是说我只是小小的后遗症吗？医生不也说我没事吗？你还担心什么呢？还说这种一命换一命的话。还是，我真有什么病吗？妈。”见她担心的程度将近至极点，顾若昕用尽自己微弱的力气，心疼地拭擦着她脸上那一颗颗滚烫的泪珠。。

　　“不是，你当然没事。妈只是太过担心了，我不希望你身体不健康。好了，别说了，听我的话，好好歇着，我回去做点吃的，给你补补身子，你看你脸色真差极了。”

　　尹伊给她盖好被子，稍有些放心才离开了。顾若昕躺在医院里这张陌生的床上，左思右想着一些事，可她真的什么都记不起来，带来的却是阵阵头痛。转过身，透过冰冷的窗，看到小公园里的树已剩突兀的干枝，遥遥欲坠，让人好没安全感。天空时而落下纷扬的几片雪花，她这才知道，冬天原来已经在我不知道的时候靠近了。

　　“令嫒的情况虽然已经稳定下来了，表面上看来，确实是好像没什么大的问题。但，后遗症可是有的。在你们把她转到我们这间医院时，我已经跟你谈到过，你要有足够的心理准备。”

　　“简医生，我其实早就预料到会有这种情况，才不惜将所有一切移至上海。再加上，你是大名鼎鼎的脑科医生，只有你，才能帮我女儿做这次手术。现在她总算是跨过鬼门关，你救了她一命。其它的，我顾景烨已没什么好求的了，我只要我女儿以后能健康地活下去就好了。“

　　“是的，生命危险，她已经摆脱了。但……在我为她做手术的时候，我发现她脑里的记忆体出现断裂缺失。我尝试尽量修复，以免造成后天的日常影响。最后却是徒劳无功。因为这次车祸使她的脑部受到严重碰撞，而遗忘了一些病人自己不愿意记得的事情或者在逃避的事或人。这种病症在医学上称“选择性失忆症”。也就是说，或许未来某天她会记起这些事，或许永远不会。同时，就会带来些间歇症状，比如她遇到什么事而使她记起一点事时，她会剧烈的头痛。你们对此可要留一万个心，我担心，太严重的话，还会影响其他记忆，到时候就难以再收拾残局。至于其他的伤，在她昏迷期间，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你们的计划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

　　“好的，我会小心了。我不可能再让她受伤害。”

　　也许，他真的放心了不少，但又怎么不知道，他心中却满怀担忧。因为，简医生担心的，迟早有一天会到来。先知却不能闪躲，那样令人心急如焚，神意凌乱。但，他又能干些什么？只能盼望，这个计划能奇迹般的“纸包得住火” 。

　　年华，总是不停不断地消逝。难触且难留。期盼的便却是那样的不如愿。两个孩子，童真的笑，好像只是眼前云烟，随即散去。她，都好像没有刻意保留些什么，也许，一点都不值得留下来依恋。只要稍作轻碰，就会带来连续的伤害。。

　　好朦胧的雾，很让人不舒服……“这里，是哪里？”笑声隐隐约约的萦绕着耳边，顾若昕听到了，有她的声音，还有，男的声音，但，她不知道是谁。她认识谁？曾将她带到如此像似远离尘世的海边，她那样的喜欢。

　　匆匆忙忙的一个梦，一声开门声把顾若昕从梦里唤回现实中。她猛地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口里不断喘着大口大口的粗气，额头上不时流下了几滴冷汗，滴落在雪白的床单上，煞是零星的湿点。

　　“怎么啦？若昕，做恶梦了吗？告诉妈。别怕。”尹伊焦急如焚地探问着，并用手很轻很轻地抚着她那头乌发，她只有一副失魂了的样子，就像仅剩躯体般干坐着呆望。

　　不知为什么，心里尽是充满悲伤，眼里的泪滴滴流下，她忽然往妈的怀抱里靠，想要永无止息地哭着，沾湿了她穿着的那件昂贵的皮草大衣。

　　当她稍清醒些许时，已经不知过了多久。微微抬起头，“妈，有没有谁曾经带我到过海边，你知道的，我最喜欢海了。”

　　她凝望着她，眉头间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好像要隐瞒什么说不得的秘密。

　　“没事，你没去过，梦里的世界是和现实相反的，怎能将它强套于这真实的世界呢？你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待你以后身体好点，抽个时间，我和你爸陪你去，去青岛怎样？”

　　虽然，心里很是疑虑，但尹伊坚肯的眼神把她的不安打散，就放下心，没有再浪费时间去想着不必要的事。自从顾若昕做了那个梦，尹伊一直有点放不下心，每当她要睡时，她都要守着女儿，生怕又出些什么乱子。

　　可是，那晨曦萦绕的海平面，被阳光温暖了的山脊，秋日早晨的天空那样澄澈……这画面，确实是她似曾相识。

　　在医院已经住了好几天了，顾若昕没有过问什么时候才能出院。因为，这都是爸妈的决定，实在没必要的事，他们是不会做的。她比谁都要清楚，爸、妈不想再重复那种失去自己宝贵的女儿的苦果。这些过去的痛苦滋味让人不好受，百感交集而欲哭无泪……。

　　那几年，两个人都是以这种心情硬撑过来的。上帝对她有莫大恩惠，给予她这样的父母。很幸运的是，他们没有放弃过她，一直都很坚定自己的信念，不顾旁人的劝阻与愚骂。她才能和他们团聚，于他们细心保护之下，十分安稳地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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