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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蛾摩拉美酒 (1)
踩在气味清新的草地上,破流反拖住仍不想停下脚步的诸葛翼水,自己则大字仰躺,对着灰蓝的天空瞇着眼,和方才相比,外面的空气竟然显得如斯清甜,大口呼吸的同时,她斜眼瞄着怎么站都很优雅的男人。
从那些可怕的所多玛游民和生物毒品使用者中逃出生天,回想起来破流心儿还怦怦跳着,谁会想到她现在和诸葛翼水在一起,两个不会魔法也没有武器的人还能全身而退?
想了一会后,破流开了口。「刚才,谢谢你阻止我。」
「为什么谢?」黑发的男人微微狭着眼看向她。
「因为我差点就要动手啊!」略带感叹地说完,破流将注意力移往手上绚丽设计的匕首。左手那把柄部较长,刀刃尖端回勾并在中段镂空,焦金色的古文字从白锋边蔓延到护手,另一把则是双面直刃,缺乏任何装饰护手,只在照射到光线时闪烁着铁灰流光。
一把华丽如蝶,另一把却森冷如星,都是削铁如泥的利器。
「虽然实际上教导武术的是我爹爹,但是感觉上却是爹娘一起教的,我们学习天极的武者有个禁忌,禁止滥用自己的技术伤害他人。可是,我觉得保持单纯心练武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但是以为每个人都是好人这点就是自己的问题了。」
破流抬眼看着诸葛翼水,坦率地注视着他。终于捕捉到男人的目光,虽然是偶遇的陌生商人,现在仍然这样的陌生,但对刚刚的袭击事件仍面不改色,对方看来是个不简单的人物。
不知怎地破流觉得自己有点浮躁,也许她没受伤是因为诸葛翼水第一时间就拉着自己逃跑躲藏,她才免去莽撞地和那些原来会变形成怪物的毒品使用者硬碰硬,结果自己也被撂倒或感染的危机。
真是千钧一发,如果没偷看到那些人起内哄时展现的变形能力,破流差点以为她靠武技就可以自保。但是,她到底是怎么了?只是看着这个人就半句话也说不出口。
直到刚刚两人一起离开预天术院的废墟为止。
「我有个朋友,虽然认为他很聪明,不过实际上真是个笨蛋。娘亲告诉我,自己活得简单并没有错,但是天真不能当成自欺欺人的盾牌,会来的麻烦还是会来,自己的性命要自己保护。」
以为自己不主动伤害人就不会造成伤害,也不会惹麻烦上身的观念,从她认识白羽第一秒之后的日子,就不断印证着反面的状况,破流更加认定自己的娘亲果然英明过人,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麻烦。
「以所谓的实力差距来说,要是遇到危急情况,就必须抱着不惜杀死对方也要活下来的决心,因为我的能力只是普通兴趣的程度,并不是整个投入在武道上的专家,更得抛弃不必要的顾虑,全力一搏来提高成功机率。可是,我认为那种你死我活的觉悟,是很恐怖也是很简单的感觉,习惯那种感觉,一定就回不到原来的自己了,所以我尽力让自己不要产生这样的感觉。」破流揪着一缕头发深思道。
「我和妳的想法不同,现在,和一分钟之后,以及活过的每一分钟,都是赌命延续下去,人会改变,习惯你死我活的感觉,只是早晚或是机缘的问题罢了。」
诸葛翼水看着破流,恍然不察话语已从口中流出。
奇怪,他原本并没考虑过说这些,却如此自然地吐露他的生存方式。
在这个并不特别美丽的女孩身上,有种陌生却怀念的感觉。
活了三十个年头,几乎每分每秒都是压缩来的时间,诸葛翼水早已觉得年龄失去意义,他只要有活着的感觉就足够了,时间对他而言只是方便工作或移动的记号。
「所以说我们不同嘛!商场如战场,所以你会这么说!」
破流顺手捞住身畔的西装裤角用力一扯,饶是诸葛翼水,在毫无心理准备跌倒的情况下,依旧闷哼了一声。
「抱歉抱歉,我很习惯谁在我身边站着就勾倒他,已经变成下意识的动作了。」
少女毫不诚心地说。
「我认识一个笨蛋朋友,他会在期中考前一天,说天空好蓝,风好凉,躺在屋顶上烦恼都不见,不过躺着能看到的天空角度比较大倒是真的。」
「嗯。」诸葛翼水虚应一声。
「不过我没有反对你的意思,我觉得就算要斤斤计较还是散漫地过日子,只要当事人觉得好,那就是好了。」发尾被微风吹动并挠痒着嘴角,破流闭上眼睛又说。
「我不习惯动刀动枪的,刚才也没真的有机会用到,不过还是还给你,谢谢你借我防身。」她拿着他的赠品,感到浑身都不自在。
明明只是见过一次面的人,今天算第二次,但破流也谈不上对诸葛翼水有什么深入观察,大概觉得他是个懂礼貌又脾气好的大人而已,而且应该很有钱,因为在没有设立能源站补给的学园里居然开轿车,有钱人总是有办法克服环境困难,照样享受科技区的老调调,这是破流的刻板印象。
「送妳。」诸葛翼水撑起上半身,捡起被破流放在草地上的武器反递给她,修长的手指轻轻搭在刀锋上,令人感到某种艺术般的灵巧。
「我不会用兵器,也不懂得任何武术,这是为了报答妳刚刚来救我。流星和半月,是一起被锻造出来的双刃,不能分开,也不能对击。」到底他身上会有这两把累赘也是拜某人所赐,倒非存心准备礼物要讨好这个女孩。
诸葛翼水方才会自然地拿给破流,多少也是他并不当这对兵器是随身惯用之物。
「不用了,我不能收这么贵重的东西。」少女连忙推辞,诸葛翼水没来由要送一对刀刃给自己,破流吓到了,虽然她那个老爱当路魔抢人刀子的变态老爹遇到这种事应该会很开心。
这只是一种感觉……她不该收受眼前这个男人的任何馈赠,否则就好像是有哪里不对劲,目前还算平静的生活彷佛会因此遭受破坏。
唉!她也说不上来。
「收下好吗?就算摆着好看也没关系。当初我得到这一对短兵器,就注定只能送人当礼物,反正我完全不懂武术,比妳更用不上。」诸葛翼水垂下双手,态度令人难以反驳,对破流想送还礼物的动作置之不理,难以推辞下,破流只好带着点尴尬道谢。
好吧!不拿白不拿,当作摆饰也好,反正那么有钱的人不会连对武器都送不起。
破流就用这个理由接受诸葛翼水的馈赠,否则这样推托来推托去的感觉更尴尬了。
「那么,我要走了,给妳添了这么多麻烦真不好意思,谢谢妳专程来找我,再见了,破流。」
数台轿车在离两人栈留的草地有段距离处停下,从中冒出两列随从,仅仅站在路边等待着,并无更进一步动作,但这个画面已让破流认知到自己与对方的身分差异之大,根本是两个世界的人。
「再见,诸葛翼水。」破流不慎让流星半月互碰,两刃交会处立刻传来一阵足让肌肉痉挛的力量,忽冷忽热,她讶异地低头。
「再见。」
人们要离开彼此的道别,一定是为了能再度见面的约定。
还是这样的萍水相逢,终将变成遗忘的偶然?
轿车一辆接着一辆飞驰离去,车窗降下,诸葛翼水拉开领带,衣领随风紊乱摇摆,纸烟生出淡青色的烟气,很快地被窗外的气流吞噬而去。
「马上就把我的礼物送人,你的手笔还真大,翼水兄。」弄臣压低险些被风揭起的帽缘,瞳仁镶在黑色油彩正中,显得格外璀璨。
「我国的『士约礼』按照规矩,是要把右手刃送给新娘的,没想到你两把都脱手呢!」弄臣抚着唇,意味深长地说。
「既然是你送我的见面礼,随便我怎么处置都可以吧?」诸葛翼水眉峰横在绿眸上方,更显得那双眼充满侵略性的阴郁,他此时平静地说,表现得有如那只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然而脸带化妆的长辫青年是否从中看出某些不寻常的成分,则是无从得知的秘密。
「……哼哼。」发出无异议的低笑,弄臣将银铁盒递出。
「你身上预备的药让那帮小混混抢走了,我这里有稍微改良的货,效果保证大大不同。」
「谢了。」诸葛翼水厌烦地说。
乍然勾着诸葛翼水颈项,见他不若先前抗拒自己的接近,语调也流露亲近之意,弄臣笑意更深,在他耳际低语:「创立纪念日明天就要结束,游戏可别太认真了。」
诸葛翼水半张着眼,烟头红火映得一双湖水绿眸闪闪若宝石。
「游戏不认真,就不好玩了。」将折弯的纸烟抛出车外,诸葛翼水仰头呼出死白的长息。
「不过,游戏再怎么让人心动,终究是游戏而已。」
弄臣的声音,清脆得像八音盒般,随着旋转木马的圆舞曲飘着余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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