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园物语

　　无论飞翼家族存有或消灭，都在改变世界。
　　──萨珈．温

　　※※※

　　在藻的笔记中纪录着事件发生迄今的流程，寥寥数语却怵目惊心，内容大致整理如下。

　　以敲钟人曼特失踪作为起点，第四天时，打算为城堡改建工程预先测量不足信息的建筑学院团队与负责接待的院生集体消失，第六天早上，曼特被吸干鲜血的枯槁尸体被发现在原地，短短一个礼拜之内失踪人数就达到三十五人。

　　领导学生被迫要寻找有「最接近天级御术师」评语的毕业学生幻法士深晓，一个集任性、变态、神秘于一身的前直属学长。经过一番波折，深晓终于在第九天现身，幻法士也带来意想不到的绝望消息，他们曾经引以为傲的实力，在怀特温眼中却连籽渣都谈不上，不配被当成对手。

　　院生们以往求援的师长和友院却因种种禁忌考虑不愿伸出援手，洛歌斯学院被孤立，他们也深知这次的孤立是为了集中伤害，开辟出潜在的战场好缩小牺牲，但现实依然无法弥补这种精神上的挫折与受伤，仅管洛歌斯的院生不愿承认脆弱，依然竭力表现镇定与从容。

　　第九天当日，艾杰利学园亦同步进行大规模紧急疏散，呼应随时可能在洛歌斯学院爆发的未知灾难，剩下特定的学院仍守望备战中。

　　友伴和教师仍持续失踪，白梦堡的一切持续着无法理解的变化，基于保全珍贵资源与下一代希望而送走的剩余教师，以及类似理由作为复仇力量而远走避祸的院生，还有自知无力战斗不愿拖累同伴而撤退到外围持续争取助力的人都在时川浪游的目送下离开白梦堡。

　　第十天，洛歌斯学院只剩下最后的十二个人，持续寻找失踪学生，调查谋杀案以及侦查最新变化回报学园。

　　无论如何，怀特温的复活都是历史性的重大交会，但剔除一切不适合原因后，愿意并能够留下来面对的人却非常稀少。

　　之后，那十二个人又在白梦堡孤军防守的生活度过了三天。

　　处于形同孤岛的城堡里，时间彷佛凝固了，白羽等人无论如何搜索，始终找不到先前在城堡里神秘失踪的大批受害者，甚至连尸体都不见踪迹，也没有怀特温愿意现身的迹象。

　　「好烦！到底要不要开战啦！」妖又忍不住冒出爪子，开始想找东西乱抓泄愤。

　　白羽少有地同意妖学长的感想，本以为会汹涌袭来的生命危机，结果平静的三天像是嘲笑他们的自以为是。

　　学长们与白羽在领导学生的小会客厅里开检讨会议。

　　「这是黄金时代的大魔法师习性，比起『战斗』，耗时以月计、甚至年计且死伤无数的『战争』才是他们熟悉的东西。」透过对文献掌握比较深入的公爵学长如此解释，这也是怀特温和当代魔法使用者截然不同的地方，不只是手法，连概念都有相当巨大的断层。

　　「温大人，你还有什么关于怀特温预设行动的看法，不妨趁现在说出来，或许有助于我们在仓促应对中调整节奏。」藻从书页中抬头，金发院生似乎也不断在累积着自己的见解，只是目前还在凝聚阶段，并未有武断的理论出现。

　　萨珈点点头续道：「倘若用战斗条件与经验去揣测怀特温的恶灵，恐怕会输得相当惨痛，因为就连这次怀特温也是以洛歌斯学院而非单一个人为目标发动袭击，一开始就有条不紊地带走了我们的人。」

　　「艾杰利学园必须因此作出反应，如此一来就正中怀特温下怀了。」时川浪游接过话尾说。

　　「不过，怀特温居然没有干涉疏散行动。」妖知道已经有不少平民学生成功从学园往西支柱地迁离，忍不住松了口气。

　　少数知道始作俑者身分的人也不得不暗暗感佩怀特温的绅士风度，或许这位大魔法师觉得攻击平民有失身分。

　　「魔法师的行事难以猜测，总之不会是因为仁慈。」意外地，说出这句评论的却是琥珀。

　　肤色黝黑的御术师匆匆走来，要其他人移动到四季大厅。

　　因四季大厅太过空旷且靠近城堡大门，在人数稀少的情况下，通常院生习惯以时川浪游的小会客厅为讨论休息的场所。

　　这股变乱之风在短短十天内就从洛歌斯学院吹向学园，造成明显的冲击，学园为了取得状态稳定的退守条件，不得不让出怀特温的故居白梦堡，不管里面是否还有学生居住。

　　深晓回归洛歌斯学院以后并无明显行动，仍将指挥运作的责任放给领导学生处理，神秘的幻法士则始终坐在怀特温的宣告，即是表面看似星海的神秘签名下沉思。

　　沉思到了尽头，幻法士忽然起身，吩咐好友御术师琥珀召集众人。

　　前来会合的不止有见习生的白羽和破流，甚至连终日埋首书堆不与外人沟通的封闭院生都被拉了出来，白羽初次见到新面孔，这些难得露脸的低调学长像从壳里被拉出来的寄居蟹，雪白又微妙地依赖着墙壁或角落，就是不想和别人站得太近。

　　「深晓，你有新消息要公布？」时川浪游问。

　　「关于失踪的人，你们这三天有何进展？」幻法士反问。

　　「连白梦堡的全局都无法彻底检查，我只能说在我们能力所及的地方，仍然找不到失踪者。」藻低沉地说。

　　「倘若是怀特温，他要创造秘密层当不是难事。」

　　「他们不在秘密层里。」深晓悠然说。

　　「什么？」妖吃惊的一呼。

　　这个坐着不动的人又看到哪些证据了？

　　「或者我不确定那是秘密层，这三天我都在各种层次的地球世界漫游，终于看见真正的白梦堡，城堡不在任何一个我已知的世界，当然也不是现实，但一景一物都和现在的这里完全相似。」深晓交错着十指放在交迭的大腿上道。

　　「那个世界不大，但非常完整，古老并且生机蓬勃，我姑且称呼那里叫『旧堡』好了。和我看过的秘密层不一样，旧堡非常平衡和真实，不像大多数秘密层虽有空间却是用幻影装饰居多。」

　　「我怀疑那是飞翼家族的祖先真正居住的地方。」紫眸的院生说完看向温公爵。

　　他轻咳一声，似乎有争取时间思考的意味。

　　「我也有印象，先人传说中有提到某处『理想乡』的存在。每位温家家主一生中都会进入时间与地点未知的隐居状态，这时就算国王需要他们，他们也会用使者或替身应付，传说他们都是去管理自己的理想乡。」

　　「我在那里看见所有失踪的人都被放在透明的玻璃盒里，随意散在领地和城堡附近，那时我以为已经进入怀特温的异界基地，必然会受到攻击，却什么也没发生，只是城堡大门完全封死，我不能进去就回来了。」深晓款款说出他的奇异经历。

　　「只有一件事我很肯定，失踪的人还没死，但除非你们能和我一样使用幻象魔法，并且程度不可太低，否则现世的人一定无法到达旧堡，那里也不是『现在』的白梦堡，我们在此搜寻徒劳无功。」

　　听闻深晓的描述，琥珀握住他的肩膀，眉心陷下，这个一直予人如风吹拂水面的温柔御术师，忽然显现出寒冷冰冻的气质。

　　「深晓，我不是和你说过，莫要一意孤行，起码先与我商量。」

　　没想到好友就这样孤身去碰撞怀特温的领地，饶是琥珀也吓了一跳，和其他人不同，他深知深晓的能耐，所以也明白幻法士可能会受伤或被毁灭，不是无敌的。

　　「时机难得，我会撞见旧堡也属偶然，再者你们无法与我一起，便这样吧！琥珀，我不也好好回来了？」深晓歪头托腮，照旧没有反省之意。

　　光是这两小句互动，白羽就能深深理解到这两人以前如何相处，再加一个浪游学长，琥珀真不愧有圣人的绰号。

　　「这样我们岂不连营救都办不到了！」妖握紧拳心，原地重重踱着步。

　　妖到现在还理所当然的想着救人的事情，众人因此露出微笑，有这个笨蛋在，要丧气实在是件困难的事情。

　　「你也能把旧堡像怀特温的印记那样投射给我们看吗？」时川浪游问到比较现实的部分。

　　深晓摇头否定时川浪游同时也是众人期待的提议。

　　「进到那里已经是我的极限了，我连主堡的入口都打不开。」

　　连已毕业的高手都这么说，众人只好放弃用肉眼观看深晓眼中的风景，但也因此认知到他们哪怕一种法术领域都要苦心孤诣这些岁月才有一点水平，怀特温居然在各方面都远远凌驾他们之上这种不平等。

　　黄金时代的魔法环境真有那么不可思议？以致魔法衰退以后，再有天分的学生也无法企及当年的水平？

　　确实他们的任务对象大都不是魔法用户，无从感受这种同行竞争的急险，也没有能够真心跟随信仰的固定导师，因为学院化的教学原则主张均衡与广博，加上与时代趋势砥砺的结果，他们只能不错过一丝一毫的吸收任何可能丰富魔法知识的成分，无法有任意挑选的资源，这种学习条件不但辛苦，也只能良莠兼收。

　　洛歌斯的学院生无法想象从出生起就在全面的魔法世界里成长，并继承优异血缘的贵族魔法师所能吸收的程度。

　　「无论如何，继续观测学院内外，保持最佳状态。诸君，不必担心，该来的还是会来，我们就准备好面对吧！」

　　时川浪游坚定如山岭的侧影，一如往常鼓舞着同伴，使他们相信，哪怕咒术学院不敌怀特温，时川浪游也会是最后倒下的支柱。

　　那时，连同深晓在内，他们还是无法理解怀特温这个存在。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