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园物语

　　泷清雅怒视俄梅嘎，疑惑惊怒交加。

　　「不要动他！」本能地，或是说仅能反抗地，白羽将雀帝火焰耀的怒焰投向俄梅嘎，心想或许这招伤不了他，但求能分散注意或拖延时间。

　　垂手相对，朱红焰气宛若幽灵穿透身躯，并在俄梅嘎背后化为空无。

　　俄梅嘎拒绝发动任何魔法，他好整以暇，甚至是趣味盎然地观察着护在泷清雅面前的白羽，只因在他印象中，环绕「泷」的空气总是清冷而静寂，只有俄梅嘎会陪在每代的家主身边，看着他们从生至死，直到最后一口叹息消失。

　　每个泷都很相信俄梅嘎，他总是这些凶暴残忍的男子最亲近的依赖对象，而俄梅嘎也习惯拥有这种人类的伏服亲昵之情，因为这是他亲手培养的……人类语言怎么形容来着？宠物？

　　也许该界定友谊和忠诚的定义，泷这个氏族拥有死士和叛徒，却欠缺朋友，俄梅嘎当然知道，因为这是他设计的宿命族谱，陌生人为他的清雅而战，他觉得很新鲜。

　　天级御术师丹唇噙着笑，垂眼目睹眼前一切。

　　风、水、火，除了地系魔法是白羽最无接触的属性外，他不可置信地发现，娴熟的攻击全成了幻影，到底一切是错觉，还是真如他所见，实力差距大到无法估测？

　　「住手，笨蛋，你没发现完全没用吗？」泷清雅忍痛拉住白羽后肩。

　　俄梅嘎理解地点头，彷佛他真同情白羽似。

　　「你到底是用了什么魔法？」白羽气结，表面上俄梅嘎毫不反抗任他攻击，所有聚集而来的元素却化为无物，根据他从咒术学院习得的概念，可能是在俄梅嘎的领域里，对方掌控精灵元素支配权，在最后接触瞬间迁移了元素，将其还原为分散静谧的型态，又可能是，他以更强的魔法吞没白羽的攻击，却是某种安静无形的发动状态。

　　御术师摇摇手指。

　　「不告诉你就把你打倒不是更好吗？」顿了顿，俄梅嘎微歪嘴角。

　　「但是对你也谈不上打不打倒，所以告诉你无妨，提到『魔法』嘛，我已经很久没使用希洛普西克利亚那家伙定义的魔法了，坦白说，自然力对现在的我比较方便。」

　　长而尖锐的指爪比向泷清雅，指尖似乎又出现肉眼难以辨认的透明扭曲。

　　「自然力其中一个面向就是『键』，只要我把分子间的键解开，清雅是否会完全消失呢？当然他是不会消失的，只是『泷清雅』不存在而已。消失本身并不会触发痛觉，只是稍微让人知道痛，比较好解释接下来我的想法。」

　　换句话说，他拥有随心所欲抹销物体结构的能力？白羽骇然。

　　「魔法是技术，那么什么是原料，制造原料的又是什么呢？」俄梅嘎仰天笑问，彷佛虚空中还有个与他对达的人。

　　「幼稚、幼稚，身为你们所谓初代大魔导的同学，对于后世将我到达的位置归类为天级，这种分类让我稍稍生气了呢！」

　　白羽忽然感到无比轻松，身侧压力尽数放空，空气柔软纯净地包围着他，宁静，失去了对力量的感觉，好不容易打开的对于魔法的第三眼，此时又失去了任何灵感。

　　他看不见，也感觉不到精灵元素的存在。

　　身边只是环境，如同白羽接触魔法之前，尽其所能也仅能感知的「普通世界」。

　　俄梅嘎，超乎他想象的存在，这是否表示，那人某方面和广寒相似，都能办到抽换魔法区的效果？

　　恶意化为潮波轻漾，在俄梅嘎眼中微动推移，视线越过白羽，又变成冰冷无色的箭矢投向泷清雅，俄梅嘎打从一开始目标很明显地凝注于一点，集中在蓝发少年身上。

　　「不论旁杂的，小朋友，让开些，这是我和清雅的家务事，是该整治整治了。」

　　友伴抓住肩头的指尖流出些微颤抖，白羽不知这算不算代表小雅正在害怕，但他知道，俄梅嘎对泷清雅的过去，有着同等庞大根基的存在感，根基动摇，便撼动了泷清雅整个人，小雅因此发怒，他极可能不顾一切攻击。

　　手指屈起用力，将白羽推开，泷清雅走了出来，昂起脸，相对于俄梅嘎浅笑不止，他仅存苍白的漠然。

　　「现在，你想杀我？」泷清雅这么问，已抽离了过去与此人相依存的感情。

　　只是个确认手续，敌人要取他性命，泷清雅必为了生存而战，无论胜算多么小，或者那个人，曾经是他的至亲。

　　这点毕竟泷星凰已亲自教育了泷清雅。

　　俄梅嘎闻言停住，交抱双臂，低头像是沉思，复又抬起孩子般的容颜，摊开右掌摀住嘴，仍禁不住指缝流出的咕咕闷笑。

　　「你们都太喜欢打打杀杀了，泷啊！」他笑到不行，感叹地摇头。

　　「我为何要杀你，清雅？我扶养你，为你庇护恶灵侵袭，就算不在泷家继续待下去，也无恨到非除掉你不可，更何况你还是我从小小的一团保护长大的孩子。」

　　他伸出双臂，像是要和解，泷清雅不受引诱后退，俄梅嘎抽手按上胸口，像个绝美而缺乏活人气息的傀儡正诠释他的肢体艺术。

　　「我有个愿望，我非常非常想要这个愿望实现，你是我实现愿望不可或缺的要素，如果你快要死了，对我实现愿望的帮助更大，不过请不要担心，这样说并不表示我想杀你。」

　　身后建筑景象扭曲模糊，殿堂风景毁了半壁，周遭景像扭曲破碎，俄梅嘎口中虽说着温情话语，却无任何迹象显示天级御术师会手下留情。

　　俄梅嘎检视指尖，关节扭曲，细长而坚硬，肌肤覆盖铁锈色细鳞，倒勾状的细长荧光指甲钻出，变化出奇异的外表。

　　清雅仍不显露恐惧的丑陋，俄梅嘎不意外，这个孩子向来很倔强，但是接下来他看到的景象，却令他更加受不了人类的愚蠢。

　　「来干扰的闲杂人等，小心我顺便让你消失哦！」

　　以俄梅嘎立足处为分隔点，后方空间已如生物般蠕动难以控制，这是无形却无处不在的自然力发生扭曲，被俄梅嘎凝聚成更加活跃的漩涡。

　　虽微小，又代表极致的庞大，乃是比精灵元素更加原生的力量，构成世界的根本，所以可以说被俄梅嘎控制并扭曲的那一部分世界已经破坏了，或许，又会随着天级御术师的平静而让该处世界重新架构回来。

　　「或许你连我的名字都不知道，但我绝不会袖手旁观。」白羽咬牙再度挡在泷清雅前方。

　　不退缩，不能逃避，任何违背自由意志的行为和命令，就算明知无用，白羽也要违抗到底。

　　这一次，他不会逃，不，永远不逃！

　　偶尔，我们踩死一只蚂蚁，并不会因此感到忧伤，也不会想要胜利呼喊，因为这么微小的存在，甚至连点感觉都没有；偶尔，我们不知踩死一只蚂蚁。

　　「好，便由得你挡着。」俄梅嘎耸肩，以他意愿的影响，秘密层中不再残留任何精灵元素，只有充盈翻滚的原始自然力，而无魔法或科技区之分，任白羽魔力再高也无从施为，何况他只是一个小小新手？

　　俄梅嘎不让任何人使用魔法，那人就只能是哑然的血肉之躯。

　　这就是天级御术师被信奉为最强的原因，他能解放任何被术士作为依赖的力量，让敌人退回技艺的起点。

　　俄梅嘎搧起轻灵的微风穿过白羽，刻意不伤害他，而是穿透少年身躯后化为无形箭矢，扎入泷清雅体内，外表虽无伤口，殷红血液却已流出嘴角，泷清雅竭力将血咽回，却感到一阵无法遏止的反胃。

　　俄梅嘎望着泷清雅，见他呼吸重滞，不由得泛起温柔神情。

　　怀念，俄梅嘎非不懂怀念，他在扶养了人类的小婴儿后，也会产生所谓的亲爱感，只是这种感情无关舍不得和保护天性，他对泷清雅，就是有感情，毕竟他认识的人类不多，待在这个家的时间又是那样久。

　　「小雅，你伤得怎样了？」白羽转身抱住他，以免泷清雅再度摔倒，泷清雅手扶着臂膀以维持平衡，指下却触及微微的颤抖，那颤抖是来自毫发无伤的白羽。

　　没用的家伙，伤在自己，他抖什么抖？

　　「呃！」想要说话，鲜血又一口口涌出，阻断了吞咽。

　　「我本来只是不放心让破流来，对不起，我以为你会没事，不要死……」

　　白羽一接到那毫无力气的身体，心知要糟，正因为看过泷清雅带伤战斗的模样，若还能动，小雅绝不会任由自己瘫软倒下，这是纯属猛兽的挣扎特性。

　　「不、不……要咒……我……」

　　泷清雅很生气，有满腔要骂这笨蛋的话却说不出来！

　　首先，拿那笨女人和他比，好像他多无聊好事一样！泷清雅只是为了锻炼他的实力才加入这次联合任务，况且他才不会耗上大好生命来保护笨蛋，人的性命原本就要靠自己保护，那笨蛋内疚个屁！

　　就算是极端痛苦的当下，泷清雅心中却烧起一把更旺的怒火。

　　他不知白羽过去遭遇了什么，反正都不关他的事！看那明显移情作用的脸，真想用力揍上一拳！

　　泷清雅举起手掌，五指却因全身剧痛而无法握紧，徒然落到白羽袖上。

　　「内出血很严重，目前这样应该差不多，下一步就是正式开始了。」

　　俄梅嘎拍拍手，太极图腾旋转起来，三人脚下的平面顿时成一团破碎黑白的旋转图案，那些碎片渐渐组合成某个画面，包围着众人，泷的本家一角，在一处宽广却陈设简单的和室，男人正坐却背对所有人，长发拖曳蜿蜒如瀑。

　　俄梅嘎见了那人，眼瞳微瞇笑意更盛，他于是开口呼唤：「泷，星凰，是我。」

　　男人听见声音，转身向后，却像看见了另一个空间，视线有了交集，泷星凰身畔不见护卫或下人，貌似独处沉思，他起身往刀架上拿起长刀「无一」，便直直朝俄梅嘎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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