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园物语

　　盯着摆上鲜花仍显得空旷的长桌，主位空空如也，颚图管家克尽职责地站在一旁介绍菜色，他似乎将希沙所邀请的贵宾全奉为王公贵族，小心翼翼地对待，那副态度反而是就算来人原本身分多尊贵，也不及希沙主人的认可来得有力。

　　从没被如此尊荣礼遇的白羽和破流，感到些许不自在，泷清雅在本家是被侍应惯了，他根本就不觉得有何优越处。

　　希沙果然没有出席，根据管家带来的口讯，希沙认为客人远道而来，该好好休息一番，自己若马上请求人家配合他的不便，实在不通情理，因此以颚图代替主人招待晚餐及过夜事宜，等来客都身心安顿，再会面不迟。

　　「能为我们介绍这个家族的历史吗？」白羽用过前菜后，朝显然不介意像石像一样撑过整个晚餐的总管探询。

　　颚图颔首，他貌近中年，肤白发色也净如苍雪，高身兆精瘦，长鼻深目，有着东大陆白匈奴人的血统特色，站在这栋古老大屋里却异常和谐。

　　「这是在杰弗炎斯联邦还没形成前的两千年前，新世界初古王国时期的故事，那时从掌握了遗迹科技能源的一批人，将包括现今杰弗炎斯在内的广大区域当成王国来治理，他们成立的王国在当时众多人类国家中是最繁荣强盛的。」

　　这是后代考究的内容，在当时，统治者并未公开科技的秘密，而是另外树立创世神锡兰米亚，以神话作为管理系统，驯化人们以祭祀和信仰代替通识教育，以免出现企图抢夺科技力而彼此斗争的不法恶徒。然而王族中并非没有出过败类，因此王国渐渐落入陈腐的窠臼，又引起了革命。

　　「这段历史我也读过，现代北支柱地的名字，正是用这个古王国称号来代表的吧？」白羽顺口附和，得到管家同意的目光。

　　「这些人就是现代一些旧姓贵族的远祖，很多人对现代还有人保有爵名感到不了解，这是因为王国灭亡后，这些家族依靠财力和知识，成为杰弗炎斯联邦最初银行、金融、珠宝贸易业的掌控者，也创立了现行代议制度的雏型和法典，随着时间过去，虽然多数已经枝开叶散地传到四方而不可考，传承家族历史的集团依然有之。」

　　尽管授勋的君王已成被遗忘的枯骨，贵族集团仍然兀自传承被赐予的爵号，作为一种历史的证据，形成了西、北支柱地的特殊现象。

　　部分古老家族，本身对姓氏与血统的骄傲甚至凌驾对国家的忠诚或帝王的嘉赏之上，肇因于当时统一的联邦还未出现，大大小小的王国改朝换代情况过于频繁，巩固个人实力成为共识，这些特定家族的血统与地位往往比某个王朝更古老，甚至比新国王要更能代表贵族文化。

　　时至今日，贵族的称号在杰弗炎斯法律上自然已经没有特权，但是，他们仍旧是实际存在的一种特殊的少数阶级，平民不会有机会知道内情，没有人脉的新发迹者也无法与其打交道。

　　颚图以手指带领三人的目光移到墙上的肖像群，其中有张画布特别巨大，连框长约莫三百七十公分，画面是狩猎群像，在一个三角帽压得极低的骑士旁，有个不戴帽绑着灰色辫子的贵族男性，拉弓瞄准了一头红狐。

　　「据说当时这位祖先的帽子被风吹掉，成为一段轶事，因此有画家用这个事件为题材，这已经是请人重画四次的图。」

　　对着场面壮大奢华的行猎图，破流很自然地哦了声，对于这张油画的兴趣高过枯燥的历史话题。

　　「介绍沃尔夫（Wolf）这个姓氏，不能不先提到温（Wing），这个家族是以辅佐战国时期有名的飞翼家族而存在的旁系，所以沃尔夫有『狼的獠牙』的含意，族徽正是灰狼。沃尔夫家族历代跟随飞翼家族，本来累积了显赫的战功，但在后来据说因为族长犯下了严重过失，大多数爵位和封地被取消，只剩下这附近一带的封地，当然，实际贵族权力早就跟着杰弗炎斯王国的灭亡而消逝了。」

　　颚图回过身来，把众人的目光从画上带开，泷清雅取了镶金箔的玻璃杯啜饮，贵腐白酒的特甜浓稠让他不甚习惯。

　　「不过正因为被放逐到当时荒凉的大平原边缘，也因此避开了王国核心的战祸，沃尔夫家族继续传承，同时也和这里的居民保持实质的从属关系，倒是有点接近部落首领的性质。直到一百年前，这个家族在月河湾都还拥有庞大的葡萄园，现在主要在雅典一带发展酿酒事业，遗憾的是没有过去良好的气候和地点，代表的月河贵腐酒已经不再生产。」

　　然而，从颚图管家短短数段介绍里，依然可以推知从以前到现在，沃尔夫家族累积了一笔多么巨大的财富。

　　「每一代的家族成员都住在派佩翠尔庄园吗？」白羽闻了一下烤得芳香四溢的小羊腿问，口腹之欲，他不免有点罪恶感。

　　管家摇头，他露出一点不以为然的表情。

　　「大部分人选择在中央星城居住，只是这里不曾间断遣人管理，还不至于没落。因为希沙主人需要静养才搬回庄园里。」

　　「那真是太可惜了，这里很漂亮。」

　　破流觉得悠闲的乡间生活才是真正的享受，中央星城变化的步调太快，聪明人应该懂得生活情趣才是，老是待在斗争的地方未免容易把神经绷得太紧。

　　「很高兴小姐也喜欢这里。」

　　颚图的确是把三个年轻人都看作来自科技城的访客，充满流行变异文化的出身，但他们出乎意料适应派佩翠尔庄园的老式生活步调，这些少年少女的反应却是一开始不曾预期，这栋排外的宅子也因此变得可亲起来。

　　说了这么多，白羽最好奇的神秘之谜尚未摸着边，他稍稍留意打量着颚图管家。

　　对方怎么看都像是不爱多嘴的人，要怎么达到东方学长逼自己打探的目标又不至于失礼？

　　白羽想了想，还是决定在访客好奇的安全范畴内光明正大地提问。

　　「沃尔夫家族的产业就是这座庄园了吗？」

　　「还有一些乡居别馆、木屋和狩猎场，其中有处放着历代主人收藏的艺术品，每年固定公开让人参观，若你们有听过，那栋公馆有个别称叫娃娃馆，希沙主人的母亲克丽丝汀夫人也十分热中收藏陶瓷娃娃。」

　　颚图有问就有答，尽管他不茍言笑，从仆人态度上看来，这位管家诃斥归诃斥，却没人真的怕他。

　　「原来是这样子。」白羽响应后，决定见好就收，话题又偏向关于菜色和农产品等琐碎的部分。

　　「这里有图书室吗？」

　　「有的。希沙主人酷爱阅读，若白先生想参观，晚餐后我可带你前往。」

　　「感激不尽。」

　　来到派佩翠尔庄园第一晚，就在不闻希沙庐山真面目的情况下进入尾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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