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献上的王妃

作者:中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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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嘉树9


      “将军既然心仪王妃,为何放人跑了?”军师得知端王妃去向,斜倚着案几,在谈皇太弟仪仗时穿插着问。
      自从端王妃住进将军府以后,军师冷眼旁观两人的相处,虽然女人的心思猜不出,可是沈嘉树对王妃的情意,在西北旧部眼中,却是一清二楚的。
      有哪个人,会将好不容易续上前缘的心上人放跑?军师有时候真的不理解沈嘉树脑子里在想什么。
      礼部为准备皇太弟的册封仪式,一切从简,忙得不可开交。
      因时间不够充足,骏马车架,仪仗随从都跟不上礼制。
      即便是我朝从未有过的皇太弟,若是册封仪式上礼部准备得不到位,威势也要减半,不知道王府那位作何感想。
      消息像长着翅膀一样飞进将军府,关于我朝从未有过的皇太弟,民间都传言端王运势逆天。
      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即便是国家危急时候等同于皇储的皇太弟,与太平时候的一品亲王,无论是社会地位还是权力荣誉,都不是一个重量级的。
      皇储的位子不是能够通过权术得到的,是以民间臧否人物时,除艳羡端王祖坟冒烟捡到大便宜之外,就是感慨时势造人,也造英雄。
      而对于朝廷的举措,军师跟沈将军说时,抱着看笑话的态度,像看将要溺死之人抱住唯一的浮木。
      将要倒塌的朝廷就像溺死之人一样,眼前飘过任何一根浮木都会紧紧抱住,也不管这根浮木是不是稻草,经不经得住整个朝廷的重量。
      也就是说,朝廷只希望立皇储以后,叛军能够与新皇交涉,达成良好结果。
      而在军师眼中看来,这个美好愿望,不啻于痴人说梦。
      “会走的,都不是我的。”沈嘉树放下叠成册的泛黄色纸张,头颅无意识仍对着前一日朱涟离去的方向,说道,“是我的,就会回来。”
      大军逼近,将军府既要和朝廷谈判,又要防备朝廷各势力派出的刺客,还要应对民变。军师对于这个时节两人搞出情变来,其实是不理解的:好好地呆在一处,不好吗?
      端王妃不管事,不知道当前什么情况,闹出什么幺蛾子都在情理之中,可是军师掌管着几乎所有将军府与各处的往来以及大军的调动,自然将各种忧患放在心里。
      眼下正是危急存亡之秋,不仅对于朝廷来说是这样,对于将军府来说,也是同样。
      虽说看着是朝廷着急,派来一波又一波的使者前来说情,提出一种又一种的条件,包括立皇储和迁都,其目的都是希望大军能够退兵。
      而将军府这里,一次又一次地将朝廷派出的使者,提出的条件打回去。
      看似岿然不动,游刃有余,在与朝廷的抗衡中占上风。
      其实不然。
      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沙场上敌情瞬息万变,没有人能永远胜利。眼看着朝廷示弱,可是这么大一个庞然大物,又不是铁板一块。
      除朝堂的正论外,堂上站着的那些朝臣们对于如今的局面会怎么想,会怎么做,会不会派刺客来府上这是其一。
      其二,大军虽说在将军府的控制之下,可是西北军那么多人,又是干这么危险掉脑袋的事,难道西北军就是铁板一块,还不是和朝堂一样,有不同的声音。
      对于不同的声音,怎么处理,怎么镇压,怎么不留后患。
      其三,最需要考虑的,其实还有京城数以百万计的平民。朝堂和将军府虽说掌控这一次的大局,可是毕竟在人数上不占优势,都属于以少控多。
      而京城的百姓有多少人,于统率之人相比是百倍更多还是千倍?
      都不是,万倍还不止。
      虽然人多是一盘散沙,可是一旦民变,人数众多反而成为优势,其后果不堪设想。
      面对千军万马,谁能不心生恐惧?这些都是需要考虑的。
      军师觉得自己头发都快掉光,晚上入睡时在枕头下放着刀剑,穿着整齐,随时准备着一跃而起,奔入战场厮杀。
      刺激兴奋齐备,只差血腥,与真的上战场也没什么区别,甚至更焦心。
      毕竟在沙场只需要防备来自敌人的刀剑,而这里,四面八方,暗箭难防。
      这些风险,沈嘉树不是不知,却和没事人一样谈笑风生,只是他天性如此,治大国如烹小鲜,举重若轻,是个能成大事的人物。
      这么个危急存亡的时候,为什么要搞出情变来,特别是对于沈嘉树这个痴情种子。
      “等你以后也有心上人就会知道。”沈嘉树拍拍军师的肩膀,说道:“人活一世,强求不来。”
      军师在心中发笑,军旅人看来:光活着就已经很不容易,情情爱爱什么的,是精神贵族的追求。
      至善与至美,太奢侈。
      更奢侈的是一生的事业,毕生的奋斗,前阵子,沈嘉树竟然为女人的一句话,说放弃就放弃。
      若不是之后端王妃变卦,光军中哗变也压不下来,情圣能折腾得地覆与天翻。
      何至于此?
      得知沈嘉树要放弃眼前奋斗半生、唾手可得的一切,为朱涟一句话,打算抛弃一切,不管不顾,情奔。
      军师心里受到的冲击,无法溢于言表。
      怎么也想不到沈嘉树能够做出这样的事,之前一点子征兆也看不出。
      不说端王妃,女人怎么想的,一个大老爷们怎么会知道。
      就说沈嘉树,军师前十年与其日夜相对,灯下谋划战术,怎么也看不出来他是个痴情种子。
      时势在此,无人可逆,即便是京城的黄口小儿也知道,这么多人不远千里来一趟打不到秋风是不会、不肯也不能回去的。
      权势名利地位与百万人的性命荣辱在沈嘉树眼中,不及女人的一句话。
      没有一个人,一个有理智的人,会这么做事情的。
      沈嘉树看起来脑子没坏。
      这么荒谬!
      惊讶之余,军师还有余力八卦在心里琢磨:除去利弊危害,从这件事情看,是否只能得出一个情字害人来?
      情在,情真,情能逆转山河,颠覆河山,情太厉害,看不到好处,又危害太大太深太远,军师宁愿自己终生也遇不见一个情字。
      最后只能得出一个结论,莫非沈嘉树心中对端王妃的情意,比山更高,比海更深?
      若不是最后端王妃改口,军师打算把人打晕,关在一处,等大事完结以后再放出去。
      幸好端王妃总算是个明白人,知道事情不能这么干,才无形之中化解一个危机。
      沈嘉树看着军师脸色变化莫测,一时红一时白,一时黑一时绿,知道他又想起之前无数遍在自个儿跟前劝过的话语。
      话语是老生常谈,沈嘉树耳朵都听出茧子来。
      世人不理解沈嘉树愿意为朱涟放弃一切的举动,只觉得一个女人,不值当,但是沈嘉树心里不是这么算的。
      沈嘉树知道,功名如浮云;而情若珍宝,比什么都重要。
      恰好朱涟是他心中挚爱,只是不能示于人前。
      “真是看不明白你。”军师喃喃自语,在西北军营时,两人一起打拼,日夜相对,最终获得荣耀,对于沈嘉树的行军风格,军师自诩是天下第一了解的人。
      然而对于沈嘉树如何对待朱涟,军师就和门外汉看热闹一样,看不明白。
      沈嘉树为端王妃做的一切,都在将军府众人的眼里,这也就算了,众人看到,只觉得是一位男子对一位女子的深情迷恋,虽说罕见,可是到底是有前例的。
      然后,今晨得知端王妃已离王府,还是经过将军的同意,军师就看不明白。
      若说没有爱恋,看沈嘉树对待端王妃的态度,又怎么凡事亲力亲为,谨小慎微,恐拂其意;若说爱恋,怎么能忍受爱人脱离股掌?
      股掌之间,难道不是天底下所有爱恋之人最爱的归宿?
      最难忍受的不是求而不得,而是得而复失,人是无法忍受别离的。
      为了复得,或者不失,人能够做出任何事情来。
      任何事!
      而心爱的鸟儿已经飞出牢笼,沈嘉树还和没事人一样,处理公务,与朝廷使者周旋,一切如常。
      军师有时候会怀疑,是否将军心不在焉,已经飞至心上人身边?
      虽说心中腹诽良多,可是军师担不起沈嘉树再次发疯的危害,对于这些与端王妃相关的揣测,一句也没有露在沈嘉树面前。
      无论府外如何风起云涌,在两人的交谈中占不了几句话的篇幅。想得更多,说不到几句,还不如赏春。
      沈嘉树与军师二人谈完公务以后,为休息眼睛,在院中缓慢踱步。
      不多时来到枯木处,沈嘉树一只手撑住树干,伸手抚摸粗糙的树皮,抬头望向硕大树冠,说:“不着急,慢慢来。”
      说的不知是枯木的生长,朝廷的应对,还是与朱涟的情变。
      阴天的下午,乌云密布,压城欲摧,果然是城内局势写照。
      再往深想一些,说是沈嘉树内心深处的情绪写照,与端王妃阶段性情起情变写照也不为过。
      总体来说,局势发展对我方有利,军师尚有闲情余力,踱步时,除欣赏眼前美景之外,顺势跟随着沈嘉树的脚步,围着枯木打转。
      不多时树杈间的绿芽闯入眼中,军师惊讶道:“竟然发芽了,是好兆头。”说罢哈哈大笑起来。
      小嫩芽形状类似一个歪歪捏捏的菱形,头上冒出一只小尖尖;在风中摇晃的姿态,又像一个小人儿,正在伸展肢体。
      眼中绿意如此明显,似乎映衬出沈嘉树为家人翻案,昭示着沉冤得雪,指日可待。
      将军府朱墙外国破家亡的惨叫声与洪水滔天的局势,都不在沈嘉树与军师两人注意力范围之内。
      如今两人看着黄绿嫩芽,相视而笑,气定神闲,心中皆翻涌着对于局势必胜的决心。
      城外百姓对于沈嘉树的行径动机只能摸索到些皮毛,猜测更多的是为十几年前满门抄斩的国公府上下几十上百口人翻案昭雪。
      也许只有军师一人才深切地知道,亲人死光对于少年沈嘉树、青年沈嘉树以及重病沈嘉树,到底有着什么样的影响力。
      有些人走了,过世,死去的人得到解脱,但是死去的人只是离开人世,还活在在世人的记忆里。
      一旦亲人的死有些什么疑惑冤屈,还活着的人就和身在火炉里似的,被烧烤煎熬;除非大仇得报,不然日日夜夜,不得解脱。
      所以说,天地如熔炉,谁人不在其中,苦苦煎熬?
      军师虽然从军以后就结识沈嘉树,可是也是过好几年才搞明白沈嘉树心里的事,打探到老国公府的死法。
      自从知道老国公府所有人死于非命以后,军师便晓得他这位什么都好的好兄弟,怕是以后会一生艰难。
      以朝廷头子,先帝今上为仇敌,怎么能不难?
      像螳臂当车,又像是以一人之力抗千斤乃至万斤之鼎。
      怎一个难字了得。
      甚至人生的艰难,也影响到好兄弟情路的艰难。
      在边关,就沈嘉树长得那白净面皮,俊俏脸蛋,冷冽气质,加上受过贵族教育,谈吐行止,与众不同,如鹤立鸡群,不是没有大家小姐看上的。
      虽说边关的大家小姐在气质行止上比不上京城世家,可到底也是普通行伍人怎么攀也攀不上的高枝儿。可是无论媒人怎么上门连嘴唇也说破,沈嘉树都一点兴趣也没有。
      不是边关小姐不美貌,沈嘉树对于画像看也没看,倒是军师好奇找门路看到画像,大家小姐一个个长得和花儿似的娇艳,看得人魂都没了。
      沈嘉树对于美貌的大家小姐一眼也没看,一心一意磨刀练枪,骑马射箭,除功名利禄、报效国家之外,心里什么都没有。
      心里似乎有一团火,哪里顾得上儿女情长,温柔小意,一腔子心意都在寒光兵刃上。
      那训练的势头,和疯了似的,不是普通人能够承受的,就连行伍中最勇猛的儿郎也得累趴下,说吃不消。
      所以说,是有什么恶鬼在驱赶着沈嘉树,让他不得解脱,在一条路上,越走越远,越走越黑。
      在多次碰见沈嘉树夜晚也在教练场练习射箭时,军师心想:在沈嘉树背后鞭策的,莫非是亲人的鬼魂?
      还是只有自己一个人独活的愧疚?
      后来上战场,沈嘉树作为小队长带队冲锋,死伤惨重;但是沈嘉树的队伍总是立功最多的,而且面对敌人,沈嘉树会冲在前面,士兵在其背后。
      这样的领军人物谁不爱,以致于越来越多的小兵愿意跟着沈嘉树,如日中天的声望就是这么来的。
      有这样的声望,是凭着沈嘉树一刀一枪拼出来,没有人能够斩断沈嘉树与他的队伍的联系,生怕引起反噬。
      只要跟着沈嘉树去过一次战场就知道,天意是站在他这一边的。
      就沈嘉树那个不要命的打法,换成别人,不知道要死多少回,可是沈嘉树就是一直屹立不倒,活着活着还活着,最终成岿然之势。
      然而,天意,没有让沈嘉树死在战场上,是有什么深远的含义吗?
      军师那时心里想:很明显,不就是为他实现心中愿望,能够报仇,才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
      就连天意都站在沈嘉树这一边,人,无论什么人,即便是朝廷首脑,又如何能够与其为敌?
      军师看着沈嘉树,心里想着:我们不顾性命,一步又一步地走到今天,怀着必胜或者说必死的决心也要做成的事情,就在明日要见分晓。
      成败在此一举。
      军师眼中似乎蹦出万丈光芒来,沈嘉树都看在眼里。
      沈嘉树其实知道,围在他身边的人,不论男女老少,心中都怀着对他的深厚情感,不管这些情感是什么类型的。
      沈嘉树拍拍军师的肩膀,没有说出什么豪言壮语,似乎将心中的感激之情,通过拍肩膀这样的行为,全部涵盖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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