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牌

　　哈尔那多等人久居关外，此次奉命进京述职，他们都是第一次看到红楼歌馆的莺歌燕舞，第一次见到如此美丽多情的江南女子，刚刚落座时，几个人还大声说笑，一会儿功夫他们几人就已经看着台子上的歌舞表演痴醉其中。只见台上一群少女身穿粉衣绿裤，个个美丽轻灵，随着音乐声声，跳着不知道是什么的舞蹈，只让人看着，觉得这台上的美人都是荷花变成的。

　　李静言听着台上演奏的《采莲曲》，却无心观看莺歌燕舞，他一心想趁机看看阿如。见严世忠正坐在那多身边给那多讲台上歌舞的曲风词义，李静言悄悄起身走到一边，想去寻阿如的消息。

　　此时天香舫忙中正是歌舞升平人来人往，侍女打扮成小二模样，或在各处送菜递酒，或为解语花在客人身边欢笑取乐。李静言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正在角落里整理手巾的小丫环，忙几步走过去，塞了点碎银子给那丫环小声问道：“今天晚上头牌姑娘汝俊可会出场献艺？”

　　小丫环看看李静言，抿着嘴说道：“我家姑娘的事情，我一个小小的丫环如何知道！相公问错了人！”李静言听了有点失望，那丫环却又笑道：“不过我听姨娘们说，今天楼上楼下坐了不少的大富豪客，都是小姐特意从京师城中请来的，想来我家姑娘今晚要开扑卖会！”

　　李静言听了奇怪，扑卖也作“博卖”，又称 “卖扑”，前朝宋时商家多以赌博以揽生意。他们掷钱定输赢，赢者得物，输者失钱，也曾一进成风。却不知道今天晚上阿如为何又想起了扑卖会？想想刚才上船时，并未在天香舫大船边上看到阿如的小船，李静言便想去寻梅秋雨，不想等他寻到楼上雅座的楼梯口时，竟然从一旁闪出两个壮硕仆妇挡住他的去路。其中一个笑着向李静言问道：“相公，上楼来想找哪一位客人？”

　　李静言一听，忙说道：“小生与梅秋雨梅姑娘是旧识，想上楼寻她一叙。”

　　那妇人笑道：“相公来的不巧，我家梅姨娘今天有事正在下舱忙着，若是相公有什么话要带给梅姨娘，老身代为转达。”李静言见自己碰了个软钉子，只好摇头回身，又返回到那多等人身边。

　　严世忠一看李静言回来，哈哈笑着说道：“静言老弟，你干什么去了？莫不是背着我们找哪个相好的去了？”他这么一说，那多，老索和老鹰都笑了起来。

　　李静言回到座上，向着那多问道：“那多兄可曾尝过这天香舫的八果品八小件，这里的头牌姑娘有‘美馔头牌’之称，所以天香舫里的食品味道都很好。”

　　那多听了笑道：“这里的吃食倒好，只是没有我们在关外吃的过瘾，你看看这小碟子小碗，吃起来真是急煞我也！”

　　老鹰也说道：“吃到明天，也吃不饱！”其他几人听了纷纷点头。

　　李静言笑笑说道：“此谓之一地风情，一地饮食。江南饮食一向如此。不如大家慢慢品尝，品出茶香食美才好。若是像牛嚼牡丹就可惜了！”

　　那多听了哈哈一笑，真轻轻拈起一块酥皮千层糕，轻轻放在嘴里，嚼了几下，翻着白眼说道：“除了甜，也没有别的味道呀！”把众人都逗乐了。

　　正在说话之间，只见台上舞女忽然围成莲花状，接着，从这莲花中间又突兀地升起一个小小的高台，台上站立一人，正是阿如！

　　因为这天香舫中有不少人都是天香舫的旧客，阿如一出场还未说话，台下的客人就已经有人起身叫好。阿如却不在意，只是冲着台下诸人微微一笑。只见她一身火红长裙，月白抹胸，淡红轻纱披肩，头上斜坠如意髻，佩金凤含珠钗并几朵小花，耳饰碧玉三连耳坠，白净净的脖子上挂了一大串珍珠项链，与红裙相映只把阿如显的越发娇媚动人，容颜如玉。

　　那多一看到阿如便已经呆了，老鹰更是夸张地张大嘴巴，呆呆看向台上的玉人。老索还算是清醒，他轻轻向李静言问道：“静言老弟，这个，这个就是你说的美馔头牌吗？”李静言点点头，老索点头道：“怪不得说是什么红牌姑娘，真是漂亮呀！”

　　严世忠一边看着台上的阿如，一边吧达着嘴说：“如此佳丽，若是能共渡良宵，何其快也！”

　　李静言看看那多等人心里不是滋味，这是他的小阿如，这些人看什么？若非自己早与阿如说好，一定要隐藏自己和阿如的关系，他真想现在就冲上台去，把阿如拉回小花舫，再不让她登这天香舫的舞台！

　　阿如却并不知道李静言就在台下，她冲着大厅里众人朗声说道：“今天有不少客人都是我特意发请柬请到天香舫里来的，只因为今天天香舫要举办一场扑卖大会！今日扑卖之物，从吃到用无所不包，而扑卖所得银两，却非汝俊把有，我已经与京师付先生，林先生商量好，会将今晚所得的全部款项分发到江浙前些日子受水灾所害的地区！以救百姓水灾之苦！今天小女子献丑主持扑卖大会，还请各位客官赏脸！”

　　阿如此话一出，大厅里众人一片议论，大家都没有想到，一个小小的天香舫竟然会牵头京师赈灾大事！而这个红牌花魁汝俊姑娘，竟然有这样的胸襟，与江南名宿共商救民之事。

　　李静言坐在台下，看着一脸平淡微笑的阿如，心头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只觉得又高兴，又惭愧，高兴自己爱上的阿如是这样的大气坦荡，惭愧自己饱读诗书，竟然胸襟浅薄，只想着儿女情长。

　　此时已经有侍女将今日扑卖大会所要扑卖之物的名单送到了所有客人的桌前，那多拿起桌上的单子，只见里面真是从吃到用无所不包，他拉拉李静言，说道：“静言老弟，你看这上面的东西，哪个好些？”李静言看了一下，没想到这单子上，竟然还有阿如亲手做出的一桌菜肴！起价八百两！

　　还不等李静言说话，严世忠已经凑了过来，他看了看单子，哈哈笑道：“这还用说，这里面最值得一试的，莫过于那汝俊姑娘亲手做的一桌菜肴了！”

　　看看台上的阿如，那多有些惊讶，他忙问道：“这么漂亮的小姑娘，会做好吃的饭菜吗？若是我这样的客人来参加这个什么扑卖，不知可不可以？”

　　严世忠正要说话，台上的阿如却已经说道：“台下诸位已经得到我们此次扑卖的物品名单，所有在座的客人都可以参加扑卖！但我们此次的扑卖会却与前朝的扑卖有所不同，不是抛掷钱币为输赢，而是价高者得之！台下诸位可以自由竞价，价高者得之！每件商品都会有低价和加价最低额度。但必须叫价后立刻交付全额款项，不然的话，被拍物品会重新开始竞价交易！”

　　听着阿如的讲解，李静言恍然大悟，怪不得昨天阿如这丫头在花舫上问自己如何才能保证卖了东西不被人骗！原来她竟然是把心思都用在了这里。

　　这时严世忠已经冲着那多说道：“那多兄，这可是千载良机呀！要是能抢到与汝俊姑娘共进晚餐的机会，说不定那多兄便可以结交到这位京师第一的头牌姑娘！那多兄，今天晚上你可要一显关东豪气呀！”

　　李静言在一边听了摇头，心里想着阿如单子上的东西忽然灵光一闪，他摇头笑道：“那多兄，这扑卖会是旨在扑卖得到银两给江浙受水灾的百姓赈灾之用，那多兄不要逞强斗宝，江南有钱的人太多了。”

　　那多回头看看李静言，刚要说什么，那严世忠却已经叫道：“静言老弟，你这是什么话，这不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吗？”说完，他又转头看看那多，小声道：“这汝俊姑娘的样子，那多兄看了不动心？要是能与她亲近亲近，那多兄才不江南一行呀！”

　　李静言皱眉看向严世忠，严世忠却对着静言一笑，老鹰等人也在一边叫着：“主子，这小娘们如此漂亮，要是能和她在一起，那可是挺美的事！”还有人叫：“要是这娘们也在这里扑卖就好了，咱们主子扑回去，封做小可敦！”老索已经在一边喊道：“那咱们大可敦要是生了气，哈哈……”听着自己身边这些人的议论，李静言有点不高兴，可是想想阿如的扑卖单子，他又气不起来，只是无语坐在一边，看着严世忠鼓动那多等人参加扑卖大会。

　　不一会儿，台上东西准备妥当，阿如朗声道：“良宵美景，佳客云集，今晚小女子为江浙受水灾民众筹款赈灾，还请在座的各位大方出手。”说完，阿如身后已经走来几个侍女，把要扑卖的几样东西摆在了台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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