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闪光(袁崇焕传)——作者:天石琴生

作者:画扇七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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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九章保卫锦宁(三)


      (三)锦州且和且战

      赵率教摇头不语,眼怔怔的瞧着室内四周,内心十分焦躁。想到抚台将守卫锦州重任交付于他,并将关外精锐大半放在锦州。若有差他,有何面目去见抚台。听见左辅的议论,认为左将军太轻视这次战争,心里十分不快。正色道:“左将军此时此地非去年守卫宁远可比。”

      左辅诧异道:“为何?”脸呈不服,双眸突出。瞧住赵率教。

      赵率教举手指算道:“虏方已经无后顾之忧此其一;且今田野草木葱郁,夏收将熟,虏方可用长围困我,此其二;关外精锐集中此地,宁远是兵单将少,自顾不暇,此其三。因此咱们只能群策群力,设法自救。”用乞求目光征询纪文、陶两监守中官。

      纪文说:“赵镇台忧虑是有道理的,不过,关外精锐既然尽在本城,粮秣积贮也足,壁垒深沟,用以固守,只要将士用命,当可确保无虞。至于如何固守,对咱俩来说,行军布阵,一窍不通。尚请镇台与在座诸位将佐用心运筹妥善就是了。咱俩想朝廷与宁远定不会不问锦州安危的。”

      赵率教说:“问是肯定要问,但远水救不了近火,急切间怕时间来不及。”搓手叹气连连。我想,现在和谈尚未定局,应当派人前去责问,为何兴兵来此,破环和议。这样交涉折冲,以争取时间。这或许是固守待缓,争取时间的策略。

      朱梅年长于左辅,见左辅话不适用,就避开守的策略。只是心想,自古以来两军对垒,只靠厮杀决定胜负才是正道,哪有谈论商量的,但是镇台这样说,内臣不反对,咱们何必去顶撞讨个没趣呢。就说:“镇台大人的主见是一法,不妨一试。但如何去谈,派谁去谈,却要镇台与两位中官大人斟酌的。”

      “老将军所说很对。我想以朝廷派来镇守锦州的两位中官名义去谈,岂非堂堂正正?再派个仅表端正、口齿伶俐的裨将及若干侍从前去。”略一思索又说:“咱有意思是派守备贾得胜,千总于化龙去。”赵率教肯定地说。

      纪用听说派贾与于两人前去,有些耽心。“他们前去是否行险,还是派再下级的裨将去。”

      “否,两国交战不斩来使,尽可放心去,职使越高,越证明咱们对谈判的重视。”左辅在说令中官放心的话。

      赵率教心想,以中官名义去谈,或可松弛虏方攻势,朝廷知道了,也不会责怪咱赵某擅作主张进行和谈。

      当下,纪文陶用将贾得胜,于化龙唤来,明确去后金军营的任务。带去纪、陶出面的文书一封,话问为何进犯锦州的原因。

      两人领命,随带若干侍从走了。

      赵率教对两位太监说:“此去,若果能使虏主罢兵撤围,乃皇上洪福齐天,中官大人的丰功伟绩。”

      皇太极得报锦州派人来下书,命放人进帐,贾与于递上文书说:“奉朝廷派驻锦州的镇守中官大人之命前来下书。”

      皇太极拆阅来书,交给范文臣通译明白。皇太极冷笑说:“一面商谈拖延不决,一面加紧修筑城堡,侵略咱大金疆界。你们的阴险目的,岂能蒙骗过朕?”双眸紧紧盯住两人。

      贾得胜袖手躬腰答称:“我锦州诚心议和,权在朝廷,与锦州无关。你们引兵前来,是罪及无辜,有违天道。素闻汗主笃信义理,这下可是欠理了。”

      皇太极阴恨地冷笑道:“明廷欺朕太甚:议书高下行款,朕已听从你们,将你主抬高一格,又谓朕索要物件太多,朕也答允酌减。如此,”怒拍案桌:“能说朕不具和议诚意么?”

      “这个,中官大人镇守在锦州,不知其中详情,待将汗家意见转报朝廷罢了。”

      皇太极怒容未消:“明廷经宁远的复文。竟然以退还辽东土地、人民作为和议要款。这是你们有意激怒朕,咎由你们负。今朕率大军来此,你等坐困孤城,势穷力竭,行将被擒剪灭。归去告诉两个监军太监,束身就戮还是俯身归顺,悉听你们选择,攻城在即,可生可灭,时不多余。”

      贾、于两人婉言道:“请晓示和议条件,以便持返城内,供中官大人转报朝廷。化干戈为玉帛,岂非好事?”

      朕的和议条件早已递交你们的袁崇焕,何用重新再提。

      如此双方为和议条件,重新讨价还价,使者多次往返金营,和约还是定不下来。而大小战争由于掺杂了和议谈判,出现了松弛,战争就拖延下来了。

      宁远得悉锦州被围,预计金兵可能转攻宁远,就积极备战。一面急奏朝廷要求援助。

      朝廷得报后,举朝惶恐。魏忠贤又气又急,建虏降服朝鲜,驱逐毛文龙远遁,现又进攻锦州、宁远,这完全是议和修好上的当。袁崇焕昏愦,处事不当所引起。他命令兵部尚书王永光,火速起稿,下旨给袁崇焕要宁远全力驰援锦州,力图解围。一面命山海总兵满桂率兵入援宁远,并急调蓟州、宣府、大同等地兵马填补山海防务,随时听命入关增援。

      宁远接到兵部转来圣旨,刘应坤胡良庸即要求袁崇焕发兵。上谕如此敦促,应速驰救,不宜再迟疑,免再遭谴责。

      袁崇焕面呈难色:“此次达虏进犯,在本抚逆料之中,没有想到来得如此迅速。锦州告急,本拟即应发兵驰救,岂能俟圣旨来催促始发兵?关内兵马分布你们两位是清楚的,精锐在锦州,数量已逾宁远。且锦宁两地已被分割,不使用大部队拼搏,势难到达。”

      “可以尽发宁远兵力。”

      “刘胡两公公,本抚殆恐虏方采用围城打援的策略,将援军绊住,转而来攻宁远,宁远无兵守卫就危矣,因而踌躇未定。”

      “若锦州一失,必来围攻宁远,还不是宁远会陷于危险,倒不如速救锦州,必须驰救才是。”

      “公公,本抚正在筹思良策,以求锦州与宁远两全,纾圣上东顾。”

      “抚台大人,那奴主年幼,岂能与老奴奸猾相比,何忌惮乃尔!”

      袁崇焕苦笑道:“否也,奴主虽年幼用兵却比老奴奸狠。观其假意缓和,与我虚与委蛇却降服朝鲜,解除后患。兵马未憩,炎天酷暑即移兵攻我,甘冒用兵大忌。若非筹思深沉,志在必取,决不会如此。我们决不能等闻视之,掉以轻心。”

      “抚台大人所述虽然有理,但坐视锦州被围,不遵照上谕所示,如何向圣上疏告?”刘应坤涨红了脸,口气强硬,连搬几个上谕、圣旨出来,显出监守中官的架子来了。

      “本抚岂敢抗逆上谕,不救锦州。想动用小部兵力远出锦州四郊,进行骚扰,以奇兵制敌。并移书察哈尔林丹汗请他率部移营北向,威胁虏侧,再发文山东登莱水师及谢尚政觉华岛水师北上,威胁虏之后方,从而减轻锦州压力。”露出诚挚眼神,希望两位太监谅解。

      刘、胡两人不满意袁崇焕的方略,他们自己又拿不出高见。就不加可否,默默辞出,心中是不满意袁崇焕的畏缩惧虏的。

      众人辞走,袁崇焕静下心来,理顺不能驰救锦州的理由,起草奏稿。内容是宁远城防兵仅够勉强守卫,无法分拨兵力往救。锦州目前兵精粮足,又有纪、陶两位中官坐镇,短时决保无虞,臣当设法及时解救……盼望圣上敕令关内各镇兵马增援关外,作为后劲……

      魏忠贤得奏疏后,十分震怒:“袁崇焕当时力抗高第将令,不肯撤出宁前,何等勇敢。现在他的勇气哪里去了,前后变了两人,是咱错用了他!”

      兵部尚书王永光火上加油:“他畏缩惧虏是假,要挟千岁爷是真。他不满意撤换赵率教,不满意责怪他援救朝鲜不力。是对千岁爷施加压力,居心叵测啊!”

      “他口口声声忠君报国,以社稷为重。实质上不仅刁难千岁爷,还是抗旨,别有企图。”大学士魏广微冷冷的加了一句。

      “哼,他不听话,不顺咱的意志?”

      “怎么样?”王永克希望魏忠贤撤了他。

      “哪就走看瞧,看他有好果子吃。”

      “干脆撤了他!”魏广微代王永光说了。

      “你们俩个都是糊涂昏馈,不想目前是战事紧急关头,怎能撤他官。反而给他回家享福!不是便宜了他。兵部拟旨申斥他暮气深沉,辜负圣衷。促令火速进兵,以解宸忧。”

      袁崇焕坐处愁城,正苦心尽智在筹思如何替锦州解围,又接上谕申斥他暮气深沉,不思为君王分扰。于是再次婉转申奏不能轻弃根本,全力远救锦州难处,只能分兵骚扰虏方,减轻锦州压力。

      魏忠贤远居京师,不知实情,被一群不明辽东军情的阉党包围,只认为关外兵力强大,是可以与虏方进行较量,甚至胜过虏方。因而只恼怒袁崇焕刁难,倔强抗旨。对袁提的理由,一时也感到难以驳斥,于是下了一道前后矛盾的谕旨。那上谕是……锦州重镇陷于重围。必须亲往解救。但务必安顿关、宁妥贴,万无一失。并灼见必胜,毫发不爽。……阃外机宜,事无中制,诸希晓示明白。煌煌圣旨中,说锦州势在必救,而驰救又须安顿关、宁妥贴。若失败,则责任在臣属。圣旨不是告诫要灼见必胜,毫发不爽么。并且要袁崇焕独负战败责任,因为阃外机宜,事无中制。早已明白宣示了。横竖都是臣子挨板子,明末政治腐败就是例子之一。

      袁崇焕再次收到上谕,叹了口气:“臣子难为呀!”他会聚诸将佐僚属计议。当然两个中官也参与。他先宣读上谕一遍,然后宣布为遵圣旨示谕,拟亲自提兵去救锦州。目光停落在诸人身上,为驱赶心中苦闷烦躁,摇扇不停,脸容沉重。

      副将祖大寿正色道:“抚台大人真的要亲身去解围吧?”

      “嗯”

      “上谕是魏忠贤厂臣借皇上旨意,圣上旨意恐还在固守宁远,以卫山海根本。”

      “大胆放肆!”刘应坤作色道:“祖大寿妄言。厂臣勤劳为国,代帝行权,有何不可!你指名道姓的凭什么知道非圣上旨意?”胡良庸怒形满脸:“身为将军,口出狂言,不重责何以戒惕效尤。”

      众人左右相视,都缄默不言,脸呈惊惶状。

      袁崇焕不能缄默了,厉声作色说:“祖大寿你好大胆,口无遮拦,放肆胡言,竟说出无君无父的狂言。目无君王岂可为将!军法无情,著杖责三十。”

      诸将益形惶恐,相互观望。李二严起立道:“祖将军本意在固守宁远根本。不过说出目无君王的胡言,有亏为臣之道,理应重责,但是计议之时,难免失言,宜请宽恕。否则人人自危,有碍群言集思。”

      李二严说出了众人心里话,于是乘机起言代为求情。有人言“大军将行,先刑大将,于师不利”等语。

      袁崇焕眼神惊视两位中官,见他们颜色渐趋缓和,也寓宽恕之意。遂叹声气说:“刑杖暂且寄下,若再妄言,二罪并发,斩杀不贷。”

      这样一来,全室肃穆,众人都迟疑不敢发言了。

      胡良庸见全室冷场,着急道:“抚台大人,你的高见呢?究竟怎么是好。”

      袁崇焕沉呤半响:“确是难处理,但为臣子粉身碎骨也要遵旨行事。拟奏请蓟辽总督阎鸣泰移镇宁远,关内人马即刻增援关外。本抚则带领此间二万五千人马,直则为前后,横则为左右,奋勇直前。马步并进,昼夜兼程,拼此死战以达锦州。肝脑涂地报圣恩于皇上!”言词壮烈,语意悲凉。

      一室惊讶动容。

      中军何可纲忍不住了,站起说:“抚台大人赤心忠忱,可照日月。但大人肩负宁远得失,系关门安危,此番举止干系重大,务须慎之又慎。”

      谢尚政继起说:“何将军的话很中肯,何况圣谕已经明示要灼见必胜,毫发不爽。就是粉身碎骨、肝脑涂地,没有到达锦州,或未获胜利,岂不是白白捐躯,于事无补呀!”

      袁崇焕心里矛盾,欲说无语,只能微微摇首。

      刘应坤、胡良庸听袁崇焕的计拟,脸呈喜色。齐声说:“这个策略上体圣衷,下安锦宁百姓,甚是策算之最,请抚台大人奏章圣上吧。”

      袁崇焕带着满腔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悲愤心情,将奏本书写好,不经过李二严润色,连夜奏报兵部转呈圣上了。

      魏忠贤看到奏章冷笑一声,袁崇焕还是遵谕驰救了。他举荐的阎鸣泰是咱的心腹,与他是颇为投机的人。在俯准奏本以前。得征询一下阎鸣奏,看有什么想法。经过征询,阎鸣泰坐不住了,心忖袁崇焕你领兵走了,千斤重担压在咱的肩上。保卫宁远,还要兼顾蓟关这怎么行呢?袁崇焕呀袁崇焕,咱们相处不错,不能拉咱垫背呀。

      阎鸣泰经过思索,拜文回奏:袁崇焕愿提兵二万五千人拼此殉敌,壮则壮矣,然则此是何等事,牵涉封疆大业,何能付这一拼?山海关安危端仗宁远,身为抚臣岂可轻离寸步,委于他人?不可为了锦州解围,暴虎凭河孤注一掷!宜责成诸镇总兵,大帅率兵前赴,抚臣居中调度即可……。兵部尚书王永光是阉党,与阎鸣泰声气一致,看过阎鸣泰的奏请,认为袁崇焕的奏本是过激愤词,是一着险棋,万不可行。阎鸣泰所奏才是公忠体国的稳着。他躬腰对魏忠贤说:“千岁爷姑且不论袁抚台能否进抵解围,万一殂殁中途、宁远重地委于阎鸣泰,他能否防守得住就很难说了。况且建虏挟战胜锦州之余威,乘胜西犯。风声鹤唳之宁远岂能久守。袁抚所奏是险着,将贻害朝延,恳千岁爷明察。”

      魏忠贤心内盘算片刻,王永光的话是有道理的,只能让袁崇焕留守宁远,别遣兵将驰往锦州解围,他按下心头怒火,命兵部下谕,要袁崇焕不得轻离宁远。虽然如此,他对袁崇焕的一再梗阻自己意志,越发对袁心怀不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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