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很笨

　　安阳在A市呆了两天，赶第三天的飞机回去，齐帅亲自去送他。班次是晚上八点。安阳一起来的手下还要呆两天，所以去机场的只有他们两个人，坐在熙熙攘攘的候车室说着话。
　　“最近谁谁那本书还不错，看过没？”
　　“在家搁着呢，翻了几页就看不下去了。里面那副插海报倒是不错，贴在墙上了。”
　　“嗯。那图画的确实不错。”
　　“……”
　　诸如此类的废话，有一搭没一搭说了半小时，从看书到穿衣服到某个女明星。
　　到最后，安阳清清嗓子：
　　“没再交男朋友？”
　　齐帅笑笑：
　　“谈了几个月。分了。”
　　“怎么，不合适？”安阳挺真心实意的劝着她，“差不多也该定下来了，只要人品好性格好，什么感觉之类的也不用太在意。时间长了，才会有感觉。”
　　齐帅抬眼，笑一声：
　　“说话跟我妈似的。您老七十五还是七十六了。”
　　“我跟你说真的，”安阳半真不假笑着，“我七十五七十六无所谓，你可是二十八了。现在大街上二十出头的小姑娘一抓一大把，一个个精明能干早熟，你再不抓紧点可没什么竞争力了。”
　　齐帅笑起来，一手掏出手机：
　　“我非得跟你展示一下我的魅力不可，让你看看我这里头存了多少帅哥的号码！”
　　“电话号码有什么用，得接你电话才算啊。”安阳笑着挑衅，“今天我豁出去改签，非得看看你手头有多少帅哥。”
　　俩人正经话说不起来，瞎扯反而越扯越带劲，一下仿佛找回大学时代的感觉——那种肆无忌惮的感觉更像是老朋友，熟悉而放肆。
　　等安阳上了飞机。
　　齐帅拎着包走出机场，伸手招了个出租车，刚上车电话就响，打开是安阳的电话。
　　“在哪呢？”
　　“回去路上，刚搭上车。”
　　安阳在电话那头顿了顿：
　　“齐帅。”
　　“什么？”
　　“我只知道这么说挺没意思——但是当年——当年假如在一个城市，可能我们俩现在就已经结婚了。”
　　“嗯，是啊，很可能。”
　　假如她肯将就一步，到他身边；假如他当年坚持一下，开口挽留她。
　　两人在电话里各自沉默，沉默着，但谁也没开口说“后悔”两个字。时间久了，事情也都过去了，因此他们都明白：正因为那时候不懂珍惜，所以才年轻；等懂得的时候，就已经老了。
　　齐帅对着电话笑着：
　　“有句话，从前想过，但一直没跟你说过，现在说听着可能就有点那个了。无所谓了，就当给你找找自信呗。安阳说实话，如果是现在的我遇到当年的事，我会毫不犹豫的辞了职去找你，多好的工作多高的待遇都不在乎。”
　　安阳在电话那头安静了片刻，才刻意的笑着：
　　“看来当年我的魅力还真不小啊。”
　　“是啊，我当年还真是笨啊。”齐帅继续笑，“有个男人想挣钱养你，这是多舒服的事儿，我怎么就想不通呢？”
　　“谁叫你当年笨呢，笨的就一根筋。”
　　“我知道我笨。还有俩小时，你睡会吧。”
　　“嗯注意安全，拜拜。”
　　相互挂了电话。
　　那头安阳安静的沉默了会儿，思绪随即转到公司的新单上。
　　这边齐帅安静的微笑了一下，思绪立刻转到晚上要见客户的事儿。
　　大家都这么忙，谁有那么多时间缅怀往事？

　　下午到客户公司的时候是四点十分分。
　　约好的时间是四点半，齐帅习惯早到二十多分钟，在客户公司一楼大厅的公共座位上稍微整理了下要用到的资料，又细细检查了一遍，看看表四点二十分，拿好东西上电梯。
　　但约好的那位任总不在，秘书小姐抬头看她一眼又低头继续对着电脑绺着刘海，不冷不热的说道：
　　“任总刚出去。”
　　“没留言？”齐帅尽量客气，“我们约好的是四点半。”
　　“没有。可能临时有事。”
　　“那请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秘书小姐顿时有些不耐烦：
　　“他没说，我也不太清楚。”
　　齐帅心里暗骂一句什么都不知道你当的什么秘书，难道只管脱衣服上床？但面上还是得笑：
　　“那麻烦你我等等吧。”
　　自顾自在对面的会客区沙发上坐下，开始打电话：
　　“喂任总？哎我是某某广告的齐帅啊，咱们约好的——哦好的，没事没事，我反正也没其他事——没事没事，你先忙，我等等就好~哎好就这样。”
　　扣了电话。
　　对面的秘书小姐看她一眼，又开始掏出粉盒补粉。
　　齐帅不爽，心里一句一句骂，再补，再补那张脸就变驴打滚了。
　　结果一直等到五点半，她把会客区所有杂志都看了一遍，对面秘书小姐放下化妆镜收拾了东西走过来：
　　“小姐我们要下班了。”
　　齐帅心说你才是小姐，你全家都是小姐，一边笑着提着包站起身：
　　“我想再等会可以吗。”
　　“我这边没人不太方便，你去外面等吧。”秘书小姐伸手指指外头公用区的沙发，“而且外面还有我们公司其他人。”
　　齐帅应声，在外头又给任总打电话。
　　没人接。
　　再打还是没人接。
　　又等了半个小时，六点十分，她再打电话，幸好这次有人接，就听任总那边嘻嘻哈哈的小声说话声。
　　齐帅赔笑，耐心又说一遍：
　　“任总还忙着呢？——我是齐帅啊——没关系没关系——改天约？那可不行，您不知道女人容易老么，您等得起我可等不起了——什么？呵呵好的，我现在就赶过去啊。”
　　心里把姓任的骂了个狗血淋头，她挂了电话拎起包往外头去。

　　打车赶到姓任的说的地方已经七点多，一进包厢就闻到烟味酒味，那个任总还有另外两三个人围坐在桌边，显然正酒到酣处，一见齐帅立刻起身迎入座。齐帅不怵的挑了个任总边上的位置坐下，大大方方跟边上几位打了招呼相互介绍，便开始融入酒席。任总不提，她也一句不提广告合同的事，只管碰杯猜拳喝酒。
　　有什么他妈好谈的？两个多月前两公司就开始谈这合同，早就什么都谈好了，拖在现在就差这姓任的点头，签字给钱，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哄这姓任的高抬贵手。
　　对什么症下什么药，姓任的这种人爱享受别人围着他转求他的感觉，那她也只能多跑几趟多等几回多低声下气求他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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