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很笨

　　罗翔飞坐在车里，一边抽着烟，一边定定看着开走的车。
　　是徐晋的车。
　　胸口是有些酸味，但罗翔飞神情很平静的拿出手机给齐帅拨了个电话。
　　响了会儿，齐帅才接起电话：“喂？”
　　他轻轻应一声：
　　“嗯。还没睡吧？”
　　“……还没。你——有什么事？”
　　那声音里带了些不易觉察的慵懒，是酒后微醺的人特有的嗓音。已经熟悉齐帅醉态罗翔飞沉默了会才问道：
　　“你喝酒了？”
　　“……喝了点。”
　　“是有应酬？”
　　“不是。”电话里齐帅的声音也有些迟疑，“闲着没事……自己稍微喝了点。”
　　许久罗翔飞“哦”了一声，然后又过了会儿，他抽了下烟，把烟捻灭扔出车窗：
　　“我在你家楼下。”
　　“我搬家了……今天刚搬到新住处。”
　　“周佳佳跟我说了地址，我就在你新家的楼下。”罗翔飞沉默了会儿，“齐帅，我能上来么？跟你谈谈。或者你下来也可以。”
　　最后一句话他说的有点艰难——罗翔飞心里是猜着，因为上一次的事，也许齐帅不会让他进家门了吧？
　　电话里齐帅沉默了很久，久到罗翔飞以为她要拒绝了，她才出声：
　　“好。”

　　两人并排坐在车里。
　　车门一打开，齐帅一坐进来，罗翔飞就闻到一股淡淡的酒味从她身上飘过来。齐帅稍微打开了车窗，外头凉风随即涌进来。罗翔飞打开车灯，转头看看她：
　　“附近有个咖啡馆——”
　　“不用了。”齐帅唇角勾起一点笑，却不看他，只是微微垂着眼，“我有些累了。”
　　意思是有什么话，在车里说完就可以了。
　　罗翔飞下意识的把手伸到口袋里，摸出一支烟，递到嘴边却又放下，抬手摸摸额头：
　　“对不起。”
　　“那天晚上……”他一手捻着那支烟，一手抚着眉头，“我一时有些冲动——”
　　“没事。”齐帅还是垂着眼，只是唇角的笑微微有些僵硬，“过去的就过去了。不用再提了。你也不用放在心上了。”
　　罗翔飞沉默了许久，深呼吸，然后转头认真的看着齐帅：
　　“我不想分手。”
　　齐帅抬头看着她。
　　“感情这个东西很难说。”罗翔飞看着前头，两手交叉放在腿上，语调有些缓有些认真，“老实说，当时要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我也没想过两人要相处多长时间。你跟我在一起以后，徐晋来找过我一次，意思是，最好不要轻易跟你在一起。当时其实我都还不确定将来会怎样，我跟他说，感情的事以后会怎样，是很难说的。”
　　是多久的事了？
　　细细一算，竟然也小半年了。
　　那个时候他只觉得齐帅很精明，很有些心机，尤其是还打着他妹夫徐晋的主意。
　　罗翔飞又沉默了片刻，慢慢开口：
　　“其实当时决定跟你在一起，一个重要原因是——”
　　“罗翔飞。”齐帅忽然开口打断他，“不用再说下去了。”
　　一个重要原因是，他想“自我牺牲”一下，先下手为强把齐帅“搞到手”。因为徐晋是一个道德感相当重的人，所以如果齐帅跟他在一起，自然就断了她对徐晋的企图。
　　这种想法及做法有点卑鄙但对于一个哥哥来说多少情有可原。
　　罗翔飞不信齐帅看不出来他的目的。
　　他当时赌的是，比较起来，不论是相貌、气质，还是家财，他罗翔飞都要少胜徐晋一筹，因此对齐帅这个“很聪明”的女人来说，会择优而选他。

　　两人沉默着。
　　齐帅很清楚罗翔飞想开口说的是什么，所以立刻把他的话打断了，但一时又找不到话说。
　　她只是觉得，罗翔飞不必要对她道歉的——若比较起两个人开始在一起的动机，两人是九十九步笑一百步，有什么可检讨的？
　　一个是为了爱护保护自己的亲妹妹，一个是为了掩埋旧伤掩盖寂寞。认真比较起来，只怕罗翔飞的动机还更人性化一些呢。
　　罗翔飞又有什么错。
　　眼看着车上的时间从零点十五分，一下跳到零点十六分。齐帅头疼的很，脑袋里乱糟糟，一时却又说不清，只能揉揉额心：
　　“罗翔飞，过去就是过去了。过去的事不要再提了。大家以后还可以是朋友。”
　　话说完她自己都觉得，这话显得有些敷衍，甚至是不耐烦了。
　　跟罗翔飞在一起，她言行都带点小潇洒和大大咧咧，甚至对他偶尔的坏脾气也十分包容完全不当回事，该说这是头一次，她对他说话带上负面情绪。
　　竟然是在分手的时候，实在有失风度。
　　她顿了顿，轻声说道：
　　“对不起——我今天有些累了。”
　　“那先回去休息吧。”罗翔飞揉揉眉头，“我忘了时间了。”
　　“那……我先回去了。”
　　齐帅动手打开车门，刚要下车，罗翔飞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对着她转回的目光：
　　“诚实点回答齐帅，你对我，到底是什么感觉？”
　　齐帅愣了一下。
　　车门开着。
　　她一脚已经迈出去，此刻却进退两难。
　　脑海里闪过两人一起吃粥那次的画面；她吐酒之后，他追上来抱了她；那天晚上他拥吻她之前，凝视着她的眼神——
　　然后她想起很久以前，两人还没有在一起的时候，只不过见了几次面，罗翔飞曾开口夸奖她“很聪明”。
　　她忽然答非所问的说道：
　　“分手也有我的原因……其实从一开始，罗翔飞，我就知道你并不是喜欢我才要追我。”
　　不等罗翔飞说话，她轻笑道：
　　“男人如果喜欢一个女人，不会总觉得她聪明，会觉得她笨。因为觉得她笨，所以才忍不住心疼她，想护着她。”
　　她一开始就知道罗翔飞不是真喜欢自己，又怎么会真的让自己对他认真？
　　“……”
　　罗翔飞听的无话可说。
　　齐帅垂下眼，想了想，才回答罗翔飞的问题：
　　“你人聪明，条件也好。虽然脾气不算好，但人靠谱。如果不介意，我们还可以做朋友的。”
　　被泼了一瓢凉水，罗翔飞本来就很郁闷。但他知道自己理亏所以没说什么。可是听了这句“还可以做朋友”，他心里还是有点火：谁他妈想跟你做朋友了?
　　但是他不敢说出口，而是眼睁睁的看着齐帅下车，关上车门，从窗缝里对他招招手：
　　“早点回去吧。路上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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